《浮生梦》余桃

11、落庭莎

　　“这重帘阁风景倒是不错，只是欠了些丽色，三哥你说呢，都说这京都美人如玉，可现今我怎么没见着一个？当真是无趣的紧！”重帘阁上一男子依窗而坐手里执了个酒壶问另一男子。

　　“‘小阁重帘有燕过，晚花红片落庭莎。
　　曲栏干影入凉波。
　　一霎好风生翠幕，几回疏雨滴圆荷。’
　　这其中景色，你自然是体会不到十分的好处，到底是谁写了这样雅致的词出来的，今儿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说着又仰头饮了一杯酒。

　　两人正自无趣的时候，只听阁间楼梯一阵响动，上来两个极为俊逸的男子来。

　　宫城忽的自栏边下来，笑着指着其中的碧衣男子笑道：“晚来妆面胜荷花，这句我可是明白了，难道这京都的爷们都长的这样粉堆似的？！”

　　“胡闹！”三井怒斥他一句安抚道：“藤真世子不要和愚弟计较，他是粗人，说话……”

　　“哪里，”藤真笑道：“今日一见七王子我才晓得这‘鬓亸欲迎眉际月，酒红初上脸边霞。’这句的妙处，只怕是‘一场春梦晚来迟’了……”

　　原本那个宫城是有些吊梢眉，巧合喝了些酒又上了脸，藤真讽他是酒色之徒倒也没有十分的过分，但还是要懂诗文的人才能体味到其中妙处。

　　果然，跟藤真一起来的蓝衫人忍俊不禁，跟着打场面道：“在下仙道，今日约了二位自己却来迟了，实在是在下的过失，还请二位先坐下来，我们细细商议些事。”

　　三井一皱眉，扯着宫城坐了。这两人是皇族世家，他二人早早进了神奈川竟能被人发现了踪迹，这两个人不知是有什么算计。想来实在是有些不好惹，想一想此番自己前来的目的，不由的有些愁容……

　　一番商议过后，藤真仙道二人径自去了。宫城低头想一阵道：“三哥你真信这两个黄口小儿有那等本事？你自己可不要只顾着你那个心心念念的情人，若是你对不起我湘北，可不要怪我不客气！我湘北族人各个都以部族大局为重，没有那等只顾自己的小人哪！”

　　三井瞥他一眼，冷气一霎竟然动了杀念。宫城心中警惕，退了一步。哪知三井却又垂头到：“若是你遇见了中意的人，自然就明白我的苦处……我在外征战三年，你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个王位与我不过是笑话罢了，你三哥我活到现在才想清楚，这一世……还是随心的快活，也不枉我活这些年。三哥我做的事还从没这样对过。”

　　宫城看他下了楼，半天回过神来，一跺脚骂道：“这是什么世道，疯子还不是一个。老子一个人去找乐子，管你们这些鸟事！”说着也一边下楼去了。

　　晚间回来，三井看了看宫城脸上那些伤问道：“你这是又去了哪里惹事生非，再者，是谁竟占了你的上风，我看着这脸你还是安心养一阵子，回头上殿你这脸可不能让人看笑话了去。”
　　一面忍不住笑了，这脸上被打的红红白白的可真是好看了。

　　宫城一面龇牙一面狠狠道：“下次让我碰见那个红毛，看我不废了他!这神奈川的京都就是疯子多些，等贺寿完了快些回去，省的老子晦气！说来你都不信，今儿我听人说有个叫聚丰园的地方是个好去处，就去看看，哪知到遇见一个醉鬼在里面闹事。嚷嚷着找什么仙什么神的，老子当然没耐性听他叨叨，不过就说了句‘给我死一边去，别挡了大爷的道。’那疯子就不要命的和我打起来，什么‘谁说死了’没死的一大堆话。我哪里知道他这样拼命来的！”一面人就回了卧房。

　　三井不过以为是个纨绔子弟，也没放在心上，回想起宫城说的红发倒是在心里玩味了一会。终究没想到什么，再者他翌日要见自己念了三年的人，别的事都是清风过耳，不曾放在心上罢了。

　　荷花池边，彩子拿着本诗册边读边笑到：“正是穷酸的文人腐笔，什么‘玉楼朱阁横金锁，窗间斜月两眉愁。’他定是没有生在皇家，不晓得皇家日子有多些乐趣，你说是不是呢，珠儿？”一面说着却落下泪来，自己拿帕子拭了，笑道：“今天风大了些，我们回去的好……”

　　正要站起来，那个叫珠儿的丫鬟却贴着彩子的身子跪了，“我打小就跟着公主，您心里的苦处只有奴婢知道，您何苦这样为着皇上着想！要是我……”说到这里嗓子尖利起来，自己知道失了分寸自己握了自己的嘴到：“公主您不说，奴婢去求皇上，我的话虽然只当是蝼蚁微言也不愿意让公主这样委屈……”说着哭倒在地下。

　　彩子本来自己伤心，看到珠儿这样比她还委屈十分，不由得又有些好笑劝慰道：“是我要大婚，又不是你，怎么倒比我还委屈上许多！”

　　那珠儿起来了赌气到：“是奴婢自己打嘴，既这么着，奴婢白白的瞎操心了些!”

　　彩子笑道：“我只是为自己不平，终究不是男子，事事也不能尽如我意，我这是替自己不值罢了。这个湘北王子我其实并不在意。只当是自己下嫁，到时还不是跟这里一样富贵荣华？到底不过是一时气不过罢了，自己的婚姻大事竟也不问我的意思……”说着自己脸上红了道：“作死，都是你惹我，好了，还不跟我回去给太后请安。我这阵子……”自己说着急急的走了。

　　当年牧绅一大婚，神奈川各个部族来恭贺，当时湘北的王子也是来了的。当时她年幼淘气，偷偷瞒着人换了男子骑装也跟去了围猎场地。本想着自己偷偷打猎玩乐，没想到正跟一个人撞到一处，那人大约与她同岁，很是厉害，马背上竟托了满满的猎物。彩子眼见羡慕，偷偷看他一眼，正巧被那人看见却被嘲笑道：“你又是那个宰相尚书的公子，怎么长得像个姑娘家”彩子回身一鞭道：“你是何人，这样放肆！”那个人轻轻巧巧的避开嬉笑到：“我湘北族人才这样善战，你难道看不出来，难怪长的这样女气……”彩子苦笑不得，正要反驳他，没想到那男子竟然自己从马上拎了两只麋鹿下来绑到彩子马上，道：“我可知道你们这里的怪规矩，你若是什么没猎到，只怕要被人笑死。今天大爷看着你投缘，给你两只。哪天闲了，老子还要跟你喝酒。是男人就要有些男人气势！走了！”说着拍鞭去了。彩子看着那两只鹿，竟然愣了半晌……

　　“这次，要是上天垂怜我，好歹不要让我嫁错了人……”彩子一面想，一面匆匆的去了荣成殿。

　　这正是“碧海无波，瑶台有路。

　　思量便合双飞去。

　　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