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从这里开始》穆涉湮

9、放浪形骸绳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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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终于到了！
　　施自命“啪”的合上出租车门，仰脸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饭店，迈步向大厅走去，在出示了请柬、签下姓名后，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间被冷都言包下的宴会厅。时间尚早，客人还不多，三三两两地举杯交谈，穿得跟电视里演的那样拘谨郑重。她扁嘴扯出一抹闲闲的笑，一手提着礼物，一手端着果汁，无聊地踱步到内厅，与迎面而来的一堆人碰上。

　　“嗨！大家好啊！”她斜倚着门柱，扬手摆了摆，偏头一笑。

　　下一秒，一个年轻的白衣嫁娘扑到她怀里，紧紧抱住她。身后跟着怒气冲冲、直瞪着她的新郎，始终冷静的美妇田姨，一脸惊异的只见过一面的冷都言冷叔叔，以及终于开口的温吞老爹：
　　“施施，怎么才来啊，爸爸都担心你不来了哪！”
　　施自命扁扁嘴，抬手抚抚新嫁娘的背，笑语：“真的好久不见啰！快来看看我送的礼物，很特别的哦！”把手中的礼物递给冷亭，抬眼注视着她。
　　冷亭拭了下眼角，冲她一笑，小心地拆开包装。
　　随着彩纸的层层剥落，映入眼的是一套陶制茶具，用色大胆，墨笔绘有图画及飞舞的词作。
　　施自命一笑，解释道：“这是我第一次做东西送人，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哪！那——敢皱下眉、说个‘不好’看看！”她立眉威喝后立马转身，嚷道，
　　“好饿啊！我要去享受一下好料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冷都言看了施广毅一眼，笑道：“施兄的千金还是这么有活力啊。”
　　田玫青替冷亭整了整婚纱，依旧镇静地说：“已经好很多了，居然有耐心动手做东西。”以前不晓得砸坏过多少家里的清瓷明碗，天天害她被公公骂。对于这个玩劣的大女儿，她可从来都当是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调皮鬼，批评地一点不手软。
　　护短的施广毅老爹不赞同地皱了下眉，开口道：“哪有，施施一直都很细心很心灵手巧的。”自家女儿越看越顺眼！！
　　“而我，讨厌她！”一直被众人和亲亲小娘子忽略的新郎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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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出去时，大厅里已涌动着各式的人群，耳际充斥着英语耐褡嵫铩！还寄美吹蹦裼锾磁浯筇幕ㄏ憔褪橇恕Ｊ┳悦柿讼录纾虿妥雷呷ィ恍囊灰獾靥粞∽约嚎吹蒙涎鄣某允常罂诮雷牛罂诤茸乓稀?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热闹喧嚣的人群中间感觉到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扬起唇角，任一抹独属于施自命的复杂微笑在二十三岁的面庞上淡淡浮现。她眯着眼，享受食物的美味，饮尽杯中的果汁——微眯的眼映见拥挤的美式男女，独特遥远不属于自己生命的异域风情中，赫然立着那样一个年轻男人。
　　离得很远，天一样远，可是她却能够清楚的看见他平和的眉，深湛无波的眼，挺立的鼻，分毫不乱的发脚，一丝不苟的线条。
　　用他独有的眼神看着她。
　　耳边充斥着英语的婉转轻扬，脚下踩着厚重无声的波斯地毯，手里托着食盘，拿着饮料，眼前晃动着无数流光溢彩的身影，她咧嘴绽开一抹特有的笑，向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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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武！容！骁！——好久不见呢。”她在他面前停住脚步，一贯的，偏着头抬眼看他，嘴角噙着闲适的笑。
　　他恭谨地扬起笑，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你三弟把我家小妹拐走了哪，你有什么表示？”她问，随手丢了块糕点在口中。
　　他看了她一眼，似有困惑，但仍平静地回答：“我送了两只水晶天鹅的饰品作贺礼。”
　　她吐了口气，沉下眼，表情一闪而逝，抬眼时已是那闲适淡凉的笑：“……你现在还是第一名吗？”
　　他平静无波的眼看着她，静而深，一贯的认真与温和，像是很闲适的午后，林间涌动的缕缕阳光中杂揉着清凉恬淡的气息，既让人心意松弛，而又自心底觉得凉薄遥远。
　　“……是啊。”他答。
　　她突然无语，手默默握紧，不知为何心中泛起层层疲惫。耳畔响起鼓点强劲的乐舞声，她却觉得一切都安静得令人心颤。那么遥远的景象，再一次杂揉着往昔的语言步步走近，她却失去了再一次际会的兴致。片刻一闪的神情掠过后，她不语，望着扭动的华丽人群，唇边微笑。
　　他一直沉静地看着她，直至人群中一人挥手叫她，直至她扩大笑意，扭头冲他一笑，穿过人群，与那几人玩笑。
　　她穿着V型宽领的棒线毛衣，内里是一件暗红色的衬衫，打着银底黑纹的细领带，下面套着黑色西装裤、黑皮鞋。她的头发扎成马尾，鬓角散着几缕。整个人斜斜站着，那特有的姿势，有一抹英气，有一抹傲气，还有一抹智慧与明媚。
　　每一个表情都不加掩饰而不令人觉得粗浅天真，每一个举动都随心所欲而无法令人厌恶她的张狂嚣张，每一个眼神都含着明了，每一句言语都含着感情。不怕伤害、不受威胁、不介意礼法、不犹疑进退。
　　那就是她，那才是她，那也唯有她，那也只是她。

　　4
　　他沉静地收回目光，随手自擦身而过的侍者托盘中执起一杯红葡萄酒，转身离去。穿过人群，跨过大厅，走入空无一人的休息室。倚住门板，探手落锁。
　　他很累，身躯似被紧紧束缚，心一径地沉下去，四周空寂深暗。人生之于他，是一场预定了结局的演出，他只有演好演坏的选择，而无演此演彼的自由。
　　他闭了下眼，长睫无力垂下，疲惫自肌肤渗入，经血经脉，经骨经肉，将整个人贯穿。钝钝的回音中，竟然有痛。
　　寒风自敞开的大窗灌入，飞扬的雪花浮在深蓝的夜中，冷极之下，他竟然察觉到心底泛起的温暖。光芒的幻觉中，他竟以为又经历了多年前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