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花火》宇文解忧

7、虎穴龙潭

　　同事朝花美女过生日，慷慨地请整个小组吃超豪华自助餐。我们第七小组共有三女两男，一辆宝马一辆法拉利非常拉风地开到了海底龙宫俱乐部。这么FB的生活简直让我油然而生再世为人之感――尤其是被委员会禁足不能上岸后。可见往事并不如烟，我爱FB一万年，并且经得起考验。

　　席间女人们开始研究星座，男人们因为职业的关系更加三八，也热切地加入讨论。

　　“Ada！”朝花美女出身精灵族，尖尖双耳上打了许多耳洞。“你是什么星座的？”

　　“我？”我已经吃过了两轮，正在中场休息，刚想随口胡诌，一眼瞥到组里合送朝花的生日礼物浪琴表，啧啧，真是不赖，啥时候也送我一个就好了，看来得等到我过生日了――“我是金牛座的！”

　　“咦，那不是很快了？”男同事Lulu因有狼人血统，牙齿相当发达，素来对吃很狂热，“请吃饭！请我们吃饭！”

　　我刚想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却被唯一的人类同事Rosanna抢了话头，“就说你不知趣，生日那天Ada自然是要和男朋友二人世界啦，哪有时间应酬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呢～～”

　　八卦Rosanna！没口德！活该你这辈子做人！我恨恨地想，刚要喊苍天啊冤枉啊我从来孑然一人至今没有家累啊，不料朝花一听就兴奋起来，抓住我的手直摇晃，“Ada，Ada，你有男朋友啦，是谁是谁？”

　　“这个你都不知道？真是给小组蒙羞～～”龙二把背上的小翅膀一收，挤眉弄眼，“你认识政要版的Dano吧？我常见他们一起上下班，啧啧，好生恩爱啊～～”这个死龙族，传到他这一代连火都不会喷了，造谣的本事倒是辈辈见长！

　　“Dano！那个黄皮版David Duchovny！Oh my god！”朝花做晕倒状，伏在我肩上，用哀怨的眼神凝视我，“Ada，我好羡慕你哦，能和帅哥双宿双栖～～”

　　“什么双宿双栖！才没有！”我把她推给Lulu，断然否认。

　　难得的沉默，然后耳边传来了Lulu细碎的磨牙声，Rosanna看似无意地活动起手指，朝花垂下眼睑捻着耳垂，而龙二背上的血红翅膀开始急速拍打。

　　作为一个观察入微而又善解人意的同事，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他们――要发飙了！

　　“我的意思是说――”我好雨知时节，英雄识时务，决不会坐以待毙，忙堆起笑容，“――我‘的确’是和他住在一起，不过是‘不只’和他住在一起，准确地说，我们三个是纯洁的、纯粹的、纯属意外的合住关系。”

　　“三个？”朝花双目一亮，忙追问，“这么说还有一个？是不是帅哥？有没有Dano帅？”

　　“当然――”我正色，“――比他帅！”相由心生，至少元宝是向着正义女神我的！

　　“．．．．．．”朝花忽地眯眯笑了，抓住我的胳膊，笑容有点邪，“Ada，你过生日在家里开party好不好？叫上你的帅哥室友一起～～”

　　我刚想说不好不好这怎么可以他俩野性大发怎么办我可没法给你们收尸，却又听朝花说，“你喜欢什么？我们可以送给你做礼物哦～～”

　　“这个．．．．．．”坚持住，我是有原则的．．．．．．

　　“对了，你不是说过在看《妖女是怎么炼成的》么？我这里可珍藏了宇文老师的亲笔手写本呢～～”

　　“嗯．．．．．．”原则这个东西，还是有点抽象．．．．．．

　　“全集！”

　　“我．．．．．．”人不该被所谓的原则束缚．．．．．．

　　“白金限量无删节版，还送CD钥匙链鼠标垫！”

　　．．．．．．去TNND的原则！

　　生我不养我的Daddy Mommy（如果他们存在的话），爱护我教导我的领导同事朋友们，冒泡打分或者潜水看文的亲亲们，三天不写一个字写一个字就得三天的作者，我对不起你们，不是我没有骨气，实在是敌人太狡猾了．．．．．．

　　注：David Duchovny，朝花的偶像，X档案男主角

　　这一日吃完晚饭，三人一狮各自为政。凝宝抢先占了长沙发，趴着用“小本”上网；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踢掉鞋子陷到圆沙发里，盘腿翻看最新的八卦周刊；金元宝也凑过来，贴着坐到扶手上，还想对封面照发表评论，被我瞪一眼，便嘿嘿笑着向后挪挪；花鱼年老体衰没抢到地儿，只得做不屑与尔等为伍状，冷冷扫一眼，落座金元宝身后的太师椅，背对着我们专心打棋谱。

　　“咳咳，”我想起正事，放下杂志清清喉咙，“跟你们通知――”很别扭地改口，“――跟你们商量一下――”象我这种当惯了领导的，跟这些小跑腿子平起平坐还真是不习惯啊～～

　　大概我从来没这么亲民过，于是乎得到了同志们的热烈响应――花鱼和金元宝都停止了动作，连凝宝的狮眼也难得地从“小本”上挪了过来。

　　“我下周五过生日，同事们要来开party，大伙儿都配合一下。”

　　“生日？！”“呜呜？！”他们哥仨同时出声。

　　元宝先咳嗽一记，“惑水，你不是说过，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嘛？”

　　“是啊，我是不记得，”我眼皮眨也不眨，“不过我娘昨晚上给我托梦来着，还说今年一定得好好操办，要不然我就会流年不利，连带身边的人也跟着倒霉！”

　　话音未落，花鱼先嗤了一声，扭头很讽刺地笑，“一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用不用这么装孝女啊？”

　　“我就是孝女又怎么样，你嫉妒啊！”我叉起双臂毫不示弱，“谁象你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连狗都不爱闻！”

　　“你！”花鱼丢下了棋谱。

　　“哼！”我把头仰得更高。

　　“好了好了，”金元宝打圆场，“惑水，Party你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啦，”我暂时放下恩怨，“我这个人很低调的，又不喜欢铺张浪费，也就是大家热闹一下，吃吃喝喝聊聊天参观下屋子什么的～～”

　　“这些倒好办，”元宝努力融洽气氛，捅捅花鱼，“我调些鸡尾酒，凝宝多吹几个气球，花鱼再做几个拿手菜．．．．．．”

　　“打住！”花鱼一摆手，“别算我，我可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连狗都不爱闻的，不方便列席这么友好的聚会，承担这么重要的责任。”

　　狗都不闻不是正好做“狗不理”包子么．．．．．．算了，我好人不跟你斗，偶尔低头又如何！我绽开一个真挚的微笑，“其实吧，那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实际上我是想说您姥姥疼舅舅爱连凝宝都稀罕不够拿脚踹，您的高尚情操与高超厨艺是永远值得我们怀念的．．．．．．”

　　花鱼又拿起棋谱，充耳不闻。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我狠狠心，“一周给你多洗两件衣服，行了吧？”

　　他没抬头，只举起右手，比出一个“五”。

　　五件．．．．．．“打个折吧，三件？”

　　“五”的手势换成了“六”。

　　“要不，四件？”

　　“六”的手势变到了“七”。

　　“成交！”我不敢再讨价还价，一咬牙，赶在“七”通货膨胀到“八”之前敲定了这桩买卖，心里虽有些不甘，但想到你有三十六计，我有七十二变，反正我只承诺“一周”给他多洗七件，又没说“每”一周，只要熬过下周五，还不是一切尽在我的掌握～～哼哼～～

　　虽说我醉翁之意不在贺寿而在于收礼，但面子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的，“屋破人脏狮子邋遢”这种舆论传出去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所以我特地请了假，紧张兮兮地在家打扫装饰，东鼓捣西摆弄，不知不觉就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换好裙子下楼，我还是不太放心，左看看右望望，指挥金元宝，“那个，就那个角，都有缝了，拿花瓶挡挡！”转身见花鱼还穿着灰灰破T-shirt，不由尖叫一声，“还不快去换衣服！看看人家！”指着一身白色休闲装潇洒无比的金元宝，“平时你披羊皮我也不管，就是今天，绝不许给我丢脸！”

　　花鱼很鄙视地白我，丢一句“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起身上了楼。

　　小人得志！我恨得牙根痒，眼角瞥到凝宝捂嘴偷笑，迁怒于它，“笑，笑什么笑，口水都流下来了！那可是新给你买的围嘴！”

　　凝宝被我一吼，嘴一瘪刚要装哭，就听得门铃豪放地唱起――“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估计是朝花他们驾到了，我忙扯扯衣服理理头发，征询金元宝意见，“怎么样？”金元宝竖起大拇指，还想做鼓励状趁机拥抱，我不耐烦地一掌推开他，赶着去开门。

　　我相信面对黑衣黄皮版David Duchovny和白衫纨绔版Keanu Reeves，朝花的内心一定经历了残酷挣扎和艰难抉择，要不然不会在五分钟后，她才以一种壮烈的姿态扑向了花鱼。

　　更巧的是Lulu和龙二都曾在少年足球联赛时和金元宝对过阵，所以也算故友重逢，三人缅怀过当年勇后，便抱着一打啤酒，勾肩搭背地跑去书房打FIFA。

　　只有Rosanna这个女人的品味很奇突，一见凝宝，她就跟眼里长出了吸盘似的，再也不理别人了，而挑剔的凝宝竟也跟她十分投缘，连一向生人勿近的小本都拿来献宝，这两个借着翻译器，只在沙发上低声絮语，间或还蹦出两声“哈哈”，也不知道聊什么聊得那么起劲。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见他们臭味相投其乐融融，我深刻地感觉到――我被抛弃了！这些过河拆桥的．．．．．．不过没关系，我还抱着宇文老师的亲笔手写本，有信仰的人是天下无敌的，有信仰的人是永远不会寂寞的！

　　世上无不散之筵席，筵后无不洗之碗碟，可怜我这个寿星不但没有优待，还被赶进厨房洗碗。

　　凝宝悄声地溜进来，右爪拉开冰箱门，翻腾出一块三明治往嘴里送，看样子是没吃饱。

　　活该！谁让你喜新厌旧，光顾和美女姐姐谈心来着！我用力擦盘子，想装没看见，不过好奇心终是占了上风，“凝宝啊――”循循善诱地，“你和Rosanna都聊了什么啊？”

　　凝宝咽下最后一口，看看我，扭头又去开冰箱。

　　哼，小样，我拿起一块卤牛肉，蹲下身看住它，笑得很灿烂，“告诉惑水姐姐吧，姐姐可一直都是你忠实的听众哦～～”

　　凝宝一把夺过牛肉吞下，还不忘喝口矿泉水，然后乌拉哦牙哈西罗拉地说了一串，我听得头晕，忙按响还戴在它身上的翻译器――

　　――窥探他人隐私是不道德的！

　　我呸！那你还天天上Tianya？我伤自尊了，哼一声站起身，恶毒地吓唬它，“我可告诉你，要是她说能让你出名，你最好提高警惕，小心把你潜规则了！”

　　凝宝正吃着巧克力，闻言一瞪眼，爪尖在吃剩的巧克力上画道道，画完丢给我，昂着头出去了。

　　我敏捷地接住半块巧克力，定睛一看，上书两个大字――

　　――庸俗！

　　死狮子！你等着的！迟早把你送去选秀！

　　要说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单纯。否则怎么会误交损友引狼入室，一时失察以至群狼聚首？不过后悔也晚了，金元宝和Lulu龙二合组了足球队，一堆老胳膊老腿还满场滚来滚去防守过人乐此不疲，连花鱼都被拉去做替补，而朝花更是自告奋勇地充当义务拉拉队，每次还逼我也穿超短裙助威，这些也就算了，最可气的顶属凝宝，现在张口闭口“Rosanna姐姐说了――”

　　“Rosanna姐姐说了――还是黑色围嘴比较衬我～～”

　　“Rosanna姐姐说了――咱们家伙食太素，不利于我健康成长～～”

　　“Rosanna姐姐说了――人和狮子是生来平等的，任何人无权限制我吃零食！”

　　．．．．．．

　　我忍到火起，扬声斥它，“Rosanna姐姐Rosanna姐姐，再多说一句就把你送给她养！”

　　凝宝知趣地闭了嘴，又不甘心，故意把翻译器音量调到最高，回吼了一句撒腿就跑。

　　“我卖艺不卖身！”

　　无法无天没大没小的臭狮子！！！我咬牙切齿地站在客厅中央，耳边不断传来回响――

　　――卖艺不卖身――不卖身――卖身．．．．．．

　　花鱼最近对西点很感兴趣，天天研发新款饲养室友，开始我们三个还挺庆幸，日子一长谁也受不了，纷纷绝甜点抗议，花鱼无奈，只得托我拿给朝花他们品尝，所以我就光明正大地搭他的顺风车，早早来到办公室。

　　远远就望见朝花Lulu龙二簇在一起，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我眼珠一转，蹑手蹑脚地溜过去，重重拍朝花一记，“看什么呢？”

　　“啊！”三个一齐跳起来，惊魂未定地回头，见是我，脸儿皆是一僵。

　　“早啊，Ada！”朝花最先清醒过来，双手忙背到身后。

　　“Ada，”龙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今个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还没吃早餐吧？”Lulu挡住我的视线，“走，Lulu哥请你喝豆汁去！”

　　无事献殷勤――我有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什么什么？”这仨很默契地装傻。

　　我突破龙二Lulu的拦截，直接冲向朝花，伸出手，“拿不拿出来？”

　　朝花抿嘴不答，双手紧握背后。

　　“再不拿出来，我就告诉花鱼你睡觉打呼噜！”我威胁她。

　　朝花闻言一愣，就在她分神的瞬间，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到了手。

　　竟然是一本杂志？我睁大雪亮眼睛和雪亮隐形眼镜，就见封面上大标题――“知名灵狮凝宝博客点击超百万，三人一兽糜乱生活引发新浪潮！”下面是凝宝全身照，戴大墨镜，Pose极其风骚。

　　凝宝开博？三人一兽？我脸色剧变，忙扯开杂志一路细细看来，这一看不要紧，只气得我是七窍生烟，根据这篇报道，死凝宝不仅在博客中大肆描写同居生活细节，还对我们几个的人品进行了无情践踏，并以揣测我、花鱼、金元宝的三角关系为看点供大家下注，更甚的是，它亲口承认已有出版意向，目前正和书商接洽中云云．．．．．．．

　　我慢慢收紧手指，将杂志拧成甘蔗――慕容凝风！今个儿剥不了你的皮，我就上峨嵋山出家为尼，法号灭绝人性师太！

　　我抽身欲走，蓦地想起这几个帮凶，转回来，微笑，“你们――都知道？”

　　他们下意识点头，又立刻一起摇头。

　　“你们早就知道？”我步步上前。

　　这回是一致的摇头。

　　“先说的活命――”我眼中射出寒光，手里杂志重重击打着桌面，发出骇人的梆梆之声，“――后说的鞭尸！”

　　朝花Lulu龙二已被我逼到了墙角，对视一下，忽然三嘴四舌地开口。

　　“Ada，我们也是才知道的！真的！”

　　“对，对，不是故意瞒你的！”

　　“是Rosanna，是她告诉我们的！”

　　Rosanna！

　　怪不得慕容凝宝胆敢忤逆犯上冒天下之大不韪，原来背后的军师是Rosanna，我早该想到的！这两个物以类聚勾搭连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一个初生牛犊一个老奸巨猾，一个热衷名利一个追求突破，还不是一拍即合！

　　“她在哪？”我不慌不忙地卷袖子。

　　“她，她刚才打电话，说去大溪地度假，”龙二硬起头皮，看看手表，“这会该在飞机上了。”

　　好个Rosanna，算你狠！知道我不能上陆地，就来个逃之夭夭，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逮不着你还有慕容凝宝！等我先整治了它，再来候你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