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断》则平

2、第二章

　　白衣男子不发一言，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帕将那道口子扎起。
　　青子歆见他毫无反应，不耐烦道：“喂喂喂，本姑娘不认得你，你哪里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白衣男子淡淡开口：“你们苗人应该不在意如此的规矩吧？”说完看也不看她，径自牵马离开。
　　青子歆一听乐了，连跑几步追上白衣男子：“喂，你怎看得出我是苗人？”
　　白衣男子漠然走路，全然无视在他面前上蹿下跳的青子歆。
　　“你这人好无趣啊，怎么从头到尾一点表情都没有？我叫青子歆，你叫什么名字？喂喂，你倒是说两句话呀。好奇怪，你这个木头也会帮我付饭钱，今天早晨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么……”
　　白衣男子突然停住脚步，静静地注视胭脂街的街尾，青子歆顺着他的目光向街尾探头探脑，但除了商贩行人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青子歆又回过头来，却发现白衣男子正凝视着自己，“呀，被你吓一跳……”
　　“青姑娘。”白衣男子淡淡开口。
　　青子歆咧嘴一笑：“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我问你，你为什么帮我给饭钱？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
　　“青姑娘很聪明，在下的确有事相求。”白衣男子仿佛没有听到青子歆的粗口，脸色依旧平淡。
　　青子歆一昂头，干脆道：“我不答应！谁叫你刚才都不理我。”
　　白衣男子微微一愣，随即道：“既然姑娘不答应，在下也不强求。”说完又牵起马向前走。
　　“喂喂。”青子歆忙拦住他，“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不答应你应该继续求我，求到我答应为止才对嘛。”
　　白衣男子漠然道：“抱歉青姑娘，在下实在不善求人。”
　　青子歆撇撇嘴：“不好玩……咦，你为什么戴着面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说着就抬手往男子脸上招呼。
　　白衣男子抬指在青子歆手腕上轻轻一点，面色微冷：“姑娘自重。”
　　青子歆吃痛忙收回手，边揉边瞪着他，刚准备破口大骂，街尾开始热闹起来，她回头一看，只见行人纷纷让路，一队人马绝尘而来。青子歆连忙也闪到一边，却见身前的白衣男子依旧淡然的一动不动，青子歆扯起他的衣袖：“你呆啦？还不让开！”
　　白衣男子手一虚拂，青子歆连退几步惊讶地看着他，那匹赤色马低头冲她友好的喷了两口气。那对人马很快到了眼前，青子歆这下看清，为首的高冠博带，身着绛色长袍，待到白衣男子身前三尺处才猛地一拉缰绳，胯下骏马立起长嘶半响才落地，白衣男子青丝飞扬，恍若绝世独立，气定神闲，岿然不动，就连他身旁的赤色马也毫无受惊之状。看见马队及时刹住，青子歆已经跳到喉咙口的心才又咽了回去。周边路人也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马上之人大笑，跳下马来，他身后的随从也纷纷下马，他走到白衣男子面前，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他腰间的碧色玉佩，朗声道：“久闻‘卧龙’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中原剑庄南雁，幸会阁下。”
　　“卧龙”？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就是九折宫“卧龙”？路人皆是骇然，看他眉宇间也不过二十左右，似乎还有一身的病，若不是中原剑庄大少爷南雁说破，谁会将这个病弱少年与江湖的新起之秀联系到一起？但是南雁恐怕也未见过“卧龙”真面目吧，他又是如何认出的呢？
　　白衣男子仿佛没有听见南雁说话，轻轻拍了拍赤色马，马儿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南雁被晾在一边，进退不得，甚是尴尬，哪里还有方才策马扬鞭的傲气？
　　“卧龙公子？”南雁本是高傲的性子，他强忍住不满，试探得唤道。
　　“南大少爷，”白衣男子半响后幽幽道，“你认错人了。”
　　南雁一怔，眼色变了变，强笑道：“卧龙公子真会说笑，前几日贵宫宫主还传书予我父亲，说以公子腰间的‘碧龙佩’为证，”南雁指着白衣男子腰间的碧色玉佩说道，“这‘碧龙佩’乃江湖至宝，举世无双。难道公子是从‘卧龙’那儿盗来的不成？”
　　“‘碧龙佩’么……”白衣男子闻言取下腰间的玉佩，玉佩质地温润，碧绿通透，精致地雕刻着一只伏龙，就连触须也栩栩如生，一见便知是无价之宝。白衣男子把抚片刻，猛然抬手将玉佩掷向南雁。
　　南雁早有警觉，心中冷笑，伸手去接，但刚一触到玉佩就如万锥刺骨，疼痛难忍。碧龙佩瞬间又从他手中弹落到地上，化为齑粉，宛似南雁有意为之。青子歆和众人都是一阵惊呼。南雁脸色铁青，目光颤抖得看向那个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面若冰潭，波澜不动，淡淡道：“在下好心将‘碧龙佩’递予南大少爷，少爷不屑一看在下也不勉强，何必要毁我‘碧龙佩’？怕是有伤和气。”
　　众人纷纷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白衣男子说的话不仅是责备南雁，更说明了他的确就是九折宫“卧龙”！
　　“嘿嘿，”南雁阴着脸冷笑几声，“卧龙公子不仅机智过人，还有一身好武艺，南雁甘拜下风。请恕在下无礼。”言毕冲卧龙一抱拳。“既然公子已经戏弄过了在下，那么就请公子移步中原剑庄，家父和各位长老还在等待。”
　　卧龙面不改色，淡淡道：“你不服气？”
　　“怎敢？”
　　“一个只善阴谋诡计，只会暗箭伤人的病弱书生……”卧龙幽幽吐出，“你是这样想的？”
　　南雁眼色变了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不知是不愿说还是不敢说。
　　卧龙看着南雁又是半晌，南雁全身僵硬，只觉得卧龙冰冷的眼光刺进了心里去，差点拔腿要逃的时候，卧龙又淡淡开口，“走吧。”
　　“走？”南雁一愣，走到哪里去？
　　“还不带路去剑庄？”
　　南雁一凛，这才反映过来，咬出几个字：“卧龙公子，请！”
　　卧龙淡淡扫了眼他，正准备起步，却感觉衣袖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侧头一看，一只脏兮兮的手正拽着他的衣袖不放，卧龙皱眉抬眼，青子歆笑盈盈的脸正越凑越近，卧龙不禁移开一步，沉声道：“青姑娘。”
　　“嗯嗯，怎么了？”
　　卧龙脸色又沉下一分：“姑娘能否离远点说话？”他本就不喜与人亲近，更何况是个素不相识的黄毛丫头？
　　青子歆“嘿嘿”一笑，不仅没有松开拽着卧龙衣袖的手，反而近一步挽住了他的手臂，将自己衣裳上的灰尘往他身上蹭，笑道：“小龙你要去哪里玩，我也要去！”
　　小龙……卧龙眼角一跳，正要开口，旁边的南雁皱眉：“卧龙公子，这位姑娘是……？”
　　“我是他的丫鬟！”青子歆抢道。卧龙眼角又是一跳，，却听耳边青子歆道：“你不是有事要我帮忙么？我帮你！不过你要带着我玩！”
　　卧龙淡然重复道：“她是我的丫鬟。”
　　南雁看了看挂在卧龙身上的青子歆，了然冷笑道：“那就请姑娘一起前往剑庄吧，我派人重新安排一间大些的房间就是。”
　　“不用，她和贵府上的下人挤一挤就好。”卧龙仿佛知道南雁心理想着什么，冷然道，“她不过是一个丫鬟。”
　　“这……”南雁看向青子歆。
　　青子歆笑颜依旧：“我无所谓，小龙说怎么好就怎么好。”说着又拽紧了卧龙的手臂。
　　卧龙闭眼定了定神：“南大少爷前面带路就是，不用管我们。”他的声音冷厉逼人，似是生气了。
　　南雁牵过马，一挥手：“卧龙公子这边请。”
　　卧龙也牵了牵马缰，跟着南雁向前走，与他隔着一段距离，众人都心照不宣的步行，而没有上马。卧龙轻声道：“青姑娘可以放手了吧？”
　　“不要！小龙身上凉凉的很舒服。”
　　卧龙蹙了眉，手臂上真气一散，青子歆吃痛放手，不满的哼哼：“小气！”卧龙扶了扶额头，叹道：“青姑娘，我此趟去中原剑庄可不是玩的，说不定有危险，你可想好了？”
　　青子歆耸耸肩：“危险怕什么，不是有那你么？”说着又腆上来，“嘻嘻，小龙你一定很厉害吧？不然也不会带着面具了，我阿妈说过，带着面具的都是大侠！”
　　卧龙的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脸上的白玉面具传来冰凉的触感，他顿了顿才开口：“我并不能时时在你身边。”
　　“什么？”青子歆瞪大了眼睛，“你不陪着我我还有什么好玩的？”卧龙不说话，只是抿着唇。“好啊，你心里一定是想着，等把我利用完了马上就丢掉是不是！”
　　“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你都不敢看着我！我阿妈说过了，带着面具的都不是好人！”
　　卧龙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把这个活宝带在身边，不知是对是错。
　　南雁扫了眼跟在后面的卧龙，眼光变得锐利起来，九折宫……卧龙吗？听说九折卧龙的时候，他对他不屑一顾，不过是个病弱书生而已，只会暗地里使些阴谋诡计。在他眼中，男人就应该是战死沙场，睥睨江湖的。谋士？那算是什么东西？除了父亲，他从来不曾怕过任何人，可是这个男人，九折宫卧龙，却让他从心底里生出寒意，他竟然完全猜不出这个男人下一步想做什么。
　　从一见面灭了他气势，到……现在，步行前往剑庄，他知道胭脂街上聚集了无数的江湖人士，所以他才慢慢步行，让别人好好看看他。他竟然敢单枪匹马的闯来！好一个九折宫卧龙！又是什么样的主子，能让这等人臣服？九折宫宫主，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