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浮梦》浮生不若沫

2、毒姬

　　少林寺的香阁中，我大气都不敢喘，严肃地听候师父的发落。抬头瞄一眼，看来光头老和尚这次真是气的不轻了。那两触白花花的胡子在他重重的呼吸下瑟瑟发抖，凄惨啊。

　　“孽徒！快说，这次你又偷了我什么东西去斗蛐蛐了？”

　　素来以菩萨心肠，慈眉善目的少林寺方丈此刻正双目通红，如同急了的兔子，快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如果这副情景被世人知道了，绝对是今年江湖又一爆炸性的新闻。

　　“师父，您淡定些，消消气，若是被外人看到了，以后谁还敢上少林寺烧给你香火钱啊？”

　　“你这个小孽障！”

　　我跪上前去紧握住师父颤抖的手指，急忙安抚道。废话，如果我不抓住他的手，说不定再来次大力金刚指，我的眼睛又得像上次一样黑上个几天几夜。

　　“嘿，师父，其实徒儿也没拿您什么东西。只是把你那条黑的发馊的亵裤......嘿嘿嘿，送人了。”

　　方丈两眼一黑，摇摇欲坠差点昏过去。

　　“哪......哪条亵裤？”
　　“就......就是上头还写了许多密密麻麻小字的那条。啊，师父，师父，你镇定些啊，别死呀。”

　　“轰——”

　　我双腿哆嗦，勉强支撑着身体走出香阁。看到旁边柱子上矗了个青衣男子，剑眉星目，俊朗的脸上挂着笑意看着我。

　　“哟，小空师弟，这次还见红了啊。”

　　我用袖子使劲擦了下鼻子里源源不断流出的液体，恶狠狠瞪着他。这个男子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叫漓匀。是方丈最为得意的首座徒弟。听说这家伙还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了。外头给他取了一大堆绰号，什么少年剑客，南山少侠之类的。某一天漓匀居然还得意地在我面前显摆，那一瞬间，我快要把吃了十六年的饭给吐出来了。最见不惯的就是这些个俗家弟子，这明明都入了空门了，尽管他们以后还可以还俗，可那话怎么说来着？入乡随俗嘛。还带着长飘飘的头发，这摆明了给像我这些光头看了心里不平衡。不过这些都可以不计较，唯一这家伙整天跑去师父那揭我短。害的我三天两头鼻青脸肿，伤痕累累。事后还假惺惺地给我送金创药。气的我一脚把那药粉全洒进马桶。

　　“你这个卑鄙小人！”

　　“小空师弟，这话从何说起？听你这意思好像你被师父教训了还得怪罪我了？谁叫你学什么不好，偏学会了赌博。你拿什么不好，居然还去拿师父那么宝贝的武功秘籍？”

　　“我哪里知道他老人家会把秘籍用绣花针缝在亵裤上？”

　　漓匀嘿嘿阴笑着盯着我。我的脑袋没来由一阵痛。是的，像我这等聪明，怎会不知道那是武功秘籍。不过没办法，谁叫我的常胜将军输了，就我平日里那点私藏，也不过就是几件破衣服，几个冷馒头而已。怎么去抵给别人。

　　“我猜这次师父不会罚你去跪香堂了吧？”漓匀那幅幸灾乐祸的表情实在令人很想揍他。可惜，从十年前第一眼见到八岁的漓匀到十年后十八岁的漓匀，我永远只能在心里想着，同样开始一块扎的马步，学的剑法，武功却总是落他一大截。尤其是近几年，漓匀更是突飞猛进，我很怀疑，他是不是偷了少林寺的武功绝学。

　　“是呀，是呀，师父不会罚我去跪香堂了，因为他担心我的尿臊味害他今后不能安心打坐。这样说，你是不是很满意了？”我气呼呼说道。

　　而一边的漓匀早已笑的跟患了癫疯症似的。

　　我懒得多看他一眼，挥挥手说走了。

　　“去哪里？”他问。
　　“师父罚我去南山看瓜田。叫我看好了，省的被你这种馋鬼偷吃。”
　　漓匀拉住我，很认真对我说道

　　“小空师弟，最近江湖中不太平，魔教到处作乱，尽管少林是武林重地，一般闲杂人等不敢侵犯，可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样吧，晚上我陪你一同去瓜地。”

　　“瞧不起我是不？我的功夫是比不上你，可这点自保还是有的。”

　　漓匀突然急了，辩解道

　　“不是这个意思，小空师弟。”说了一半，似乎发现还真没什么借口了，于是还是直接点“是的，师弟，我担心以你的功夫到时会出事。”

　　“......你说够了没！？”

　　最后，还是摆脱了漓匀，独自一人卷着铺盖跑到瓜地，正是六七月份的暑天，满天星斗，月色皎洁。尽管夜天有微风阵阵，可还是燥渴难耐。脱得只剩裤衩，还是热的满头大汗。师父常教导，心静自然冷，每当炎日当头，师父还是中衣裹身时，我早已快热的跳起来了。所以，师父总说你心不静而已。

　　我去瓜田敲敲碰碰，选了个西瓜，用手劈开，鲜红欲滴的瓜瓤就露出来了。埋头干掉几个后，抱着西瓜一起睡觉，看看星星，哇，真舒服。漓匀那个傻子还一脸彷徨说最近魔教猖狂，我看他去了江湖上几遭，被魔教吓坏了吧。果然，长年在深山老林中还自以为技高一筹，等真正去了人才济济的江湖上长见识了吧。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强烈的尿意憋醒。赶紧跑到瓜田旁，解开裤子。

　　呼......真......舒服。舒服两字还卡在喉咙里，就见月光下某样明晃晃，蓝莹莹的东西正对着我的小弟。我顿时汗流浃背，全身毛孔都警惕起来，若是这东西挂在我脖子上，我还可以与它拼上一拼，可这东西放在了最不该放的地方，尽管我是出家人，没什么女色可近。可是......这完全不一样啊。

　　“别动，我这刀可锋利着呢。并且上面还有剧毒。”

　　什......什么！！！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我第一反应，竟是顾不得那带了剧毒的刀，急忙想把自己的小弟藏起来，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别动，我的刀可不长眼睛。”女子的声音跟她的刀一样冷飕飕。

　　“你......这位姑娘，你要做什么？”

　　“杀你。”我实在很难想像一个女子居然会从嘴巴里轻飘飘地说出这两字，仿佛就跟吃饭睡觉那样轻松。

　　“姑......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是出家人，自问从未寻花问柳过，更没成过家，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杀的就是出家人。”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漓匀，这家伙肯定是在游走江湖时打着少林的招牌调戏了这位姑娘，然后又抛弃了这位姑娘。啊——那我岂不是成了漓匀泡妞下的冤死鬼了？

　　“姑娘，你若是被情郎抛弃了，你就去找那负心汉啊，别找我啊。”我用手悄悄移开明晃晃不长眼睛的刀，可惜这刀纹丝不动。

　　“哼，花言巧语。这些个和尚果然是鼠蛇之辈。”

　　看来这姑娘是恨屋及乌了。漓匀你这小子可真害我不浅啊。眼看那刀斩了下来，我闭上眼睛，奋力朝身后一抓。记得谁曾对我说过，对付要杀你的男人，你首先要做的就是狠狠踢向对方的命根子。而对付女人，则要用力朝她们的胸脯抓去。是谁？谁对我说过。

　　不过，不管谁对我说过，这方法还果真管用。趁女子还愣在原地，我赶紧施展我那破轻功，顾不得穿好裤子，逃命似的窜离现场。

　　“啊——，救命啊，杀人了！”我边吼边在树林里狂跑。忽地撞上个人，定睛一看，我突然发现漓匀师兄从来没这么可爱过。

　　“师兄啊，有人要杀我。”

　　漓匀看了眼慌乱的我，忙问

　　“谁？”

　　“后......后面。”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阵打斗声。

　　月色下，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时不时还发出刀剑的撞击声。我刚想对漓匀说，那是你的情妹妹，原本在半空中的两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刷刷声和我剧烈的喘气声。平静的太诡异了。先不管了，赶紧回寺里，师兄，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