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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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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结束后我就要返校,弟弟说要送我去地铁站,也不理会我想独立的心情,一手夺过我的背包就走出家门,情绪高涨的在门口哼歌,音色清越,石可益的嗓子一向是我喜欢的音调,不是低沉的磁性,不是少年糯糯绵绵,是介于成年男性与发育少年间的嗓音,非常迷人。
只是到了地铁站,我去了趟卫生间回来远远便就看见石可益跟李志明两人挨靠在一起,李志明撩起弟弟鬓间一缕发丝,随后手指下滑停落在衣领上,指腹流连在外露在衣领下的锁骨。
我抿紧唇敛神踱步走过去。
我不晓得弟弟和我一起的时候如何跟李志明联络,可当真看着他们并肩站在我面前的那刻,心口干哑生涩,无论弟弟叫着我的名字我都无法作应,只张张嘴朝他点头。
而李志明从头到尾未正眼看我,倒是贴着石可益的耳垂低语说几句话,弟弟若无旁人的低笑起来,似一池汪泓湖泊的眼睛弯成美丽的半月,长长的睫毛因笑而一颤一颤抖动。我不安的看了看他,看了看李志明宣誓似的勾起唇角,最后我的视线错落在被弟弟握在手里的背包,声音哑涩的说我该走啦。
话音刚落,他们同时看向我,神情怪异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弟弟才回过神来将包递给我,就在我我伸手接住时,他用力一扯,生硬的将我圈在他怀抱,目光幽深魅惑,侧目看了李志明一眼,便调笑轻语对我说哥哥回校了记得想我哦,虽然我不能勉强你每天给我一个温馨电话,但每一个星期给我汇总一下你过得如何就好了。他捏捏我手腕,垂下眼在裤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盒子塞进我手心,我还没来得及看看是什么,他就连忙推我去搭车,等我走进地铁后他摆摆手喊了一句话便与李志明勾肩搭背离开,两人走在一起确实比我跟弟弟在一起时要般配。突然间,我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很奇怪,很莫名其妙。
我背转过身,安静的看着车内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深爱了谁。有那么一刻我茫然不知前方的路我到底走到了哪一步,人生会是什么?是快乐,是痛苦,是悲伤,是期待,像现在的我。
我摊开被我握成拳头的手掌,手心上正是弟弟塞给我的暗蓝色印有花纹的精小礼盒,打开看里面镶嵌一枚银质戒指,大小是我无名指的尺寸,而戒指内环刻着工整的“JaCk”的英文。我掂了掂,便将戒指放回盒子里,又将小礼盒放到背包暗格。
JaCk,我轻笑。
对弟弟的用心而感到怅然,它即将侵蚀我纯善的心,如果我接受这枚戒指,亦将吃味的跟李志明争宠,争谁的宠?是石可益。
如果不接受,这枚漂亮得让人心动的戒指就会变成没有意义的装饰品,是吧。
回到校已被一番热闹喧哗惹去了目光,在行政楼那边跟室长碰了面。室长正领着一个青涩面孔的少年,乱黑碎发,后面留有一条细长的用艳红丝绳结成的小辫子,随他一举一动而作弧线摇摆,像极一条张扬又讨人喜欢的尾巴。
兴许我打量他的目光太甚,少年转过身看我,斜长的丹凤眼轻挑。我怔神,转而扯了扯有点神思不在的室长低声说现在的学弟各个有模有样,这小俊脸儿都比你好看了。
室长回过神白我一眼用同样低的声音俯在我耳边调笑说小白痴,我承认自己略输一筹,可是论我知识功力倒没多少人能比我更上进一步了,作为师兄,我也不好压住学弟们的唯一优点。
我顿时发笑,不想室长脸皮厚,连嘴上功夫都不差人。跟室长聊了一会,正打算独自回宿舍,没想室长拉住我让我负责他带这个少年,他自己倒是跑去前面围在钟家鸣身边转,脸色有些异样的绯红。室长喜欢钟家鸣已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他两人之前时高时低的气压让人看了都觉得压抑。
不过有时候想,室长跟钟家鸣至少比我的感情要容易走下去,我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如果不去计较那份难以割断的血缘,还要顾忌弟弟的感受和他必要承受的压力。
有时候爱不是美好的感情,有时候它会是负担,极致的幸福必有极致的痛苦。
在我感受着这份若有若无的爱时,仅仅希望别人比自己好过一点,而对于自己将盼望落到他人身上不得不说确实是愚蠢得无药可救的傻瓜。
等室长跟钟家鸣不见了人影我才想起室长留给我的烂摊子。
我摆出歉意的虚笑对一直默不出声的少年说不好意思啊,室长他平时可不这样的,明显的刀子嘴豆腐心,呵呵。来吧,我带你去宿舍,如果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找我,我也很热心的。我拿过他的行李箱,跟他一边走一边指划着说我们学院好东西有很多,当然坏东西也有不少,若是晚上出来闲逛你一定会发现每一处都有情侣与你擦肩而过,不过青春嘛,就是这样。
少年一直听着我唠叨,也不插嘴,安静的样子让我侧目而视。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这是一双清澈的能倒映世间物事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纯粹的带着一种压抑的绝望,沉静的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凛厉,如此矛盾的结合,却于他而言再适合不过了。
突然他偏头望向我说师兄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叫马世洱,世界的世,普洱的洱。师兄叫什么?
我读了这几年书很少跟师弟师妹接触,大多都是同级的人交流,比起室长跟钟家鸣那强势的交流能力与领导能力我差太多了。我扒拉头发,不自然的说我叫石嘉彬,彬彬有礼的彬,认识我的人有不少将彬念成杉字,明明少了个木字,但总是轻易混淆。
他说因为眼睛看不真,所以一而再的念错,你不也是没有明确的告诉他们念错的不是吗?他的话令我诧然,不由得顿下脚步看着他尖削的侧脸,沉吟片刻,便轻笑出声。如他所言,即使别人将我的名字念错,我也从未认真的去纠正什么,因为没有任何的意义,我这个人也只在乎我所在乎的范围,其他便不再是我要关心的了。
说我自私也好,孤僻也好,这就是我。
马世洱的宿舍很巧的正是我们那栋,不过他在五楼。拿着他的行李我给他带路,一路上也碰了不少熟悉的同学。去到他宿舍,里面已有两个人在不停地忙进忙出,并不算宽大的宿舍因着站了彼此的家长而更显拥挤。我放下行李箱,便转身对马世洱说好了,你自己整理好行李吧,缺什么的可以去超市购买,不过就是有点贵。
走之前扫了一眼宿舍里面的另外两个少年,他们也看我,目光肆意得让人不舒服,我收回视线朝马世洱摆摆手就立即离开。等到自己回到宿舍,我才拍着猛跳的心脏唏嘘低喃着现在的学弟个个肆无忌惮的样子,看了就想痛揍一顿。
鲁重从电脑面前移开瞄了我一眼说怎么一回来就傻样儿了,还自说自话。说完,又移回视线继续他的游戏。我耸耸肩放下背包一边清洁一边对他说你懂什么呢,天天顾着游戏,你不会是忘了你还有个女朋友吧?这开学第一天你别不厚道,至少去接她嘛,人家一个女孩子,你少玩一点游戏会死啊!
我还想数落鲁重的不是,却看到室长面色有些苍白的走进宿舍,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与鲁重对视一眼,我就拉过椅子坐到室长一边,低声说怎么了,转个眼你就丢了魂似的。
鲁重也靠了过来说对啊,有什么说出来吧,我们也就剩下这半年相处时间,你信得过我们的话就别自己一人扛着,多累啊。我用手肘撞了撞鲁重,示意他别再说了,因为我看见室长握成拳头的手在颤抖。
隔了很久,室长才抬起眼对我们说钟家鸣告诉我他毕业后就结婚,他有未婚妻了,是很小时候双方家长订下的娃娃亲,他说他也很喜欢那个女孩,不想辜负了她。如果两个人相亲相爱,那是再好不过的爱情了。
我哑然的看着室长一脸落寞,在心中微微一叹。而鲁重并不知道其中的因由,但他也似乎察觉出什么,闷声说室长可是喜欢钟小子的话,那他就不可能喜欢你的啦,他那性子叛逆得要命,谁也不服管。
钟家鸣的性子若用叛逆来形容难免有些过,但乖张倒适合套在他身上,尖刻的语言,犀利的辩词,没有人能有他那骨子里透出来的阴郁与尖锐了。我还想起我们宿舍四人曾经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室长总是在锋芒的言语间转为一种迁就的温和,那时便是钟家鸣与我交谈的时候。
我不可能给室长更好的安慰,因为他不需要。
后来我出去一趟回宿舍时,室长又不见了影,问鲁重才得知室长又出去找钟家鸣了,鲁重呐呐的说室长吃疯了药吧,以前都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一回来人就变得更奇怪了?说着,鲁重疑惑的抬头看我,我瞟了他一眼,缩回脑袋继续躺在硬质的床上,睁着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谁允许我们懂得一点就自以为是呢,爱情的力量都太强盛了,几乎改变一个人的未来。室长追逐的人,与我追逐的人,我们生来似乎就为了追逐别人而存在,没有所谓的意义,只是凭心而行,或许是拥抱,或许是陌路,已不能让我们停止下来。
有时候我又觉得,室长有那么一点点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