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弟》红檀子

15、第十五章

　　李志明留下来好听点就是我的意思，但实质上到时一定由弟弟出声挽留的，那还不如在这个情面上我先拿下，好让他知道留下来往往有好事也有坏事。我有多不喜欢他这个人，大概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无论是以前还是到现在，我一见到他都想拿块东西往他身上砸去，砸不死最好，最好丫的骨折算了，我也不黑心。
　　当弟弟以“我跟哥去挑间客房”的理由将我拉到一间空置的客房里，他甩手就关上门，面色不善的说石嘉彬，你到底想搞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李志明，也没打算让他留下来，你这样做怀疑我吗？
　　房间并未整理过，难免灰尘多，我干咳了两声接过话说你有什么好值得我怀疑的地方吗？我只是认为竟然他作为你朋友就该盛情款待，这点爸一定赞同的。他发脾气的推我一把，害我撞到桌角上，我忍着背脊传来隐隐的痛，烦躁的喊道你要是觉得有问题我可以出去跟他解释，如果没有你就别争执了！
　　为了一个李志明，弄得我不跟弟弟对峙起来，我心情非常的低落。跟弟弟一起走回客厅的那瞬我们都堆起笑，弟弟对李志明说房间挑了你跟我去看看？李志明点点头，见两人都往客房走去，我才有空闲偷得一口自在气。
　　我坐到沙发上让整个身子都陷在柔软里，陈颖一直都在看报纸，可惜调转了。我揉了揉眼说陈弟，我给你个攒钱的机会你要么？他晃了晃报纸，在我提示下才知道报纸调转，笑着搁在桌上便说我什么时候成你弟了？我跟你还有石可益真不是一类人，你很是让我多想了。他语气散漫，似心不在焉的又说攒钱么我不缺，不过有兴趣听听，如果有趣我会考虑下。
　　他望着我又吊起眉眼朝我一挑，我吐了口气说那没你事了，我要的是肯定回答，好了，你去叫徐阿姨跟她说今晚做点好菜吧，难得人多。我刚才那样问他确实有个事儿让他帮我做做，我不怎么方便出手，不过陈颖也够警惕的，也幸好他的警惕让我更欣赏他。陈颖面带笑意就走进厨房，我也跟着站起身往屋外走去，时间刚好，正正见到爸跟二妈手腕手的回来，他们经过时跟我稍谈了几句就回屋内了，看着他们如此快乐我始终难以扬笑，在极美好的世界里藏不住悲伤的离去，似乎没多少人还记得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疲倦的灵魂。
　　晚饭是我记忆中最热闹的一次，在我安静吃自己饭的时候，爸难得给我夹了菜，笑着朝我点头，只是我到最后也没吃上一口。我给弟弟夹了好几次菜，他都吃，不过表情越来越不耐，在他还没有发脾气甩碗离开之前我就不再这样做了。晚饭结束后，弟弟就跟着李志明跑回房里玩游戏，我则坐在厅里看电视，一旁还跟着个陈颖，爸跟二妈出去散步。
　　坐到八点多我就坐不下去了，我在想着弟弟跟李志明在房里又是一番怎样的画面，我很在意，也不否认。我起身的时候陈颖一手抓过我的手臂，低声说先别回房吧，之前你说的事我想了想觉得有钱攒就攒呗，我又不是傻瓜。说着，他扬起头对我摆出笑，我拍开他的手走开几步后回过头对他说已经不用了，如果你硬是要去替我做我不介意，但我不能给你半分半毫了。他耸了耸肩无奈的揉了揉头，说也行，随便吧。我笑了笑，就自顾回房。
　　我跟弟弟的房间相隔有些距离，以往找他的时候总觉得这段距离很麻烦，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这样完全用几个脚步就能取代的距离根本可有可无，大概以前太在意，导致我丢在迷谷里失去感知，而现在，我苦笑一下摇着头回房关上门，将那嘻笑的声音隔在我听不见的世界之外。
　　有些事情我是晓得的，弟弟对我的喜欢那一定是真的，但不是低贱的爱情，在我跟他之间不存在过爱情，仅剩下来的只能是我常常挂在嘴中尽量捍卫的亲情。爱情是什么我说不出来，我只能讲述我的嘴里含着很多苦涩的液体，它让我知道我悄然垂泪。
　　国庆的假期转眼过去，我回去的时候爸跟二妈都去工作，家里的三个人也在早上去上学，这趟假期过去后，我又不想回来了，于是临走之前我写了张纸条交给徐阿姨，让她交给爸，好让他知道他这么个儿子不想回家的事实。
　　搭车回校的路上，我给妈打了电话，但是几次下来都没人接听，然后我妥协的给她发条短信，告诉了她我们家庭重组的事儿，还有我依旧将那句我不愿意回家的话一并写了进去，虽然很久很久都没收到她的回复，我还是留着这条短信一直缅怀着。
　　回到学校之后的一个星期，爸给我打来电话，他责怪着我说我任性，我当时站在宿舍阳台，夜色早就降临了，我说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再说现在的家不是很适合我，我说真的，你别总是逼我，我以前有很多理由留在那里，毕竟还有希望的，可是现在是现实大于理想，我不想累着自己，很抱歉。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也不等爸他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走回室内，就剩下在看书的室长，当我坐下的时候，室长低沉的声音就响起，他说跟家人闹翻了？我想摇头，但沉默的看了他一眼，我已经没力气说这件事了。他又说石彬，你说你是不是太倔强了。
　　我不否认，笑说还好。他搁下手中的书拉了拉椅子靠我坐近一些说也许你的倔强会令你失去很多，难道你不怕？我说我怕我怕得很，可是改变的初衷是为了这个说来牵强，哈，室长也别净说我，你不说说你自己吗？
　　室长皱了皱眉头，他说我自己有什么好说的？我好笑的收回视线，望着墙壁上挂着的杰克•吉伦希尔的海报，笑容收敛了起来，正经说你跟钟家鸣又是怎么回事，不想让我知道吗，好歹我们都一个宿舍的。突地室长喊了我全名，吓得我猛地一站，等回过神来我郁闷的撇了室长一眼，没好气的爬上床再也不跟他多废话了。
　　本以为室长不会说的，但他还是低声说我跟钟家鸣没有的事，你别跟着外面那些人那样瞎哄闹了……家鸣他，算了，你睡吧你！他摆了摆手就收回话自己去做事情去了，其实他不愿意说不代表我不愿意猜想，他跟钟家鸣的事，其实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也难怪最近钟家鸣对室长的态度怪怪的，才没过几天他又把上妹子，然后就没多少次是回宿舍的，听说他有意搬出去住了。
　　有次鲁重跟钟家鸣跑出去结果抱伤回来，我问他钟家鸣呢？他不满的说那死家伙，得罪人就扔给我处理，他倒好，一溜烟人影都不见了，靠，谁跟他熟谁要替他被锅！我笑了笑，觉得这样形容钟家鸣确实很恰当，后来又得知，钟家鸣跟室长吵翻后就出去住了，似乎跟他现任女友合居。
　　在我无聊的将听到别人的事当做解闷的乐趣上，我愕然发现我的心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是谁偷走了我的心让我一次又一次的难过和伤心呢？学校的生活枯燥乏味，我开始往外走，去得最多的是酒吧，有时鲁重没事做也会跟出来。
　　酒吧有一个酒保叫Maan的男人，他喜欢跟我聊天，我则喜欢他调出来的鸡尾酒。我常常叫他马安，马安，他也不介意，有次喝得死醉也是他送我回的校，我跟他像朋友，又像陌生人，冷淡与亲热成为我跟他的牵连。
　　我记得在12月冬季的一个夜晚，我在酒吧里又喝醉了，脑袋晃得我看不清听不见，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扭曲和朦胧。那晚马安没有送我回去，我就一直晕乎乎的坐在高椅上，转了几圈，又转了几圈，直到他按住我的肩我才定下来。
　　喝酒喝得我脸都发红了，我眯着眼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说我真是个空乏的人，怎么可以这样，谁敢把我当做笑话了，我真想抽死他丫的！石可益，妈的，别以为就只有你，这个世界有无数个你，你骄傲，你尽管去做，我没想过要阻止你，凭什么就你大牌？
　　我一手将杯子往地上摔去，笑着重复着“凭什么呢”，可我还是难过的从高椅上跌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了起来。你将我毁了，眼泪将我淹没了，可是我再也感觉不到是否还有未来，因为一个错误，我们都毁了……
　　在我最难过最孤苦的时光里，我们各自背弃曾经的许诺，我没离开过你，是你先离开我的，这么多年，真的好多年了，你就为了一个令你欢乐的现在硬是折断我的翅膀，我从此要昂望天堂里照落下来的光芒，石可益，那么自私的你，我又怎么会对你有了私欲？
　　马安走到我跟前跟着蹲下身，他摸了摸我的头，温和的说每个人都有痛苦，你的只是标在这个时光里，再痛也会过去，迟早你会明白的，擦干眼泪吧，然后好好看清以后的路，要走要停，不要再犹豫了。
　　我尴尬的用袖子擦了一把，发泄后酒也醒了几分，就是有些累。我扶着高椅缓慢站起身，马安就趁这时俯身在我耳便细声说这番话我是替人转告的，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他似有深意的拍了拍我肩就被人叫开了。
　　是替人转告吗，我恍惚的想，望着酒吧的喧闹，我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已经离开这里在一个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地方，看着记忆里某一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再也入梦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