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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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的纳沃纳广场，一如往常的灯火通明。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这里汇聚，被广场上浓郁的艺术气氛折服。露天广场上，今晚依然是艺术家们的舞台。他们在这里不约而同地聚集，放下画具作画贩卖，用强烈色彩的视觉冲击去吸引无数游客的眼球。而云雀恭弥的目标则和众人不一样，他把目光放在广场周围，很快在四河喷泉旁找到了他那些醒目的风纪集团的部下。
“辛苦你们走这一趟了。”
“恭先生哪里的话，能帮到您的忙那是最好的。”
领头的草壁哲夫抓抓头发笑着说。一旁的部下恭敬地行礼，帮青年推走死气摩托。“但是，您通知我时真意外啊。这么着急地从西西里岛赶过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吧？已经很少看到恭先生您这么焦虑的样子了呢。”
青年一顿，声音不自觉上扬。“……焦虑？”
“是啊，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跟在您身边十年的老人了啊！”草壁哈哈笑道，语气却十分认真。“集团里其他人看不出来，可我能发现啊。恭先生您心情不好……大概家族里出什么大事了吧？不过一定会解决的！”
他真实心意地赞美道。
“——您可是恭先生啊！”
“呵……”
走到前面的青年停住了脚步。
他转眼去看身后还没跟上来的部下。这些全部穿着黑色西装的风纪集团成员，有一部分是从日本并盛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在这十年间陆陆续续并入他的麾下的。这些人，面孔或稚嫩或成熟，却无一例外的都用信任或者说崇拜的眼神在看他。
但是，他们在敬畏的，到底是什么？
——云雀恭弥，亦或是附加在“云雀恭弥”身上的力量？
失去力量后头一次对自己产生的怀疑，一时让他有点恍惚，这个问题突如其来差点将他牢不可破的信念击倒。“哲，我有问题要问你。”
“诶？有问题要问我？！……今天好神奇啊恭先生居然很迷茫的样子（碎碎念）……那个，您有什么话想问我的？”
黑西装老人面容的男人面上的老练果断崩塌，一脸受宠若惊样的尴尬着摆手，让青年无语地咽下心里难得上涌的情绪。“……算了。没什么。快点带路吧。”
黑色西装军团走到哪里都异常瞩目，连在人流如织的纳沃纳广场，游客们都不自觉后退开来，被好似不同世界的气息所惊扰，给那个为首的男人让路。虽说对于周围恐惧好奇的眼神早已免疫，但云雀仍感到一丝烦躁。尤其在自身力量出现问题的情况下。“你确定没弄错地址么？”那个三叉戟医生，会选在这么吵闹的地方？
“抱歉恭先生，那个医生、夏马尔似乎在我们调查他的时候就换地址了。本来我们找到的住址是在郊区的，可他偏偏跑路，隐居到这个地方来……”
“啧，他这是想大隐隐于市啊……”
“有可能是提前知道了西西里岛的消息，所以特地躲避风头的。恐怕您不知道，两个月前夏马尔刚从罗马的门外顾问分部离任。原因不明。”
“没有做正面解释，是惹上什么麻烦了还是其他的问题。这种离奇的巧……”自言自语的话还没说完，云雀就被横插到面前的一只手突然地抓住胳膊。“这位小哥~浪费你点时间，麻烦帮个忙鉴定下画吧！”
抓住云雀的是个墨发绿眼的意大利男人。像广场上任何一个画家一样，他打扮得随意，旁边围着几个好奇观望画摊的游客。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戴了顶咖啡色风格古怪的贝雷帽。这个男人一手拿着张风景画，一手牢牢地抓住青年的手臂，笑嘻嘻道。“我有几位客人，似乎不太相信我的画。能麻烦你看下吗？”
他扯了扯手臂，笑脸定格了一秒，似乎在惊讶自己为什么没有扯得动这个路过看似瘦弱的西装青年。这个黑发的西装青年只是从侧脸就能一眼看出他的亚洲血统，作为证人显然对他的亚裔客人们更有说服力。而被他无意选中的路人也只是愣了几秒，转过身来。
贝雷帽男人看清对方的脸后眨了眨眼，觉得自己那颗长期缺少灵感的心脏被那双漂亮过头的凤眼击中了。
“真，真是位美人……”
他嘟囔的是在南意大利老家的一句乡话。可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听懂了，还冷硬地扫了他一眼。于是这回贝雷帽男人觉得不止是心脏，腿也跟着软化了。
“这幅画是假的。”
流畅又带着点异国腔调的意大利语从青年的口中冷冷吐出。画家还未回过神就僵住笑脸，额角不由淌下滴冷汗。云雀用日语重复了一遍，虽然对面的异国游客没听明白，但显然从贝雷帽男人的表情上看出了门道。他们失望地摇头离开。徒留贝雷帽一脸懊恼地抓耳挠腮不住挽留。
“喂喂等等啊这画绝对是真的啊！20欧！一幅画只要20欧啊这位客人！……可恶，语言不通真是讨厌啊，难得来了条大鱼……”
“喂！这画哪里作假了！明明是我亲手画的啊！”
“是亲手印上去的吧。画面太平坦没有质感，这种低劣把戏也只能骗骗外国人了……”挥手挡开男人想要捉住衣襟的爪子，云雀不耐烦地示意身后的部下跟上。他在佛罗伦萨曾遇到这样的骗子，不过手段更高端点，拿颜料平涂几层，想借以蒙混过关。有艺术白痴高价买了这样的假画挂到集团走廊的墙上，被他用浮萍拐一顿收拾。这个男人显然是第一回卖假画，连货物都不伪造得真实，难怪连外行的客人都有质疑了。
“有时间想着卖假画，不如做点更实用的事情。没人能靠着虚假过一辈子吧。”
他随意地扔下一句话，便没再看愣住的贝雷帽画家。黑西装部下们很快把画家挤到身后，画家看着那群黑色的背影，在无人看到的角度下露出奇异的笑容。
“意外的，是个温柔的家伙啊。”
他缓缓把手中那副印刷的风景画对半撕开，然后捡起从中掉落的对折纸方角。“这就是传说中的彭格列、第十代最强的干部么……啧啧啧，情报藏在画里，老大就喜欢整这些没用的花招。这个美人，叫……叫什么？”
声音被卡住，男人盯着纸上的文字，半晌后抽搐下嘴角。
“喂喂喂明明上下文都是意大利语为什么姓名栏突然换语种了？上面写的日文是怎么一回事老子不认识刚才卡住了一点都不帅啊——！！！”
“所以说语言不通最讨厌！没有之一！……那个美人、到底叫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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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云雀恭弥。夏马尔，紧急事务。麻烦你开门。”
对着铁门旁贴着写有大大的“勿扰！主人不在家！”字样的公告无语一会，云雀果断按下门铃，对着声控说道。这栋夏马尔住的房子非常古老，连门铃按下都有刺耳的噪声。附近邻居有“嘭”一声开了窗想大骂扰民的，但一低头就看到楼下十余个黑压压快融入黑暗中的人马，又果断关窗把头缩了回去。
根据报告这户人家原先是罗马的手工艺人，给游客们做玻璃手工的表演。后来生意冷淡下来，干脆把房子租给了夏马尔，搬家撤到威尼斯去了。公告是那时贴给总是好奇想按门铃的游客们看的，上面有意大利文和英文双译。不过现在，那张泛黄变脆的纸上有清晰的日文标识，墨水尚新，显然是不久前夏马尔写下的。
这是写下来……给他们这些彭格列守护者看的。
云雀垂下眼睑：夏马尔，他这是在躲避什么？
“用不着装作不在的样子，我知道你在家。夏马尔。开门。”
“……”
“……紧急事务，并且紧急到我必须要见你的地步。我不想在大晚上毁掉你的大门引起警察和邻居的注意。选择权在你手上，最后再说一次，开门。”
冷下语气并且做出适当的威胁，等待了近一分钟，声控处才出现某个色狼大叔弱弱的回答。“云雀啊……那个……看在我以前也在并盛中学当过校医、服务过广大师生的份上，拜托不要破坏门。这房子是租的不是买的……赔价很大……”
“……我这就来开门。不过，你得让其他人在外面呆着。”
“见你一次可真不容易啊，医生。”
被单独请进房子的青年微妙地挑了挑眉，看向很久不见的老熟人。廊灯下的医生一脸谁都能看出来的憔悴，头发乱糟糟的顶成鸟窝状，白色医生外褂也脏兮兮的，像是很久没洗的。他挠了挠头傻笑一声，算作是暖场的回应。可那一声笑声中，云雀怎么都能听出点不安和颓废来。
“好久不见了啊，云雀。”
“是你一直在躲着见人吧，夏马尔。”
男人靠在走廊的墙面上，从口袋中抖抖索索好久才摸出只烟斗。略迟钝地划亮火柴点起烟，呼的喷出一口烟雾。他斜着眼看身材笔挺冷冷看着的青年苦笑。“没想到彭格列大名鼎鼎的高级干部、云守云雀恭弥还能记得我这个老人家，真是不容易啊。怎么？大半夜的带着一帮人，敲进前老部下的大门有何贵干？”
“虚伪的官腔就没必要打了吧？我找你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夏马尔打断他的话。“无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理由找上我了吧？毕竟我已经辞职了啊。年轻人。”
“两个月前，我就已经不是彭格列的成员了——现在只是个赋闲在家、还没找到正经工作的欧吉桑而已。黑手党的世界……已经与我无关了。”
云雀没有立刻反问，他只是默默地扫视下医生。四十五岁的大叔已经初露疲态，虽然以前保养得宜，但此刻在昏黄灯光下、拿着烟斗喷云吐雾的夏马尔看上去异常疲惫，像是被催老了十岁一般。
他突然想起在白兰事件前还风姿勃发骚包过头的夏马尔，那时的他和此时的医生几乎判若两人。
“为什么突然想辞职？”
“你问的可真直接。为什么……”
夏马尔哼笑出来，口中吐出的笔直的烟雾轻微地一颤，“因为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时时刻刻都在紧张、每一刻都在恐惧死亡的黑手党生活，从出生起到两个月前，我经历了四十几年了！已经完全的不耐烦了！我也想在死之前过过正常人的生活啊！没有刺杀，没有死亡，没有鲜血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我也想体会一下！这个理由可以么？！”
“我已经四十五岁了，云雀。但我五岁就已经杀死第一个人了。从五岁起，我就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男人拿着烟的手在发抖，他嘴角还挂着悲哀的笑弧。“四十五岁的老男人，半辈子都走过来了，不说有没有过后悔，但是没过过一天安全的日子，我始终想不破。平常的家庭，在日本，四十五岁的男人也该有个家庭了吧？一个贤惠的妻子，两个可爱的孩子……但是这样的幸福，我连拥有的资格也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是黑手党！我只要招惹上难缠的敌人，就有可能会害了无辜的家人！这就是我至今都没结婚的原因！”
“只是因为我是黑手党！因为我是那个世界的人！”
“……”
“我知道你在惊讶。不过，差点死掉的人，在活下来后总会有点奇妙的感想不是么？云雀。白兰惹事的这回，我是真以为自己会把命丢在战场上，没想到居然还能稀里糊涂的活下来，还能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感悟。”
“我不甘心草率的死，还有未完成的心愿。就是老天，也不想收我呐。”
他嗤笑一声，咬着烟斗，在灯光下注视只是沉默的青年。“原谅我放弃了吧，云雀。我不年轻了，没精力陪你们继续玩下去了。”
“我……已经没法对开始虚伪起来的家族使命感撒谎了。”
“‘三叉戟医生’已经死了。你能明白么？”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 9 章【已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