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亲爱的你》走神小姐

2、○二

　　实习期结束后，工作问题便迫在眉睫，求职应聘投递简历的过程中，往往烦恼也跟着接踵而来，令应届毕业生们不胜其扰。
　　不过，对于曾晓这种被别人艳羡不已的准分配生来说，周六的早上还是比较清闲的。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早早就起来了。
　　一方面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不怎么好，想赖床也是有心无力。另一方面几天前自己答应了严叙，今天会跟他一起到严家去拜见两位老人。不算小的一件事儿，总该提前做些准备。

　　洗漱时，曾晓蓦地想到，自己待会儿要见的可是未来的公婆呢，如果顺利的话，往后恐怕就要改口了。
　　爸，妈……这两个称呼，自己有多久没叫过了？
　　看来要想适应，正经还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

　　曾晓自嘲地笑笑，拿起毛巾将脸简单擦拭干净，离开前特意瞟了一眼镜子。
　　镜中女子眉眼温和，五官勉强够得上清秀，线条也偏于疏淡，反正横看竖看都不像是能令人印象深刻的样子。
　　竟还有人会想到要娶这样的一个人做妻子？她摇摇头，端着盆走出洗漱间。

　　还没回到寝室，半路就被系里的一位同学拦住：“原来你去洗漱了，我还纳闷呢怎么到你们寝室去一个人都没有。”
　　“找我有事儿？”虽然跟对方并不相熟，出于表示友好，曾晓还是礼貌性的笑笑。
　　“刚刚导师打电话过来，让你待会儿去他办公室一趟。”
　　“哦，那……他在电话里有提到原因么？”曾晓诧异挑眉，迟疑地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对方的笑容里多少掺了些尴尬的意思，“不过倒是听说，好像跟保送分配的事儿有点儿关系。”原本的分配名额，这位也是有份的，只不过在后来激烈的竞争中落了下风，最后才丧失良机。
　　看情形，曾晓也知道话题敏感，不再多问，客套地跟人道了谢后匆匆往回走。

　　进了寝室，床边的手机屏幕上果然多了三条未接电话的提示——
　　两条来自导师，一条来自严叙。
　　想到待会儿去导师办公室可能要耽误一些时间，曾晓觉得自己还是跟严叙提前打个招呼比较好，如果让长辈们久等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喂。”手机拨通后，熟悉的公式化的男声从另一端传来。
　　“我是曾……”
　　“我知道，你说。”对方回答得简短而匆忙。
　　“导师临时找我过去办公室一趟，之前定在寝室的见面地点现在可能要改到校门口了，另外因为不清楚具体有什么事，所以时间上……”
　　“明白了，结束后打给我。”
　　“嘟嘟”的电流音传来，曾晓将电话从耳边拿开，顿觉哭笑不得：看来这位中校先生倒还真是挺忙不假。

　　※※※

　　“情况实在是突然，我托人打听过，那名学生家里的背景似乎不小，咱们学院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导师歉疚地望着自己手下带的这一届里最为得意的门生，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惋惜，“老师的能力也有限，所以你那个名额这次估计是保不住了。”
　　“不要紧，您已经帮过我很多了。”曾晓静静听导师说完院里作出的决定，向这位自己心怀敬重的教授深深鞠了一躬。

　　确实谈不上什么好消息——

　　原本属于自己的分配名额被人临时顶替了，而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到了现在才被告知。曾晓不由得惋惜起那些之前被自己推掉的应聘机会，可面对满面愁容的导师，她实在说不出半句埋怨的话来。
　　明知对方有苦衷，何必还要执意为难——
　　毕竟，如果没有对方三年来的诸多关照，自己的学业也不会完成的如此顺利。

　　“别太气馁，分配工作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导师叹了口气，试图用鼓励的话加以安慰，“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走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
　　曾晓点点头，露出一个令对方宽心的笑容。
　　说实在的，其实气馁这种情绪，从来就与她关联不大。再怎么难，再是如何不顺，日子总还是要靠自己一个人过下去的。

　　就算是攸关前途又能怎样？相比起以往曾经历过的那些，还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

　　从办公室出来，曾晓记挂着严叙的叮嘱，打了电话通知给对方。
　　办公楼到校正门的距离算不上很长。远远的，曾晓就看到了那辆打过几次照面的银灰色丰田越野停在路边，像一只低调蛰伏的猎豹。
　　电话才刚打过去，人就到了？曾晓大感惊叹地走过去，带着疑问上了车。

　　“结束了？”严叙仍着平素惯穿的军装，淡淡扫过来一眼。
　　纵然对方一副平板的语气，对这样破天荒多少带些关心的问候，曾晓仍然感到有些意外：“哦，没什么重要的，随便谈几句就出来了。”
　　严叙点点头，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倒是司机任易忍不住插了一嘴进来：“这可巧了，曾小姐您打过电话后，按说我们是不急着往这头儿赶的，偏偏部队那头儿提早闲了下来。我跟参谋长合计了下，还是觉得应该提前到这儿来等着。结果您说怎么着？这还一分钟不到呢您就往出走了，咱们呐谁也没白花那个冤枉时间。”

　　这下曾晓总算明白：怪不得车来得这样快，原来是早早就等在这儿了。
　　“可不是，还好没耽误到时间。”她感触地附和了一句，心里也不免跟着庆幸起来。
　　如果自己再晚几个小时出来——她完全想象不出某位首长此刻会有的脸色。

　　“曾小姐，您今天应该有特意准备过吧？”任易忽然转了话题，问了个毫无相关的问题。
　　曾晓微微一怔，还是中规中矩做出了应答：“也算不上什么准备，只是想着要去见长辈，总得表现的庄重一些，所以……”她垂眼笑了笑，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身上穿的这件裙子确实是翻箱倒柜才找到的——其实放在人群里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另外，为了遮掩难看的眼袋，自己出门前也化了一些简易的妆。

　　一年里像今天里这样的情形，恐怕扳着手指也能数得过来，说到底，说一点都不紧张绝对是假话。

　　“这就难怪了，我说嘛，校门口那么多年轻的姑娘进进出出也没觉得怎么样，偏偏您一出现，立马让人眼前一亮。”任易憨笑。
　　“怎么会，护专出美女，比我漂亮的可多的是呢。”曾晓哑然失笑。很少被人这样明白夸奖的她，错愕的同时又有些羞赧。
　　“嗨，不是那回事儿，有时候这姑娘给人的感觉好坏跟漂不漂亮没多大关系，就是怎么说呢，让人瞧着舒服、提神儿……参谋长，这话儿我不大能说好，还是您来帮我形容形容吧。”任易忽然将话头甩向一边沉默良久的人。

　　曾晓偷偷往旁边瞟了一眼——果然开始皱眉了。
　　这个任易，未免太过任意妄为了点儿，也不看看自己的首长是怎样性子的人……
　　“有气质。”严叙忽然不冷不热地甩出了一句。
　　“对对，就是气质，还是咱参谋长有学问，一针尖儿戳下去立刻就能冒血……”
　　“是一针见血。”曾晓下意识帮他纠正，话才出口，自己便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

　　多亏了有这么个活宝儿似的小兵任易，原本在曾晓以为会沉闷无比的路程，居然就这样出乎意料地在愉快中度过了。
　　别说，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