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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今晚的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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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今晚的月色
今晚的月色很凉,即便是薄薄的一层光附在头顶,也觉得寒意从脚跟升起。
白琴就坐在屋里。
玉葱般的手指按在琴弦上,流泻的月光将半个琴面照亮,美人独坐月下,娉娉袅袅起势拨弦的当口,不识时务的我抬手敲响了房门。
美人雅兴已败,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谁?”
我前脚刚跨入门的一刹那,我能感觉美人的一丝不悦瞬间升级成千丝万缕的不爽。
我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古训,扯开了嘴角道:“白师妹的琴弹的真好啊。”
美人斜睨了我一眼,不屑道:“我还没弹。”
传言不假,我和她果然很不和。
“不用弹也知道一定弹的好啦,白师妹这架势就是大师的风范。”我仍在做最后的努力,意图缓解之前的恩怨。
白琴看着我,表情很是玩味,我迎着她探究的目光,努力微笑,再微笑。
“为了一个乞丐?”她目光冰冷,隐隐有一丝冷笑挂在唇角。
“乞丐也是人,救人还分什么等级?”我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慈悲样来,估计这形象在白琴眼中很是滑稽。
是啊,对同门从来都是落井下石尤还不及的人怎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乞丐如此热心呢?
果然听白琴道:“这不像你。”
我赔着笑容,道:“白师妹,你总该允许人有所改变不是吗,况且我现在这样不好吗?”
白琴随手挑了一根弦,冷声道:“不怎么好。”
“哪里不好?”我放缓了音调,尽量让自己问的温和。
“哪里都不好。”白琴的语调甚是挑衅,摆明就是要和我反着来。
我很想一拍桌子,抬腿走人,但一想到床上躺的或许是个如假包换的杨左使,我就不得不把这场对话继续下去。
“我们开门见山吧,你能救那个乞丐吗?”
“不能。”白琴干脆利落的回答,我只有条件反射道:“为什么?”
“因为他中的不是蛊毒,我无能为力。”
“毒不是都应该相通的吗?举一反三的不行吗?”
“不行。”白琴不带任何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不再理会我。
我自讨了没趣,怏怏出了房门。
身后传来琴声,在无人的夜色中显得空空旷旷。
寒凉的月光下,仿佛高山流水,隐隐夜雾中,曲高和寡,别有一番悲情。
我被琴音所染,心情更是落寞。
走到楼下,正见掌柜的在守夜。听见我下楼的声音,忙不迭道:“仙姑,是饿了吗?要什么,只管吩咐。”
掌柜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在思男镇上可是稀有的宝贝。
“有酒吗?”
“自家酿的米酒,仙姑尝尝吗?”
等到清香的米酒端上桌,我便拉了掌柜的一同喝起来,随便有的没的聊着。
掌柜挺热心,听说楼上那个活死人大伙儿都束手无策,便给我出了一个主意,一个馊主意——跳大神。
我只好耐心的再次重复道:“他是中毒,不是被鬼附身,跳什么大神。”当然我很想义正言辞的用科学那一套来批判一下掌柜的迷信思想,但估摸着解释‘科学’这两个字就得费不少口水,于是作罢。
我灌下一杯米酒,肚子空的难受,便让掌柜的去弄了几个下酒小菜。
不一会儿,酒菜齐全。掌柜的又道:“仙姑,若是中毒的话,不妨试试这法子。”
我夹了口菜,并不上心,随口道:“哦,说说看。”
掌柜道:“传闻这世上有种蛇,叫双头蛇。中毒者若是被此蛇咬过一口,一炷香过后,蛇要是死了,人必然能活。要是蛇还活着,这人必死无疑。”
我用筷子敲了敲碗沿,道:“且不说这法子不怎么保险,全凭运气。单说这双头蛇,请问上哪里找?”
“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嘛?”掌柜的嘿嘿憨笑,继续道:“我早年在这思南镇的过仙山上的确见过这双头蛇,仙姑要是有心,必然手到擒来。”
几杯米酒下肚,我竟将这话当真了。于是立马召开紧急会议,把众女从香喷喷的被窝里硬拽了起来,开始商讨进山抓蛇事宜。
结果咧?!别说无人响应,湿漉漉的头发上还粘着几片花瓣刚刚‘美人出浴’的陆十娘居然怒气冲天的朝我吼了几句,说我什么吃饱饭没事干,偏要救个死乞丐,醉酒生事,半夜把大伙拉起来一起发神经,最后还把掌柜的训了顿,说他怪力乱神,妖言惑众,再出这种馊主意就等着关门收尸,吓的那掌柜直往柜台下钻。
我许是被陆十娘声震八方的怒气一下子惊懵了,又或许本就醉熏熏的,反正她吼完,我便静静听着,直到众女散去,我才缓过神来,对上掌柜那略带同情的目光,立马觉得威严扫地,颜面尽失。
为了挽回最后的尊严,也借着那股酒劲,我冲着楼上各个窗户开始叫板:“切,你们这群冷血生物,胆小鬼,不就是双头蛇嘛,没有你们我还不敢去了,哼,我今天非去不可,我倒要让你们瞧瞧,没有你们我照样行。走着瞧!”
楼上很安静,仿佛众女早已美梦连天。
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一扇窗户小小的开启,探出绿珠的小脑袋,朝我比划了几下,我猜,大致意思无非就是让我洗洗睡吧。
我的心腹啊,泪。哼,你们等着……
是夜,茫茫夜色中,我单枪匹马,为了一口气,我热血沸腾,怒气冲天的直奔‘过仙山’。
走了很久,黑夜中,我凭着惊人的记忆力,终于徒步来到山脚,掌柜说他曾经在山顶见过此蛇,我抬头望去,月色迷茫,山顶?一眼望不到顶啊!
真是拔腿四顾心茫然,眼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夜风习习,吹的树木,草丛里都是细细碎碎的声响,仿佛群蛇出动,在我四周冰冷的游走,一条条,一条条猥琐的吐着血红的信子……
我一腔豪情早在途中耗尽,平日连个蟑螂都怕的要死的我哪来胆子抓蛇,真是自作孽啊。听说唱歌能壮胆,于是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我开始唱起歌来,反正没人听,我倒是没啥不好意思,越唱越顺耳,心情也陡然放松下来。
正当我激情无限的唱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的时候,一双罪恶的来自黑暗中的手突然就从身后袭来,将我的嘴捂了个严实。
我正要‘呜呜’反抗斗争,一个男人的声音陡然在我耳边响起,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怒意:“闭嘴,再吵就要你的命。”
我立马噤声,安静的像只兔子,配合点着头,示意我是完全的良民,完全的合作。
静默了大概半分钟,男人似乎感受到我的诚意,终于把他的手从我的口鼻上挪开了。我吸了口气,令自己镇定,想要转身看看这名‘匪徒’的样貌,却被他无情的抵住了后腰,对我低声道:“爬上去。”
“爬?”我小声的回应,同时用手指了指前面的‘苍天大树’。
“上去。”男人在后面推着我,很快就到了大树前。
我被一股无形的压力迫使着,纵然我不会爬树,但我也没做解释,只是很努力的想往树上爬而已,我觉得自己像只被踩住尾巴的蜥蜴,纵使四脚再怎么张牙舞爪的挥动,就是停在原地不能动弹。
我想我是可笑的,滑稽的。
“废物。”这似乎已到了男人的极限,我感觉后脖子一凉,衣领子一紧,于是,人‘嗖’的一声便一跃而起,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嘴已经再次被捂住,而这短短的几秒钟,我已经完成了从地上到树上的高度上的完美飞跃。男人的武功看来很高,他要是想对我做什么,我岂不是待宰羔羊?此刻,我的后背紧贴着男人的前胸,我的头顶似乎正挨着他的下巴,这么暧昧的场景,他不会是……
于是,我本能的开始挣扎,想从男人的钳制中找到空隙。而我忘了,此刻我已经站在了一棵参天大树的某根枝干上,我这样的乱动,要是这男人真放手,我岂不是要摔个半身残废?
当我意识到自己即将坠落的事实后,我很没脸皮的立即回身抱紧了男人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整个人恨不能像无尾熊般挂在他身上。
月光善解人意的洒落在树梢,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有爱的情侣在树上互诉衷肠呢。
可惜,不是!
男人嫌弃的想要把我的头从他胸口上挪开,但保命要紧的我激发了无限的力量,硬是在这高手面前摆出了‘我自岿然不动’的石化模样。
“你做什么?”男人低斥。
“我,我怕掉下去。”我也同样低着声。
“废物。”男人暗自骂了声,接着我被男人引领着抓到一截粗糙的树干后,男人道:“抓好了,不许出声。”
我点着头,就觉身后一轻,再转回去看的时候,只看到月光映衬下,他的衣袍飘飘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