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雷之恋》紫貊

2、第二章：沦陷

　　第二章：沦陷

　　“波伦号”渐渐驶向目的地，终于可以看见陆地了，朗歌特为即将迎来的新生活感到兴奋。伦敦这个雾都，这个繁华的城市会成为怎样的舞台？自己如何去学习新事物甚至开拓一番事业，这些都是朗歌特一直以来思索的。但是他并不担心失败，不管今后如何，能试着闯荡一下才是真正拥有了青春。年轻的心像是一艘载着梦想的小船，不怕风雨，不怕海浪。可他是否想过，生命中美好的航程里总是潜藏暗礁和旋涡的？朗歌特一定未曾意识到这点。他的父亲在他离开波尔多时，就说过：你还太年轻，外边的诱惑很多……但是，朗歌特根本没把父亲的话牢记在心。对于外界的诱惑，朗歌特显然缺乏抵抗力，而他的标致的外貌正像花蜜般引诱了这个名为“诱惑”的东西。
　　浮华背后总是隐藏着丑恶，看似美丽的伦敦也不例外。朗歌特刚由“波伦号”上下来就切实体会到这一点。他提着行李茫然地站在马路上。
　　不久前，轮船抵达港口，因为第一次出远门，两个少年毛手毛脚地提着行李下船，结果因为人多被冲散了。下了船后，朗歌特想着只要别乱走，在港口附近找到米歇尔再一起去“圣爱尔”学院。思路是清晰的，可是当他一个人在港口四下寻找着米歇尔的身影时，一个小孩子冒冒失失地撞过来，差点把他撞倒在地。小男孩说了声对不起就跑掉了，一开始朗歌特没去在意，但马上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钱袋里边还放着学院的入学通知书，没有它的话是进不了学院的。朗歌特急了，一回头正巧看到那个逃跑着的小孩，立刻明白是他偷了自己的钱包。朗歌特气愤之极，立马去追孩子。小男孩一瞧事迹败漏，更是加快脚步逃跑。这一前一后，朗歌特眼看就要追上小孩，但这男孩不知怎么一拐弯就不见踪影，害得朗歌特气急败坏就是遍寻不着。然后在毫无结果的情况下，朗歌特准备回港口，可他发现——
　　天呐！这是哪条街？
　　震惊的之余，朗歌特马上冷静下来，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天色不早，就算回港口也不一定找得到米歇尔，他说不定已经到了“圣爱尔”？郎歌特想着，那么不如直接去学院？可是，没有了入学通知书是进不去的，这可麻烦了。在老师重新确认自己的身份以前，是否意味着要在外借宿？人生地不熟，原本以为一来就能寄宿学校，却不曾想遭遇现在的变故，如今一时上到哪儿找借宿的地方呢？难不成今晚要露宿街头不成？
　　朗歌特不免焦虑。他拎着行李，向路人打听着去“圣爱尔”学院的路。
　　当朗歌特走在去学院的路上时，听见背后有马车驶近的声音，他下意识往旁边躲闪。可那辆马车却意外地放慢速度并与他平行。朗歌特感到疑惑，他停下转向马车。那马车也静止下来靠在朗歌特前方的路边。
　　马车夫跳下车，开了车门。
　　“蒙图尔侯爵。”走下来的人使朗歌特意外。
　　“朗歌特，没想到我也会来伦敦吧。”蒙图尔浅笑。
　　蒙图尔侯爵，波尔多有名的贵族，同时也是吉佛朗萨庄园的常客，和父亲吉佛朗萨伯爵有生意上的往来。因此，对于蒙图尔，朗歌特并不陌生。接近四十岁大关的侯爵一点也感觉不出苍老，脸上少了份岁月的痕迹却多了份成熟的魅力。蒙图尔在伦敦有几家饭店，特色之一就是所用的红酒都是波尔多或勃艮地酿制的；特色之二，饭店制定的菜谱都会搭配适宜的红酒或白酒。这让那些懂酒的人和贵族非常的高兴，因此他的饭店总是门庭若市。还有一点：蒙图尔之所以成功，那是因为他是跳过中间商——那些北欧商人，直接由波尔多或勃艮地进货，然后在伦敦销售。理所当然，侯爵从中赢得大笔的财富。
　　即英俊，又多金。这样的男人恐怕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可是侯爵至今都未结婚，但听说情人却不少。
　　这些是朗歌特所知道的。
　　“难道蒙图尔侯爵是来伦敦处理事务？”
　　“对。我们上马车聊聊怎么样？”蒙图尔洒脱地作了个请的姿势。朗歌特有些受宠若惊，但同时也纳闷侯爵的突然出现。
　　马车再次行驶，方向却是向着“老贝利”（英国伦敦中央刑事法院）而去，因为在“老贝利”的附近有蒙图尔的饭店。
　　“这么说，你的钱包和入学通知都被偷了？钱还可以借，至于通知书可麻烦了。”蒙图尔在听完朗歌特的叙述说道。
　　“没办法，我先得找住的地方，然后让‘圣爱尔’学院写信回波尔多，以此来确认我的身份。”
　　“这样啊，那不就意味着你要在外借宿一段时间？”
　　“没办法……”
　　“你是担心有一些日子不能和米歇尔在一起了吧？”
　　“侯爵？”朗歌特惊讶不已，直至刚才上马车，自己都未曾提到米歇尔一个字，但蒙图尔为何一语道中？
　　“啊，抱歉。我忘了说，其实我也是和你乘同一班船来的。”蒙图尔又浅笑。
　　“‘波伦号’吗？”朗歌特依然不确定。
　　“你一定是想，为什么在船上没有看见过我？其实是我故意避开船上的舞会等娱乐活动，那些贵妇人的纠缠让我头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蒙图尔对着朗歌特眨了下左眼，带有挑逗似的举动任哪一个贵妇人都会痴迷吧。
　　“的确是。”自己如果是小姐一定会被他俘虏，朗歌特突然有所感悟。
　　“侯爵是否能帮助我解决眼前的困难？我想找一间便宜点的住所，还有钱的问题……”依蒙图尔和父亲之间的交情，他应该会帮助自己。
　　“伦敦很乱，如果随便找地方住，你父亲也不会放心的。今晚不如来我的饭店暂住一宿？”蒙图尔像对待孩子般轻抚着朗歌特的头发，还把他额前一绺乱发归放回脑后。
　　“这样好吗？”对于侯爵徘徊于自己发间的手指，朗歌特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总比随便找房子要好吧？”
　　“也是。”朗歌特带着一抹不安，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为了避免米歇尔的担心，朗歌特写了封信差人送去“圣爱尔”学院，当晚则住在蒙图尔的饭店。
　　伦敦一年中温差不大，现在快十月了，气温还保持在十几度左右，夏天时也不过二十几度，不大的温差造成了多雾的天气。
　　夜晚时分，伦敦被大雾笼罩，湿漉漉的感觉从头浸到脚。在故乡的波尔多也会起雾，但不同于这里，丛林间的雾仿若女郎脸上的面纱，还有那潺潺流动的吉伦特河水也像是有生命般，波尔多的风景像是一副画。
　　朗歌特推开二楼的窗，街道上的房屋全部被笼罩在雾中，模模糊糊的景象犹如一副被水花开颜料的水彩画，那感觉让朗歌特感到不真切。
　　响起的叩门声打断了朗歌特漫无目的的思绪。
　　门开了，蒙图尔微笑着走进来，他手中拿着一瓶酒。
　　“伦敦的景致没有波尔多好，有空你可以去泰晤士河走走，那里的景色还不错。”说着话，侯爵把酒放在桌上，又拿出两个酒杯。
　　“喝一杯？”蒙图尔示意，接着把红酒倒入了酒杯。
　　明亮的烛光下，红酒的颜色显得妖冶。优雅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高贵的紫红色深沉而凝缩。朗歌特喝了一口，质地柔滑，紧约而诱美。和煦的醇香，适宜的异香，还有因藏酿而沾染的橡木的甘香——圆熟而不过分的口感。妙极！
　　朗歌特半合着眼睑慢慢品着酒。
　　“是勃艮地产的。”蒙图尔也喝了一口手中的红酒，但看着朗歌特的视线像是品尝般。
　　“好棒。”朗歌特没有注意侯爵，注意力全集中在美妙的味觉享受中。
　　蒙图尔轻轻笑出声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声溢出喉咙，感觉上与红酒的香起融为一体。
　　诱惑的笑声。
　　朗歌特心底发出这样的警告。
　　“但是比不上克拉雷吧。”侯爵这般说，像是一语双关的说法。
　　朗歌特心中一惊，被戳中了心思。
　　“克拉雷是你的所爱吗？”蒙图尔依然笑着，依旧是一语双关，但语气上多了份危险。
　　“我不知道，应该是喜欢……”朗歌特突然想到米歇尔那双迷人的眸子。
　　“是啊，因为喜欢，才会渐渐爱上，但是会被迷醉而不可自拔，还要继续吗？”蒙图尔此刻依然放下酒杯，缓缓绕到少年的身后。
　　“因为很美。”朗歌特迷茫着，但是却很坚持。
　　“会中毒的。”蒙图尔站在他身后，又伸出手来拿走他手中的杯子，然后喝掉了杯中最后一口酒，接着转过少年的下颚，徐徐的把酒注入他口中。
　　朗歌特的思绪全都在另一个人身上，当意识到被侯爵乘机亲吻时，自己已经喝下蒙图尔喂来的酒。
　　“侯爵……”朗歌特不知所措，第一次被同性亲吻的冲击，还有心中突然明白的一个事实。
　　“就是这样，明白了吗？自己的感受，那是忌讳的东西，在世人面前显得脆弱的感情。所以，千万不能爱上这种罪。”蒙图尔用食指抚摸着少年的嘴唇，柔柔的把那抹紫红色的液体抹去，像是要拭去某种罪恶的存在。
　　“是罪？为什么？”朗歌特急急地拉住想要离开的蒙图尔。
　　“傻孩子，为什么不懂，那是禁忌呀。”
　　朗歌特只是摇头，像是要哭出来般。
　　侯爵叹息着，伏下身，抱起了少年，又坐到床上。
　　“你是美丽的，令人心动的。你现在的表情那么苦恼，不适合，明白吗？”蒙图尔又吻了他，这次是脸颊。
　　蒙图尔侯爵似乎也有说不尽的故事藏于心底，他的与众不同的感觉让贵妇人和小姐们痴迷，他有这个资格，他很会安慰人，但是朗歌特就是无法湮灭自己已经形成的感情。那是朦胧的，刚萌芽却顽强的东西。
　　朗歌特在侯爵怀里合上眼帘沉沉睡去，眼神带着忧郁，有些痛苦。
　　“看来来不及了，你要成为第二个我吗？会痛苦的，爱上同性是罪。”蒙图尔把少年轻轻放于柔软的被褥上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