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雪花开》飒嵘

3、第三章

　　我抬起头，是刚刚给顾阿姨会诊的中年人。其他的医生也陆陆续续从病房里出来，理也不理我我就走掉了。他留了下来，有些担忧的看着我：“你脸色不太好。”他似乎想安慰我，我紧盯着他的嘴巴，只要他说顾阿姨会没事的，我就一定相信！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说：“进去吧，走廊上凉。”

　　我忍了很久的眼泪“哗”的涌了出来，赶紧低下头去擦，手背都湿了，还是抹不干净，他于是递过一包纸巾来，叹了口气，也走了。

　　陆曦回来的时候，我还站在走廊上，狼狈的抹着脸上的水。我不敢哭出声来，怕病房里的顾阿姨听到，只好咬着嘴唇抽噎，半包纸都用光了，只好改用衣袖擦。

　　陆曦提着饭盒走过来。他又恢复了光鲜亮丽，一副精英白领的模样，除了眼圈很黑。

　　他皱眉看了我一眼，一脸嫌弃：“去洗把脸再进来。”然后提着饭盒进了病房。

　　他这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我再进病房的时候，眼圈依然发红，顾阿姨自然看出来了，也不点破，拉了我的手要我一起吃饭，还打趣说：“陆曦做的饭一向好吃，就是没时间做，今天咱娘俩可有口福了。”

　　我恍若未闻，盯着这张床，忽然明白过来：“阿姨，我们换个病房吧。”

　　陆曦盛汤的手一顿，半勺汤都洒他手上了，他左手手背立刻红了。我吓了一跳，赶忙起身要接过来，让他去冲凉水。他不声不响，也不肯让开，固执的盛完，然后转身出去了。

　　在我固执地坚持和陆曦的默许下，顾阿姨还是换到隔壁病房了。各种仪器设备都搬了过来，我有意和护士商量着，让它们的位置与原先病房不一样，可是，当顾阿姨躺在床上对我笑的时候，我总是感到，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导师知道我的事情，对我三不五时逃课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时会代我向任课老师解释，我也就放肆大胆的常常住在顾阿姨的病房里，坚持不肯让陆曦请看护。

　　每日会有很多人来看望顾阿姨，我恼恨这些人打扰了顾阿姨休息，还要顾阿姨陪着笑脸强打精神感谢他们，每次一有人来，我就默不作声的去病房里间自己看书。

　　有时躲闪不及，会听到别人夸奖：“您女儿真孝顺，天天来陪着你。”我只是笑笑，也不答话，我确是把顾阿姨当母亲的。反倒是顾阿姨，耐心的跟人家说：“那里是我女儿，是我未来的儿媳妇呢！”

　　儿媳妇？陆曦的戏演得真不错，连我有时候都会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还以为我们还在一起……

　　或许是听到这样的话会心虚，我越发的躲着人了，故意不去记得那些来探病人的面孔，尤其是陆曦的朋友，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别人记得一样。

　　半年之后，顾阿姨的情况越来越差了，常常说着说着话，不小心睡着了。每天早上我给顾阿姨梳头发，不小心就会掉下一大把……

　　陆曦也把工作放到一边，抽出很多时间亲自做饭送饭，和我一起守着顾阿姨。有时候，顾阿姨又不小心睡着的时候，他就会紧张的瞪大眼睛看着，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在一边看得不忍，偶尔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他也不会推开，我能感到他放松了不少，但他始终不肯看我。

　　我却是一直相信，顾阿姨一定会醒来的，就是真的要走，她也不会不告而别。我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顾阿姨不会离开我们的，她自己就是医生，还是副院长不是么？

　　直到有天，我提着陆曦做好的鸡汤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里面多了两个人，一位是器宇轩昂的中年人，头发有些花白，另一位是个比陆曦还高半头，瘦峭挺拔，看起来阳光帅气的年轻人。

　　是两个和陆曦长的很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