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漂多久》》木木二代

6、6、遇见教授啦

　　时间现在是早晨了，车厢中又开始恢复了躁动，有去水房刷牙洗脸的，有上厕所的，也有用低于37°C的水继续泡面吃早餐的。
　　刘老师又拿出了一包“京买郎”起身去了水房，陈若馨这时也醒了，去了两节车厢相连的过道中呼吸新鲜空气。
　　不大一会，刘老师端回了一碗37°C的温面，在等面稍微软一点的间隙，刘老师主动跟我搭上了话。大概是看我恍惚的眼神中充满了心思的样子，他出于一个长辈本能的关心。
　　“小伙子，去北京找工作有亲戚在那吗？”
　　我听见刘老师跟自己说话，赶紧转过头来。
　　“主要目的是去投稿的，因为大出版社都在北京。”
　　我对刘老师说出了自己去北京真实的想法。
　　刘老师一听，很惊诧，夏春秋也在惊诧中醒了。
　　“我能拜读一下你的底稿吗？”
　　“当然可以，是赐教，谈不上拜读，刘老师。”
　　当我递上自己在学校用种类繁多的纸凑起来的手写稿时，我有一种预感，预感到算是遇到贵人了。（种类繁多的纸其中不乏还夹杂着几张卫生纸。没记错的话我觉得应该是当时码文字码的太投入了，再加上后来因为毕业的活动档期排得太满，时间上排不开，所以上厕所的时候把码文字的时间挤进去了。）
　　刘老师在慢慢地翻看着我那些用五花八门加五颜六色的纸堆砌在一起的一叠东西时，我心中猛然有种心酸的感觉。
　　心中暗之自责道：“NND，在学校少抽一包烟，少喝一顿酒，少泡一次吧，少给妞投资一次就能省下的信纸钱，我TMD都舍不得省。唉！现在追悔莫及啊！如果机会就因为这个而丧失的话，那就回去找那些结党营私的兄弟们去，让他们管我下半辈子的饭。要是谁说个‘不’字，我就在谁家门口戴个墨镜拿个二胡天天拉《二泉映月》，唱《把钱还给我吧》。”
　　刘老师大致翻完了。果不其然，首先他没有评价我码的文字怎么样，而是对我码的纸张大加赞赏。
　　“小伙子，生活很简朴啊！文学创作就要这样嘛！随时随地、时时刻刻都能想到故事情节。不看文字，一看这些纸就知道你是个热爱文学的青年。这张报纸是在公交车上想到故事情节时写的吧！这张病历单是在医院看病的时候写的吧！这张传单我想应该是在逛街的时候突发奇想记下的情节……很感人啊！”
　　我被刘老师夸得实在是神经抖擞加无地自容。
　　心想：“那张报纸是有天晚上突发奇想去上了自习，结果是什么也没带，找一哥们要了一张足球报看，翻来覆去连报纸的中缝都看完了以后，实在没法打发时间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小说中男主角追女主角的一封情书还没写呢！于是又找那哥们借了只笔开始天马行空的构思了起来。那张病历单是宿舍老四喝高了，兄弟们抬着去医院急救的时候，医生开的单子。当时正巧自己小说的男主角也喝high了，于是就把老四在医院的急救过程纪录了下来。后来老四醒了后，第一句就说：‘老九，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醒吗？我就是看见你在纪录整个急救的过程时，纪录的医药费啊！’这小子醒来就问：‘总共花了多少钱？’回到宿舍又继续强调：‘兄弟们，不是我不认账啊！我昏迷了，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的人，是你们在违背我的意愿情况下送我去医院的，这些医药费不是我不认账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等着喂饭的老婆，家里是猫等着接种，狗等着节育啊！实在是没法再给医院里投资了。’后来经过按酒量排辈的常委会一致调停后，得出仲裁意见：‘老大提议送老四去医院的，所以老大承担医药费的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按照酒桌上谁跟老四喝酒的量计算进行摊派。’至于那张传单上写着什么，实在想不起来，很有可能是陪哪个妹妹逛街的时候，接过大街上的传单，随手就纪录了这个妹妹喜欢什么样的卡通形象，正好也符合了小说的情节需要就塞了进去。”
　　我对刘老师的夸奖定了定神后说：“刘老师圣明啊！居然单看纸张就能看出一个人文学功底的深浅。以前我老是被先有伯乐还是先有千里马的问题困扰，现在不必了，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毫无疑问嘛！当然是先有伯乐后有千里马了。不过，我觉得刘老师不单单是伯乐，伯乐只能在万马群中找到千里马，而您能批发千里马，因为什么马到了您这里都能变成千里马，也就是说您懂得了饲养千里马的秘方。如果刘老师大仁大义的话，给我这匹烂马治疗一下吧！”
　　“呵呵，小伙子说话很幽默啊！不过，这会你算是幽默对了，我还真的能给你打上一针。”
　　说完，刘老师起身站在了座位上，从货架上拿那个我认为土得掉渣的大帆布包，然后从中取出了好几本书来。他拍了拍，然后递到我手上，夏春秋也好奇地拿过去一本。
　　我翻开第一页是作者的介绍：“刘秋波，世界文化比较研究哈佛博士后。在北大任教4年。先后辗转加拿大、日本、香港等地办学，会多门外语。如今致力于大脑开发研究……”
　　看完了简介，我仔细翻看着书中的照片，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像自己现在称呼的这位刘老师呢！照片中有作者在哈佛大门口以及在哈佛校园里的照片，还有作者在参加海外华人聚会时候的集体留影，集体留影中有作者还有华人诺贝尔奖获得者扬振宁，其他照片都是作者在海外各地参加各种学术交流会时和一些名人的合影。书中，光彩页的照片就总总有五页之巨。每一副照片对于我这个刚刚涉世的小伙子来说都是震暴眼球的巨照啊！
　　看完了照片，我缓慢地抬起了头，神情恍惚地揉了揉眼睛，接着再看了看夏春秋，夏春秋也抬起头看了看我，同样也神情恍惚地揉了揉眼睛。我想：“这不是一种模仿，看来夏春秋涉世三年了，书中作者见过的世面他也被震撼了。”
　　突然，我脑海中闪现了父亲曾经教导过的一句话：“小林子，男人事业起步最重要的就是交高人，见世间，长见识。”
　　于是，我开始发挥在学校考试阶段对老师的溜须拍马、谄媚奉承、卖尊弃脸的特长说：“刘教授您原来是海龟中的大龟啊！我实在是有眼无珠、有口无心、有眼不识泰山啊！您这种身份的人居然跟我们一起做硬座，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回归精神感召啊！一个进过中国第一学府乃至世界第一学府的人居然回归于生活的本源状态，实在是敬仰、瞻仰以及仰望啊！对您这种生活简朴、追求学术的教授，说句公道话，现在的大学中带显微镜都太难找了。”
　　所有上车时的直觉加感觉以及后来的触觉都告诉我，如果不乘现在立马改口称呼为“刘教授”，那么机会将稍纵即逝的。
　　“呵呵，小伙子，你很会说话啊！不过，你说的太绚烂了点。我坐硬座理由很简单，劳动人民养育了我，我离不开劳动人民。还有我喜欢在火车中欣赏沿途祖国的风景，因为火车所经过的地方都是祖国最纯朴的地方。”
　　“原来刘教授对纯朴的追求这么不遗余力、不拘一格啊！刘教授看您的简历上您已经出版各类作品40多部了，还有部分作品被拍成影视剧的，真不知道您对文字的追求是什么样的一种境界啊？”
　　一向很自恋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我这个“码文字的”跟人家刘教授“堆文字的”比起来，简直就好像是动物界拿蚂蚁跟大象比体重，拿硕鼠跟长劲鹿比身高，自卑的除了想自杀就剩想秒杀了给自己自卑的人。
　　“中国的文字及富有哲学意义又代表了民族智慧，我们老祖宗太伟大了。知道外国人怎么说我们吗？他们说世界上最古老的四大文明古国唯一还在流传和继承的就是我们中国的文化，你看古埃及文化、古巴比伦文化、古印度文化基本上都是名存实亡了。特别是古巴比伦文化，现在的伊拉克的首都巴格达是古巴比伦文化的发祥地，已经在战火的洗礼中退色断垣了。古印度的梵文现在世界上也只有区区几十个人能懂，埃及也就剩下了断壁和一些胡夫的木乃伊加墓穴。所以在中国搞文字这一行是一辈子的修行，只有起点，没有终点，永远只能行走在路上。所以我对文字的追求没有境界，更谈不上什么经验。”
　　刘教授不愧是“堆文字的”，回答问题既表现了谦卑的态度，又宣扬了自己的身份。
　　“刘教授您对文字领悟的如此高深，让我明白了无声胜有声是什么含义。真正的高手过招是不讲究套路和招数的，他们比的就是一种定数和内力。我的问题在您面前简直就是吃饭穿衣的俗事，以后如果有可能还请教授多多点拨和赐教啊！”我赶紧借此话题机会卑微的自荐了一下。能攀上这么一个高枝，瞬间，我对自己“下榻”北京的恐慌感消除了不少。
　　“小伙子很年轻，有这种谦卑的心态我很欣赏你。每个人都是要吃饭、穿衣的嘛！你的问题不俗。对了，这个手稿是你在学校花了多长时间写的啊？文笔还过得去，不过，一看故事梗概太缺少思想内涵和时代的深度了。写作不单单是要会编故事，更重要的是理解生活，老子有句话说得好啊！叫‘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他老人家两句话就概括了人生最重要的准则。其实老子这些道理也再教一个人怎样写好一部作品，一部好的作品不单单是需要你诠释自己的生活更需要你诠释别人的生活。这一行最重要的是不单单要读懂、读对自己，还需要读懂、读对别人。记住一句话小伙子：‘事事知明皆学问，人生通达是文章。’再有就是在你的作品中要记住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黑格尔就曾经说：‘只要是存在的，就都是合理的。’一部好作品，有血有肉的前提就是看你在人和事的表现上是否具有存在的合理性。”
　　刘教授的一席话，似乎一下子打通了我的仁督二脉一样，让我更加坚信未来的自己一定要在这一条路上走下去。
　　“听刘教授讲怎样写作，我感觉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至少让我在这一条路上少走十年的弯路。生活就是阅历，文字需要的就是生活阅历加丰富的情感。不知道我这么理解这一行当是否正确？”我开始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对文字的理解度迎合着刘教授的对话。
　　“恩。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其实真正的一部好作品要符合以下几个必备的条件才能称为有影响力。一、符合时代特征。二、具有启发性的思考。三、人物刻画能代表群体的鲜明性。这三个要素可以说缺一不可。所以说，真正的一代文豪，他不单单能理解同辈人的生活，还能理解长辈人的生活，更能理解下辈人的生活。”
　　说完，刘教授似乎又饿了，因为他又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了一袋“京卖郎”。我一看他拿出了“京卖郎”，立马就意识到他肯定是需要食用它。于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了过来说：“刘教授，我帮您去泡吧！”
　　说完，我仿佛是跟拿到“奥斯卡小金人”一样光荣地冲向了水房。在放水的间隙，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快十点了。
　　我稳稳地端着“京卖郎”来到了座位上，很优雅、很尊敬地推到了刘教授食用起来的最方便的位置上，然后还对他报以淡淡的、微微的笑容。
　　这时，夏春秋和陈若馨对我的表现都投来了赞赏和佩服以及汗颜的目光。
　　“小伙子，你打算到北京后就去投稿吗？”刘教授对我的表现应该还算比较满意，因为他开始关心我“下榻”北京以后的问题了。
　　听到这个问题，我很诚恳且无奈地点了点头。
　　“现在出版社的编辑很懒的，别说手写稿了，就是电子稿，他也需要你讲个作品的所以然呢！作品梗概打动他，他才愿意花精力。不过，也不排除你这种道行逆施的做法。我这里有几个编辑的电话号码，你联系后去试试吧！”
　　“刘教授，太谢谢您了。”我边记下了刘教授给的电话号码，边感激涕零地恳请道：“您也给我留一个吧！”
　　“好的，我的是：136*******。”
　　交换完电话号码，没多一会，列车上的喇叭响起来了。“旅客们！本次旅途的终点站北京站就要到了，请您拿好您的行李物品。北京是我国的首都，……”
　　听到这个声音，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帮刘教授从行李架上提下了那个开始我认为土得掉渣的大包。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此刻抗着大包跟在人群中。
　　这时，夏春秋跟在我的后面，他轻声的在我耳边说：“兄弟，表现得不错，机会啊！男人遇到事业的机会比遇到爱情的机会概率低多了，来得太不容易了，好好把握。”
　　“恩，谢谢兄弟，我一定会象马克思当初抓住恩克斯那样的。”
　　倒，也不知道我当时脑海中怎么会闪现了这个比喻，可能思想的潜意识当中，暂且就是想找一个能供自己吃住的人？唉！这个比喻实在是歪曲了马克思的形象，还诋毁了老人家的群众信任度。
　　在北京西站地下通道走了不久，我、夏春秋、刘教授来到了西客站的公交车站旁，陈若馨此时不知去向了。
　　“小伙子，我到站牌了。你呢？”
　　“我先去西钓鱼台一个亲属家落个脚。”
　　“哦！那你应该做40路可以到的。”
　　“谢谢您了。刘教授，后会有期。”
　　“拜拜，刘教授。”
　　夏春秋也跟我一起送了刘教授。
　　“恩，后会有期。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加幽默感。就这样，拜拜，两位。”
　　说完，刘教授提着包上了车。
　　“兄弟，我做827路。有时间常联系，没想到啊！兄弟居然码文字，有胆识。这个刘教授我看，靠谱。找机会接近他。我走了，有什么需要我的时候尽管电话联系。”
　　说完，夏春秋也走上了827路公交车。
　　突然间，喧嚣的城市在我心中宁静了下来，其实我来北京都没跟这个亲属说，爸、妈更不知道我来北京了。上了40路公交车，掏钱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经济危机。
　　在学校的经济危机太好度过了，打个电话找个理由欺诈父母就行。即使在放假临近的时候，再也无法找到借口敲诈父母，宿舍还可以采取统一分配制度过经济危机的。我宿舍的统一分配制度就是所有的人上交所有的生活费，老大在留下各自回家的路费后，进行民主集体管理制。方法主要是每人每天发一个大馒一袋咸菜，谁都是一样的。
　　我记得当时在这样艰苦恶劣的环境下，还私藏了二十块钱小金库作为最后一个星期的泡妞开销。当时，常委会正在讨论为保证315宿舍所有同仁都能有回家的路费，从现在开始实施假期前民主集中制，按统一就餐标准发放餐食。当表决通过，开始依次搜身的时候，我悄悄地把二十元人民币卷成了卷塞在了耳朵里才免遭此大捷。
　　交完了公交车费，看着这仅剩的一百多块钱，这时我又想起了老爸的一句话：“儿子，我现在这样教育你，你很嫉恨我，但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任何情感都是假的，只有一种情感是真的，那就是老子对儿子的付出，儿子对老子的都不靠谱。”
　　想到这，我给家拨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