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漂多久》》木木二代

4、4、“候鸟”不稳定的价值观

　　时间过得真快，不一会，到了晚饭的时间了，车厢中开始躁动了起来，推着车叫卖盒饭的列车公仆们开始为劳动人民服务了，那些纯朴憨厚的劳动人民几乎都不好意思接受公仆们的服务，全都开始自己动起手来，泡面的起身去了水房，啃面包的也起身去了水房。不一会儿，第一个接水的劳动人民嚷了一嗓子：“这是什么开水啊！我撒泡尿都比它的温度高。”
　　我对面的中年男子也从水房中端着一碗泡面回来了，看着他憔悴和摇着头的表情上判断，等这碗面泡开了，可能得等到地球毁灭了。中年男子用塑料叉在面里翻江倒海、太极八卦了一阵子后，开始往嘴里送。
　　看他吃的那股香劲，我和他旁边的北漂小伙不约而同地都拿出矿泉水就起面包来。黑衣美女也终于吐掉了“雅客木糖醇”，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一看就知道是跟她有关系的男人送的食物，让人看着都不舍得吃的那种东西，还是无情地被她拆开了。
　　晚餐过后，天也黑了下来，火车到达北京的时间是第二天的中午11点，我还可以在车上度过最后17个小时纯真的学生时代，为了纪念和缅怀这生命中最后“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光阴，我打算用在学校排解这种感觉最常用的方法——打牌。
　　于是我开始招呼这旅途中的几位过客。
　　中年男子终于已经消灭了那碗“京买郎”弹面。从他泡出来的形状和吃起来的姿势上判断应该是北京的某品牌方便面，我认为取名叫“京买郎”更符合时代的新锐色彩，因为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中年男子对北京的热爱之情。
　　虽然我这是一种“周星驰式的猜想”，但是日后我在接触中年男子的生活当中证明了我的这种猜想不但不是一种假象，而且还像陈景润攻克“哥德巴赫猜想”那样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可。
　　“您是当老师的吧？”我借着中年男子看着窗外消化食物的间隙跟他勾搭起来。
　　中年男子对我的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藐视，因为从他的眼神上判断，我的问题似乎把他的身价贬低了。他很敷衍地哼了一声回应我。
　　我能接受中年男子藐视的眼神，但难以忍受中年男子故意忽视的那种架势，转而我开始勾搭起身边的北漂小伙。
　　“兄弟也是到底站北京西下吧？”
　　“恩，是的。哥们你呢？也是打算北漂，还是已经漂过了，回家休整保养一下继续北漂？”还是同龄人有共同语言啊！一下子我们之间的语言就能接上头。
　　“呵呵，是开始北漂。兄弟您是前辈了。”
　　“恩，算吧！都漂了三年了，精神和生活双重的强迫下不得不回家休整和保养一下，不然会得抑郁症的。现在北京什么都跟国际接轨了——房价跟美国接轨，工资跟非洲接轨。北京的节奏太快了啊！”
　　“靠！没那么离谱吧！在我的计划当中，我还想定居北京呢！”
　　“大哥，你刚毕业的吧？是打算去北京找工作？”北漂小伙没有正面打击我的设想，但是这种侧敲式打击不但是藐视了我的设想，还藐视了我的智商。比中年男子不理睬我的架势更加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摧残。
　　为了牌局，还是忍了忍，继续勾搭着问：“恩，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学生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这时，中年男子也不看窗外消化食物了，而是听着我们的谈话。
　　北漂小伙思考了一会这样回答了我提出来的疑问：“当学生有梦想没错，憧憬和实施梦想更没有错。那错在什么地方呢？打个比方说吧！一个男人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别人会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的，称赞他是好男人的榜样。但是如果这个男人说：我一辈子只和这一个女人做过爱，你信吗？”
　　我摇了摇头。
　　“电影《阿甘正传》看过吗？”
　　我继续摇了摇头。
　　“没看过，我就讲给你听吧！电影《阿甘正传》里的阿甘，自始至终只爱自己少年时代的那个女友，只和这一个女人上过床，他这辈子弱水三千，却只取了半瓢。但那是好莱坞电影中的角色。我们再看看小说中的角色，与阿甘相反的角色马尔克斯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男主人公阿里萨。阿里萨毕生只追求过一个女人，花了５１年的时间，因为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但是在追这个女人的半个世纪的时光中，他的下半身并没有闲置，前后和３００多个女人发生过关系。最终他也追到那个女人，但是却无法‘□□’生活了，因为他得了花柳病。不过，即使他不得，年龄也剥夺了他继续‘□□’生活下去的机会。现在问题出现了，你相信电影还是更相信小说？是觉得阿甘值当，还是认为阿里萨够本？”
　　我好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相信小说，认为阿里萨够本。”
　　回答完这个问题，我有点蒙，不明白北漂小伙要传达给的讯息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想说梦想的观念跟爱情的观念是对等的？
　　晕我!
　　北漂小伙拍了拍手，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他笑了笑说：“电影和小说就好比梦想和现实一样，电影唯美了点，小说龌龊了点，让唯美变龌龊容易，但是让龌龊变唯美就很难了。现实当中一个人很难坚持梦想的，就想你无法相信一个男人会像电影中阿甘那样只和一个女人□□一样。所以梦想是随着现实的改变而发生着改变的。你刚毕业，慢慢体会吧！”
　　“靠，好有哲理啊！”
　　我此刻仿佛看见了苏格拉底的身影。难度系数这么高的两个好不相干的主题，北漂小伙却能把它们结合的天衣无缝加神魂颠倒。
　　理想与现实可以用一个人男人对爱情的忠贞加下半身是否闲置来比喻，而且这个比喻理论上被北漂小伙诠释的这么有说服力。此刻，我完全被北漂小伙的一席话给迷醉了。
　　正在这时，列车公仆们又推着小推车出来叫卖东西了，我顿时想起了自己勾搭他们的初衷。叫住了列车公仆：“您这里有扑克牌买吗？”
　　“有，别看我们这小推车不大，只有您不敢想的，没有我们不敢卖的。”瞬时列车公仆就拿了两副牌递到我手上。这种服务让我感觉到了亲人般的真切。
　　“多少钱啊？”
　　“五块钱一副，两副十块钱。”列车公仆很温柔地回答我。
　　“倒，学校才买两块钱一副的东西，她能买五块钱一副。难怪她的服务比亲人还亲了，原来是亲我口袋里的人民币啊！”我在心中痛骂着。
　　为了打发和悼念最后做学生时代的光阴，我打算认贼作父、任其宰割了。谁让我总是自愿拿金钱兑换情感呢！痛楚了一下心扉，我递上了十元人民币。
　　拿过牌，转而我就换了一种心情对座位上的另外二位乘客微笑着说：“时间好像还早了点，咱们大家伙玩牌打发点时间吧！”
　　北漂小伙第一个响应了。
　　“是升级呢？还是斗地主？我什么都不拒。”
　　我边拆开扑克牌，边问对面座位上的中年男子和黑衣美女：“您二位说呢？”
　　“我只会斗地主，以前是什么牌也不会的，这一阵子在老家待着闲了点，老家里人好不容易才教会了我，很臭的哦！”中年男子回答道。
　　我心理嘀咕着：“靠，别看你长了副充满知识的脸和身材，戴着象征知识的眼镜就瞧不起劳动人民的娱乐方式了，要不是三缺一，才不稀的拉你入伙呢！有知识了不起吗？不还是跟我们一样坐火车，还是硬座的。”
　　黑衣美女倒是爽快，主动参与地说：“那就来斗地主的吧！”
　　我很熟练地操作着洗牌，留下了地主的八张底牌后，他们四个人开始抓牌了。
　　快抓到地主那张牌时，四个人就开始讨论谁有可能中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这年头权势也倾向于有知识的人，中年男子当上地主了。
　　这时我出台了一项新的“政策”——谁要是当地主的时候输了，就得“坐牢”三年，也就是说三把之内，他即使抓到了地主也得喊“pass”。
　　中年男子无条件同意了。对于知识分子，咱不跟他玩技术，给他限制一些条条框框就行了，他们会在里面绕半天都出不来的。因为知识越多，猜疑心就会越重，警惕度也会越高，他们非得里里外外把条条框框研究个透才肯出手。
　　自从第一把中年男子中标当了地主结果受了三年“牢狱之灾”后，他就再也不敢出手了，基本上喊“pass”。
　　差不多我们四个人玩了快三个小时了，在牌场上也熟悉了。
　　“刘老师，您老还有‘枪’没？”北漂小伙问起了中年男子。
　　打牌的无意识交流当中，中年男子对于我猜想他的职业默默地点了点头，但是还是不十分情愿地默认了身份。可能老师这个称谓减低了他的身价。
　　“没了，小夏。我家又不是‘军火库’，专造弹药啊！我都放了两‘枪’了。”
　　北漂小伙叫夏春秋。他给自己解释名字时说：“我爸给我起这个名字的用意是希望我将来长大了能记住海南岛是我的祖籍，因为我爷爷是海南岛上的国民党守军，后来海南岛解放了以后，他老被作为技术人才弄到了安徽搞□□生产。为了纪念被□□打倒并牺牲的爷爷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因为海南岛上是没有冬天。不过，造物弄人，最终我还是在冬天漫长的城市中寻找到了生活的职业。”
　　“你们不能这样私通电话了，是违反游戏规则的。”当地主的小陈有点不高兴了。小陈就是黑衣美女陈若馨，她没有解释她的名字，也没有告诉我们她的职业。
　　“呵呵，也是的，地主和我们都弹尽粮绝了，这个时候拼的就是信息。你们有点怜香惜玉、国际人道主义精神行不行！”我开始为女地主打抱不平。
　　“地主拿什么收买了你？居然出卖平民的身份来捍卫压迫阶级的利益。看来，你是有‘枪’不发子弹，装怂！”说完，夏春秋觉得有点凉了，穿上了自己上车时候脱下的外套。
　　“怎么的了，我看梁林就很顺眼。看你，穿上衣服我都不认识你了！”
　　陈若馨的这句篡改本山大叔小品中的冷幽默，让三个大男人听到后，顿时瞪了一下眼睛，然后狂晕过去，但是大家还是强忍住了内心的暴笑。
　　陈若馨纳闷了一会，于是将刚才说过的话重新过了一遍大脑，不由得脸上泛起了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