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有童话》妫长安

12、第十一章 初遇

　　医院。

　　人来人往的家属为了陪伴自己的亲人，给予无微不至的照顾，操碎了心。虽是有灾害的地方，却亦是真情流露的圣土。童话匆匆忙忙的奔上11楼，听妈妈说过一次，外公的病房在1105。

　　门口很安静。她平稳了自己的喘息，才轻敲了门房。握上门把手，推了进去。房间很大，里面有两个床位，靠门的床上干净整洁，没有人。里面的铺位，有人躺卧，被子盖住了头，看不见模样。

　　床头柜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补品和鲜花，还有一些卡片。她轻而急地移步至床前，伏在床头，头埋进被子里，眼角酸涩，泪，便这样掉了出来。没有声音，只是默默流泪，害怕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也怕他会担心自己过得不好。过了半响，悄悄抹干泪，冰凉的手探入被子里，紧握住那人温暖的大掌，“外公，童童来看您了，您好点了吗？您的手，真舒服，呵呵，外公，是不是医院太舒服了，所以，还可以有返老还童的作用？童童记得，外公的大拇指，指甲是长长的哦，嘿嘿，外公，二姐说，您不想见她，其实不是的，对吗？她们都看不到您对她们的疼爱，外公，您都不想看看童童吗？童童好想你，以前一直是我太任性，外公，你起来好不好，你不要睡了，您陪陪童童吧，童童好想好想你，你快点好起来啊，求你了，外公。。。”低低的啜泣声，努力地压制着，她紧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来。

　　突然，手上一紧，感受到那温暖的大掌将她冰冷的小手握住，她一愣，泪，流得更加肆意。却拼命地用另一只手擦，声音又喜又颤，“外公，您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扶您起来坐坐？”

　　没有回答，她有些幻觉。想要去掀开捂住脑袋的被子，一边纳闷，妈妈去哪里了，为什么被子要盖得那么严实。手还没伸到，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她扭头一看，是几个陌生人。西装革履，戴黑墨镜，个个身材高大，气势压倒一片。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几个黑衣人便上前将她硬生生的拉开，一扔，人已差点摔倒，一头磕在了门后的把手上，疼。

　　“住手！”背后一个清亮低沉的声音，似带着些许不满。她一回眸，惊呆。床上坐起的，竟不是她的外公，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帅气张扬，发丝亚麻，一身病服也丝毫不减他的凛然气势，坚毅的五官，挺拔的鼻梁，一双饱含世间千情万种的眸子，正深邃如黑濯，深陷了她的狼狈。

　　他一把拔掉手上的针头，被子一掀，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黑西装，走到她面前，眉死结，抚上她额上的点点红色痕迹。那是刚才撞上去的。触到他的温暖，她惊得又是一退，再次撞上了身后的门，后脑勺发出响亮的碰撞声。眉微蹙，却慌张。

　　“你没事吧？”男子又开了口，死结又复杂了些。她脸颊微红，摇了摇头，很丢脸，很狼狈。有了逃跑的念头，低着头，思忖着该怎么走。

　　“你们还不快滚？”狠厉的语气，凝聚了阵阵寒意，男子的一句话，那些西装男，瞬间便无影无踪。他强硬地拉起她的胳膊，走回到自己的床前，“你坐好。”随即又按了床头的按钮，才又看向她额头的红斑。

　　她捂住，嗫嚅着。他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竟然笑了，“怎么？外公现在要看你，你却不让看了？”

　　“你。。。”脸更红了，她羞恼，瞪他，“你没睡着？一直醒着？你既然不是我外公，为什么不说？”

　　“我本来睡着的，只是被某些人的哭声，给吵醒了。”他似有戏谑，盯着她微红的眼眶，“而且，我有起床气，被吵醒了，也不说话的习惯。”

　　她咬唇，别过头，不看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跳了起来，“我要去找我外公了，对不起，打扰你了。”说着边往外疾走。身子又被长臂拉了回来，她微恼，瞪他，“你做什么？”

　　“你说的，是这张床上的那个老年人吗？”他神情自然，无视她的不耐烦。

　　愣了愣，点头。他笑了，“刚才他被人推走，像是去做检查。而且，听说他恢复得差不多了。”

　　有些讶异。看向他，居然手在流血。想到他刚才似乎是拔掉了针头，便走到他身边，拿起床头的纸巾，自顾自地轻轻帮他擦起了那已快凝固的血迹。门再次被打开，护士走了进来，边走边喊，

　　“你怎么下床了？还拔了针？”一脸的不安，匆忙上前，推了童话就要把他往床上按，“你怎么能下床呢？李医师不是交待过了吗？这要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办呀？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任性？。。。”护士一边抱怨，一边着急得给他重新插针，自然也没给童话好脸色看，似乎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你别推她。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不了。”他无所谓的耸肩，对童话粲然一笑，“对了，你帮她额头上好药，刚才磕到了。”

　　“我的大少爷，你就安安稳稳地躺好吧，别折腾了。”护士似有怒气，“要是任老知道。。。”

　　“你去帮她上药！”他粗暴的打断护士的话，语气生硬了几分。他，似乎生气了。

　　护士无奈，只好推着药车来给她上药。童话退了几步，面色尴尬，“不用了，那个，你还是快给他弄吧，我没事，倒是他，你还是让护士姐姐帮你弄吧，对不起。。。”

　　护士白了她一眼，又回头看床上的男子，男子面色一沉，“上药！”

　　当童话顶着白色的纱布，心有戚戚然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时，后者得意地一笑，似孩子般天真可爱。童话无语望天，门第三次被推开，她回头，巧笑倩兮，外公！

　　老人坐在轮椅上，被妈妈推进来。身后跟着一两个医护人员。“妈。”她怯怯的叫了句，随即蹲下，拽着外公的手，一脸乖巧的笑，“外公，童童来看你了。”

　　老人似乎很虚弱，几乎不能有太大的表情，只是看着她笑。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发，也略显吃力。她往前伸了伸，让自己的头更靠近他。顺势下巴搁在外公的膝盖上，轻了声音，“外公，童童来看您了，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钓鱼，爬山，我不会耍赖的，再也不会了，您放心，我会听话的，外公，你听到了吗？”

　　“童话，你让外公到床上躺着，别挡着。”午妮皱了眉，不耐地轮椅上前推了推，差点撞翻了她。她急忙站起，外公的手还紧抓着她，只是，发不出声音，笑，还在蔓延。她也笑了，鼻尖一酸，硬生生的把喉间的苦涩咽了下去。

　　外公又睡着了。她握着他的手，紧紧地。午妮看了她一眼，“你待会儿就回去吧，别呆太久，他会不高兴的，我先出去会儿。”回头目送妈妈离去的背影，那么疏离，坚决。时常在想，她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调回视线，余光外，却发现对面的人，视线一直不曾离开。她颔首，不敢看她。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家的人，都不待见她。这应该算是丑吧。却被他瞧了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太阳已经快下山了。余辉打在对面的大厦上，只给这幢医院大楼，留下一丝丝反光的余地。

　　外公还没醒。医生来过一趟，说是没有大碍。对面的人，也默默的看着报纸，或是小憩一会儿。她起身，帮外公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再按紧了些。看向那人，他也正望着她，她淡淡一笑，轻声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早日康复。今天，很谢谢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她羞赧，别过头打算离去。

　　“能帮我个忙吗？”却步，回头看向他，点点头。

　　夜晚的风，吹来阵阵寒意。她不禁缩了缩脖子，身上突然多了丝温暖，她回头，他已少了件外套。慌，立马脱下，欲还他。却被他一把按回去，随着一声怒斥，“你见过有人把这件衣服收回去吗？要是男人把这件衣服又穿回来，还有面子可言吗？丢不丢人？”

　　她停下，瞪他，“那我有生病吗？你是病人，是被保护者，这样好了，”她一边继续动作，一边上跳了几个台阶，才与他平肩，把他的外套搭在胳膊上，再迅速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身上，然后又将他的大衣披回他身上。做完这些，她得意的粲然一笑，“走吧！”

　　他瞅着自己身上小一号的粉白外套，摇头笑笑，跟上了那个娇小的背影。她小跑着跟在他身侧，算是暖和身子，一边有些委屈，这人没事腿长这么长做什么。他笑，快步转进了街边的一家蛋糕店。她也屁颠屁颠的跟了进去。

　　一阵暖意。他径直坐在了窗边的沙发上，她跟上，坐在了他的对面。她一边搓着手，一边笑意盈盈，“说吧，你想吃什么，我请客。今天你最大。”

　　他也笑，像是从来没笑那么多。“真的？”他侧目，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柜台橱窗，最后回头看她，小孩子的口吻，“我要每一种都尝一遍。”

　　她惊呆，瞪大眼睛，支吾，“你，没耍我吧？这么多，你，你，你吃得下吗？肚子吃坏了，我，我不负责任的，而且，而且我没带那么多钱。。。”

　　“哈哈哈。。。”他笑得更开怀了。一时间，那俊朗的笑意，引来四周小女生的阵阵瞩目，更有甚者，在偷拍。她黑线，知道自己被耍了。起身便去了柜台，他看着她的侧脸，止了声，却延续了笑，看她温和有礼的对服务员说了些什么，然后便走了回来。

　　却没有直接回到座位上，而是在不小的蛋糕店的餐桌间，来来回回，不知道在和那些人交谈什么，只是脸上满是笑意，一刻也不停过。疑惑间，她已回到座位上，神秘兮兮的笑。

　　他正要问，她却看向那服务员，微微点头，那人授意，随即转身进了里间。下一秒，整间屋子都黑了下来，外面街道上的路灯车灯霓虹灯透过玻璃射进，一层层斑驳的光影，异常美丽。他看向对面的她，被那光照着，越发令人着迷。

　　视线随着她，转向店内，一只只蜡烛亮起，加上蛋糕店本就舒心的装饰，映衬得整个蛋糕店如水晶宫。接着，那些客人，捧着手中的小蜡烛，一个个井然有序的走到他的面前，“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大哥哥，祝你生日快乐！”“小伙子，生日快乐啊！”“嘻嘻，祝你们幸福！”。。。。。。

　　各有各的祝福，他缓缓站起，错愕，惊讶。他转过头去看向昏黄灯光下一张小脸，因为激动而通红，煞是可爱，不由得看呆了眼，直到有人拽他，“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童话咋舌，现在的女孩子可真开放。一触及到自己，她便低了眉，要摇头否认，他却轻笑，“你这样说，会吓坏她的。谢谢你们，这个生日，我过得很快乐。”

　　“诶，是因为女朋友在身边吧。”身边有人嚷道，“你就承认吧。”

　　童话有些慌，没料到会变成这样的误会。内疚的望着他，众人围绕着，他被蜡烛的光，照得如王子一般，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身后被人一推，是服务员送上了一个大蛋糕，她讶异，问询的望向服务员，那人却谦和笑道，“店主说今天生意好，所以，你订的小蛋糕，帮你换成了大的，算是老板请客，大家一起祝你男朋友生日快乐。”

　　她正想纠正，她就被人簇拥到他跟前，大蛋糕上的蜡烛，照亮了他俩的脸，烛光中，他目不转晴盯着她娇倩的笑脸，羞涩如红苹果，让他忍不住想捏。而那厢，忐忑的心，怦怦直跳。为了调节气氛，她缓缓地唱起了生日歌，一声一声，大家受了她的带动，很有默契地和她一起，一遍一遍的歌声，欢快地响在了温馨明亮的蛋糕店内：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