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荆棘林》胤恺清

4、第四章

　　一瞬间，我几乎魂飞魄散，手一伸，把书包扔出去后，掉头就跑。
　　周围很安静，喘息和跑步声无限在耳边放大，心里端的是害怕，临近巷子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一望。
　　那双赤红的眼睛近乎贴在跟前，我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昏过去。
　　握拳挥过去，虎虎生风，谁料到这鬼东西速度忒快，我的肉眼根本看不出清它的动作。当它粗长的手指从身后扭住我的脖子时，我咧嘴空笑一声，认命的闭上眼。
　　“毛利！”重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杂乱。
　　眼睛虚出一条缝，不二和老大因为惊骇而扭曲的面孔在我眼前晃悠，我支吾着挣扎起来，风吹过脖子，那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凝固住了，巴在皮肤上凉到骨子里。
　　瞅着不二和老大不顾一切扑过来的姿态，我动的更厉害了，这两混小子不回家跟着凑什么热闹。那东西看到又来了两个人显得格外兴奋，桀桀的怪笑在风中飘荡，就像是锈掉了的锯子在锯烂木头，每一下都剐在心头。
　　疼痛中，我看见不二的眼睛睁开了，瞳孔蓝得好似汪洋大海，看似平静无波却深邃无底。
　　一下秒，利刃刺入□□的声音扩散在空气中，我全身忽热之后乍冷，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发抖。冰凉的液体喷到我的脸上，钳制我的力量消失了，我吓瘫坐在地上，喉咙被石块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声尖叫。
　　脖子一扭，骨头咯嘣咯嘣响，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像人的怪物化作灰烬洒在地上。
　　机械的抬起手，一抹脸，手上全是血，黑色的带着恶臭的血，我惊得炮着地面就往后蹭。
　　“毛利！”不二蹲在我身侧，扶住我虚软的身体，侧头看着我，“没……事了……没事了。”他吐字也不利索。
　　不二的声音唤回了我的一点神智，我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宛如攥住一根救命稻草，眼泪鼻涕齐齐的往下流，我侧着脸，借着一点灯光仰望老大。老大逆光而战站，那两片眼镜泛着白光，朦胧的灯光柔和他刀削斧凿般的线条，颀长的身躯往我身后一站就令人倍感安全。察觉到不二和老大的怜惜，我委屈的放声大哭，呜呜啊啊在他们面前不留一点形象。
　　“……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呜呜呜嗝！我以为……嗝……我死定了……呜呜呜呜呜……”一边抽噎，一边哭诉。我的哭功悉数尽得我妈的真传，呜呜的能哼出一首小调。
　　扑哧——
　　不屑的轻笑响起，我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两道长长的影子，顺着影子看过去，视线往上一拨，滚滚的泪花中我看到两张模糊的脸。抓住不二的校服往脸上一抹，还用力拧了拧不通的鼻子。
　　“谢谢两位。”老大出声了，清冷的声音，平淡的语调。
　　我擦好脸，不二的那张脸终于露出微笑之外的表情，比如嫌弃，他脱下校服然后拾起我的书包把衣服塞进去，“洗好了给我。”
　　我瞥了他一眼，扭头看向另一边，一头耀眼的金发刺得我眼睛发涨，眨了眨眼睛转向另一个人，当即便被他的气场震慑住，赤色的血宛如花朵一般绽放在他那身笔挺的白色制服上。
　　就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缓缓的，他动了，修长的腿相互跨动，优雅的步伐落在地上没有定点声响。
　　两三步之外，他停止了，我捂住胸口有点透不过气来。黑色中他犹如暗夜的帝王，无声无息却令人畏惧。我垂下头，从睫毛缝里偷觑不二，他比我强，他镇定的木着一张笑脸，外人很难从那张和煦的微笑里看到不安。不二扶住我的手微微收紧，握得我有点痛。
　　“星炼。”男子的声音低沉悦耳。
　　一个人影悄然无息的出现，毕恭毕敬的跪在他身后，看到男子的手势，她站起来朝我们走来。这个叫做星炼的银发女人面无表情，眼眸冷酷而平静。
　　我豁然站起挡在不二的面前，星炼一点也没掩饰她身上可怖的气息，与老大不同，她的冷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纯粹就是一把杀人利器。
　　老大一声不吭的走到我面前，他防卫的架势摆得不错但气势真的比不上那个拿过刀杀过鬼东西的男子。我望着老大微开的双腿看呆，不二松开我也站过去，两人严严实实把我堵在身后，只留了一丝缝给我偷窥。与老大结实有劲的身板相比，不二显得瘦弱，我一个劈刀就能把他弄晕过去。
　　星炼微垂着头恭敬的越过男子，抬头的瞬间，银色的发丝飞扬，冰冷如斯。我看在眼里，忍不住屏住呼吸，那种淡到极致的美艳真的动人心魄。我左手拽住老大的裤管，右手捏住不二的衣角，想要用力把二人甩在后面。突然间，四肢像是被绳索捆缚住根本使不上一点劲。而不二和老大也像是被点穴般的定在原地，两人愣愣的任星炼的手拂过额头。
　　见她这般动作，我提在喉咙里的心反而放下了，这番动作下来看来来不是要杀人灭口。当那只手搭上我的额头，冰冷的触感令我想起HP中那个一忘皆空的咒语。
　　眼皮变得沉重，拎都拎不起来，最后一眼，我使劲的看着那个男子，他好看的脸似曾相识。
　　浑浑噩噩中，我恍若飘在空中然后又重重摔下，地面重重擦过露在外面的肌肤，火灼的痛感席卷而来。
　　“玖兰大人，这人……精神力……灵魂……有问题……”
　　“能查出来吗？”
　　“从没遇过……不太清楚……接近……尽力……”
　　断断续续的单词蹦到我的耳中。

　　医院可以说是我最不陌生的地方，醒来后，看到一个蓝脑袋搁在床沿。
　　看着像忍足浩二医生，张嘴想喊他，声带撕扯得连声音都发不出，这才觉得口干舌燥。
　　一点动静，忍足浩二就惊醒过来，他看到我连忙扶着我坐起来，然后跑进洗手间洗把脸，然后神清气爽的走出来。
　　“你可醒过来了。”坐回凳子里，忍足浩二给自己到了一杯水灌下去，一抬手一仰脖，自有一股潇洒在里头，见我舔着嘴巴干望着他的杯子。忍足浩二拎起水壶倒了一杯，递到我手上，“怪我睡糊了，忘了你这个病人。”
　　我拿着水杯也不敢一下子喝得太猛，先抿了抿湿了嘴巴，然后含了一口润着喉舌。
　　那一日老大和不二抱着晕厥的我，以最快的速度打车把我送进了医院，不知是不是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明明不严重的伤口竟然发炎引起高烧。毛利小五郎匆匆赶来后，更是把连串的问题抛给老大和不二，这两人竟然一句也答不上来。更令人诧异的是，他们两人吃完拉面后的半个小时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听到这里，我心一慌，那一晚的情景我依然历历在目，为什么他们两人失忆单单我没有！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与众不同，莫名其妙的令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小五郎问到这里就什么也不问了。”忍足浩二的话收拢我涣散的思绪，“我以为能看一场现场版的小五郎破案。”
　　忍足浩二粑了粑头，漂亮的眼角微微上扬，露出鱼尾纹，“你这次高烧彻底损坏了你的右耳……”他闭上眼，似乎难以说出口，“你的左耳要小心保护……”剩下的担忧不必言明我也懂的。
　　伸手捂住两只耳朵，心里晦涩难明，但与上一世辗转病榻生死难抉相比，这一生算是轻松许多。抬头望了忍足一眼，打趣道，“要是和心脏一样只有一个，那我现在得哭死了。”细细摩挲左耳垂，细细温润的触感游移在指尖，这剩下的一只耳朵说什么我都要好好护着。
　　见我开了怀，忍足浩二起身，白色医生袍滑到膝盖处，尽管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了，他依然气宇轩昂，“那群女人应该走了？算了，我回办公室了。”因生于世家又长期受权势熏养，忍足浩二自然比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更具魅力，明里暗里往他办公室跑的女医生女护士女病人不计其数，赶走了还会想着法子溜进来
　　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小五郎早就手舞足蹈洋洋自得自己的非凡魅力。忍足浩二两手立了立衬衫的衣领，拉开门把走出去，探头探脑的望了一圈，他才一派洒脱的走出去。
　　我抱住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喝掉里面的水，喉咙的干热灭了下去。
　　“哈哈哈……”笑声惊天动地，不做二想，毛利小五郎来了。门锁一转，进来了三个人。中央那个笑得合不拢嘴的就是我那便宜父亲。
　　见我醒了，小五郎的眼亮得跟灯泡一样，一个健步过来，探手摸摸我的额头，长叹一口气，然后狠狠一捏我的脸颊，像是要把这几天的担忧全部发泄出来。我拽开小五郎的手，声音嘶哑难听，“我怎么了？”歪头，将老大和不二的神情动作一丝不落的收进眼底，老大眼底有一丝不自在，他老成的扶了扶镜框，“我不记得了。”闻言，不二也点点头，右手摸着下巴带着一丝不解。
　　收回目光，却留心到小五郎的不自然，他的眼底压抑着未知的恐惧。小五郎见我看他，他抓了抓头傻笑，我不着痕迹的移了眼。
　　我立刻肯定，毛利小五郎应该知道些什么。
　　医生将家长小五郎请出去后，病房里安静的连呼吸可闻。
　　不二：“毛利的父亲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沉睡的小五郎。”
　　我汗颜：“其实就是个糟老头。”
　　不二恍然的点点头，“你父亲还不错，我见过一个武士才是真正的槽老头。”手冢似乎也认同不二的话，他认真的啊了一声。
　　小五郎并没有给不二和老大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其实认真说来，除了容易得意忘形、自大自恋外，在外人面前小五郎的形象还算正派，见多识广，谈吐说不上文雅但自有市井的粗俗幽默。
　　我心情大好，指了指沙发，“你们坐啊。”不二将水果篮放在床头柜，然后随老大一起坐下。我为难的望着桌子下，那里还堆着好几个水果篮。
　　不二和老大像两尊佛似的端坐在我对面，从表情看他们似乎不太高兴，好像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把枕头竖起来放在身后，我低头把玩着两只手十个手指头，“老大，好好的哭丧着一张脸，知道以为你是来看我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了……”
　　话没完，老大一句“太大意了”吓得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就怕他下一句就是围着医院跑十圈。
　　“手冢，你太严肃了。”不二上半身前倾，两手支在腿上捧着脸蛋微笑，我脖子上的寒毛根根竖起，“这两天听空手道部的人说你又借病逃避比赛。”歇了一口气，似是在抱怨我的隐瞒，“我和手冢这才知道你在空手道部受了委屈。”
　　我现在最听不得委屈二字，眼睛一热，幸好嗓子是哑的，没让他们两人发现异常，“谁让我厉害，他们都是羡慕嫉妒恨。”
　　老大和不二不需我多言就能体会我的感受，我们三人的境遇多少有些雷同。
　　“你比赛那天，我们去为你加油。是不是，手冢？”
　　“啊。”
　　不二抬起身，右手握拳撞向左掌心，“我还要请小景来看看他们华丽的空手道部。”听似亲切，实则幸灾乐祸。不二其实就是坏胚子，从骨子里冒坏水，他要是无聊了，就算风平浪静他也能无事找事的整出一段戏来娱人娱己。
　　他口里的小景我听他们提过，听说是冰帝的学生会会长，同我老大一样是个才貌双全了不得的人物。园子参加完宴会偶尔也会捧着红脸蛋和我唠叨一两句，直喊着这样的人物简直世间少有。
　　貌似这个在这个世界里，连杀人犯都长着一张不错的脸皮。
　　门猛的被推开，园子跟个劫匪一样霸道的站在门口，她踩着鞋跟重重走进来，脚一崴，瞟见老大和不二，那两只小眼漏出贼溜溜的光，她立刻抬头挺胸，双手握住包优雅的放在左腰间。
　　“毛利，我来看你了。”原本气势汹汹的她立刻变成依人的小鸟，娉婷的走过来，斯文的坐在床沿，一低头，双眉挑得老高。她把被子往上挪挪盖至我的下巴下，将我捂得严严实实，“百闻不如一见，本人比照片还帅。”压抑着激动，园子小声的在我耳边嘀咕，嘻嘻嘻笑得我肉疼。
　　我传过老大和不二的照片跟园子显摆，这两人的皮相往外一摆，工藤新一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园子当时还嚎着要转来青学，不过她父母那边不会放人。
　　园子抓住我的两肩摇晃，她急的一张圆脸都快皱成肉包子，我指了指不二带过来的水果篮，“园子，我要吃苹果。”园子一听，立马拉开抽屉找水果刀。
　　园子有心做作，她还真能作出个玩意。她垂头敛目，苹果在手心里转着，她拿刀的姿势很美，端的是温柔优雅，只是刀锋之间的凌厉显出她的一二本性。放下刀，一下子从拎出一条长长的不带一点断裂的苹果皮。我看到了老大和不二惊叹的眼神，偷偷朝园子竖起了大拇指：GOOD JOB！
　　三言两句间，我为他们做了介绍，园子一触到他们二人的脸，眼直得拉都拉不回来。一手捂脸，我无力的躺在枕头上，张开手指，我从指缝里偷看他们，正好对上不二戏谑略带看好戏的眼神，我脸烧得都能煮鸡蛋。
　　“手冢君、不二君，祝你们顺利夺取这次全国大赛的冠军！抽掉冰帝这个万年炮灰！”
　　“两位，有没有女朋友？”
　　“听说，XXX是你的初恋女人？”
　　“我告诉你们，兰是我见过最好的女生。”园子一手捂嘴，哦呵呵笑得矜持。
　　我刚想张嘴，园子瞪了我一眼，“长得好看不？”她学老鸨抬起我的脸，大咧咧的问老大和不二。
　　“啊。”
　　老大的一个字令我的心肝激动的都要扑腾出来，我闪着双眼脉脉看向老大，“老……”没等我大完，不二插了一句，“手冢，都是自己人，何必说客套话。”然后一脸你懂的样子看着我。
　　我懂个屁啊！我颤着手指头，“老大是实在人，不信他还信你啊！”我还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园子又说，“兰当然好看，在丹帝要不是……”
　　我咂摸着园子的话怎么老往我身上绕，我越瞧她就越觉得她就差在脸上弄一颗媒婆痣，当机立断的打断她，“老大，你们网球部还要训练。我这里没事了，你和不二放心的回去吧。”
　　老大早顶不住园子热切的眼神，他站起来，园子下意识的一摸嘴角，然后看了我一眼，猥琐的就像只老鼠：你老大的身材很有料。
　　我自得的一昂首，“也不看看是谁的老大。”
　　门一开，恰好一群穿灰白运动服的男生从门口走过。
　　“嗯啊，手冢。”华丽低沉的声线滑过，宛若大提琴的音弦，轻轻一颤，扣紧人的心房。
　　“迹部。”
　　两人语气熟稔。
　　“冰帝的各位好。”不二招呼了一声。
　　园子抱紧我的胳膊使劲摇，“看哪看！”我带着满脑袋的星星，探起身体往门外望去。
　　“你们网球部的谁住院了？啊嗯？”一双灰色的眼眸从我身上滑过，“一个女生？太不华丽了。”语气颇为意外。
　　“女生？”
　　“女生！”
　　门口顿时挤成一团，一颗两颗的脑袋往外冒。
　　“不会是手冢的女朋友？”
　　“女朋友！”
　　一惊一乍。
　　那双银灰色眼眸又扫过来，审视般的落在我身上，令我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太不华丽了，呐，kabaji？”
　　“wushi！”
　　额头迸裂一个井字，我回瞪过去，纵然心生挑剔却也落得满眼的惊艳，深灰色的发尾微翘，眉毛飞扬，和发色相同的眼眸，深邃而锐利，五官精致完美，组合在一起更有一种天生的俊逸，与老大的清贵内敛不同，他是张扬而骄傲的，一身华贵优雅的气息。他是一个不容人忽视的强大存在。
　　一个娇俏的人影出现他身侧，他低下头，“怎么了？”不可一世的语气收敛了不少。
　　“我想回家。”那个女孩子挽住他的胳膊，微微扬起头，我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见她披散下来的粉色长发和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
　　老大和不二随他们的大部队一起离开，那个女生临走前飞快的抬起眼，瞟了一眼，又忽的低下头。
　　“那个叫麻生理绘的女孩是迹部景吾的女朋友，怎么样？很漂亮吧。”
　　我应了园子一声，“是很漂亮。”眉是眉，眼是眼，是个清晰隽永的美人。光美就罢了，还有水润一般的气质，皎然如月辉，确实配得上那个叫迹部的。
　　园子张开四肢倒在床上，一下子压着我的腿，我没喊疼她倒先嫌烙人，推开我的腿找了块舒服的地方躺好。
　　“园子，我认识麻生理绘吗？”
　　园子转过脸，“不认识啊。”
　　“我有没有可能与她有过节？”溜圆了眼睛，不解的看着我
　　“不可能。”园子告诉我，麻生理绘是近年兴起的麻生家族的大小姐，骄傲但不失谦和，从没与人有过冲突，“其他人我不敢说，这个麻生理绘真的是个内外兼修的美人，这样十全十美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疑惑，“就没有人说她不好？”
　　园子摇摇头。
　　“太奇怪了。”这般面面俱到的人就算认识兰也不会与她结怨，兰更不是个会挑事的人。
　　“怎么了？”
　　园子的脸陡然放大在我面前，我倒抽了一口气，没好气的拍开她的脸，“只是好奇呀。”
　　我望向门那边，下意识的想起麻生理绘看我的那一眼，那沉到不见底的黑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