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荆棘林》胤恺清

18、第十八章

　　扭脖子一用力，骨头咯吱一声脆响，暴露在空气中，微囧的情绪缠上我的心头，我苦逼的脸上露出羞赧的浅笑。
　　玖兰枢修长的身姿前倾，血红的眼，龇出的犬牙离我只有咫尺的距离。他的俊朗无法用三言两语说得清，我望着他，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想说一句话。
　　你是如此的英俊，就不该是嗜血的野兽；你是野兽，就不该是如此的英俊。
　　当迷人和危险同时进入了玖兰枢的灵魂，似乎没有人能抵挡这种击毙心房的诱惑。
　　血红色的眼眸闪过讽意，我的理智稍稍回笼，双手撑床，撅起屁股往一边挪了挪，与他拉开了距离。
　　玖兰枢在我面前现出吸血鬼的姿态，根本就不允许我装傻回避掉吸血鬼的话题。
　　“你是吸血鬼，我当然怕你。”鼓起勇气，磕磕绊绊的说完这句话后，我全身脱力。两眼落在对面的墙壁，玖兰枢的影子和我的影子几乎靠在一起。我突然有种预感，如果我没有扭转局势的能力，我会踩进某种由玖兰枢主导的棋局里，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尸骨无存。
　　玖兰枢往下一矮，他坐在我的床上，长腿交叠。他的手指骨节分明，随意的搭在膝盖头。他看着我，轻笑，“吸血鬼，又怎么了？”头微侧，发丝自额头垂下，柔软的半遮着眼睛，他的表情模糊而暧昧。
　　“怎么了？”我被玖兰枢满不在乎的口气惊得弹跳起来，“你是吸血鬼，我是人。我不怕你，难道还要喜欢你！”脑子不会有病吧！
　　玖兰枢站起来，登时把我的气势压制下去，“还敢反驳，看你的样子也没怕到哪里去。”长腿一跨，我走至我面前，抬起手。
　　我头一偏，躲过他碰我额头的手。
　　玖兰枢的手顺着触到的发丝往下滑，挑起一缕头发箍在我的耳后，他的动作温柔，但指尖毫无温度。这样的玖兰枢更让人害怕，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撕掉伪装咬你一口。
　　凝固的空气再次紧绷。
　　我在他的手下隐隐发颤。
　　毫无预兆的，玖兰枢揭开了我的画皮，“你现在的这副躯壳很好用，竟然能包容两个不同的灵魂。”玖兰枢很享受我的震惊，“前任的残念附着在躯壳上，保护了你。”他的头低下来，目光凛冽的似乎要将人吞噬，“我很好奇，究竟为了什么？毛利兰会如此保护在她身体里复活的你！”
　　突然，我脊背生寒，忍不住浑身僵硬。
　　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玖兰枢能查出此毛利兰非彼毛利兰，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何况他有这个实力。只是他话里透出的意思，才是我在意的。
　　什么叫毛利兰保护我？
　　难道毛利兰还在这具身体里？
　　那他什么时候要回这具身体？
　　一想到我会失去这具身体，再一次死去，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冰凉的液体涌上了眼底。
　　我呼出了一口气，压缩胸口沉甸甸的感觉，“我……”我要如何把身体还给她。
　　“嗯，毛利兰已经死了。”
　　“啊？”
　　“毛利兰和你不一样，她是真的死了。”
　　毛利兰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获得了这具身体的永久使用权。我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胸口的沉甸越积越高，顶在我的咽喉处。我张嘴，蹦出的是嘶哑的哽咽。
　　毛利兰是什么？
　　很多时候，她在我的脑海里不单单是一个二维人物，那是从年少开始慢慢积累的感动。
　　我双手捂住嘴，身体慢慢的滑落，坐在地板上。
　　眼内滚烫，泪水凝结出珠子不断的砸在地板上。
　　毛利兰死了，没有人知道。
　　我是最清楚这个事实的人，但是因为私利，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仰起头，玖兰枢站在灯光下。泻下的光亮，在安静的房子里惨白如雪，轻轻的洒在他的后背上，他的脸罩在阴暗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嘴角朝左侧诡异的勾起，我想说些什么，无论什么都行。
　　玖兰枢看着我，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目光中的专注让我觉得我是他眼中的唯一。
　　我撇过眼，盯住衣柜，自顾自的说，“癌症扩散了，我就自杀了，醒来后我就是毛利兰。我说我不是，但是没有人相信，他们都说我失忆了。可是，我不温柔，不爱家务，不会弹钢、不喜欢照顾小孩，讨厌新一，厌烦等待，这样的我怎么可能是毛利兰。但我又必须是！在家里，我一有什么，小五郎就会说兰以前怎么怎么的，不厌其烦的纠正我。妃英理总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住我，他们一个个都让我觉得恐惧，这种不着天不着地的日子快要把我逼疯了。”
　　一口气说完，我歇了一下，“只有在青学我才觉得自由开心，这里没有人认识毛利兰。”嗤笑了一声，我勾起食指对准自己，“我现在啊，是面目全非，活得就像个怪物。”
　　玖兰枢看着毛利兰又哭又笑，最后木着一张脸，像个被抛弃的小孩，本能的抵触这个充斥着危险的世界。
　　他被玖兰家的后辈从沉睡中唤醒，睁眼就对上玖兰李士贪婪的眼，他的心情也是这么微妙。
　　很久了，玖兰枢从口中呵出一口气，终于出现一个人，让他不再是最特别的一个。
　　玖兰枢躬身，左手按在右胸，伸出右手。
　　我不明所以，却被玖兰枢的眼眸蛊惑，缓缓的伸出手，指尖一碰到他的手，他不容我拒绝，勾住我的五指，把我拽了起来。我顺势扑到他的怀里。
　　“呐，我和你一样。”玖兰枢放了一个炸弹，炸得我魂不附体，“这个身体不是我的。”
　　我瞠目结舌的样子一定很傻，玖兰枢轻松的笑了两声，“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算是我的后代。”他顿了一下，“我是纯血玖兰家的始祖。”
　　说到纯血和始祖，玖兰枢温和的声音微微上扬，苍白的脸上带着高不可攀的骄傲。
　　我的手贴在他的胸口处，初夏的夜晚，玖兰枢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衣。我的掌心下没有心脏的跳动，他的胸膛摸上去跟一面墙壁没什么区别。
　　人就是这么奇怪，之前怕玖兰枢怕得要死，现在却因为共同的经历，竟然有了战友之间的惺惺相惜。
　　“你不吸血？”我亟待确定这点。我从心里渴望在玖兰枢身上找到安全点，令我遗憾的是，他说的很直白，他不吸血，就不是吸血鬼了。
　　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间，我隔开了和他的距离。
　　玖兰枢说，上次袭击我的就是血族的败类Level E，接着他用说垃圾的口吻和我解释，Level E是人类被纯血种吸血鬼咬过之后被吸血鬼的血液慢慢侵蚀心灵堕落而成的，堕落为Level E的人类不再具备任何意识和理智，只能够像丧尸一样任由吸血的本能摆布。
　　我和玖兰枢的立场不同，兰枢说起Level E只有不屑，但我却听得心寒，那些Level E都是活生生的人，只是被吸血鬼咬了，最后竟然只能用那种肮脏可悲的样子消失。荒唐的是，罪魁祸首们却用一副正义的嘴脸，审判他们的孽行，
　　我张了张嘴，心思千转百回，视线落在玖兰枢淡然的神色上，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傻。
　　“你原本叫什么？”玖兰枢侧靠着书柜，左右腿交叉，右脚撑地。
　　我坐回床上，歪了歪头，“我不告诉你。”娇憨得宛如稚子一般无辜。
　　毛利兰的防备在玖兰枢看来十分好笑，明明什么都没有了，却自以为是的捂住小小的秘密。玖兰枢不说话，只是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的睥睨着毛利兰。
　　窸窸窣窣，门被推开了，久安一手握住门把，一手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
　　半夜，他爬起来上厕所，黑暗中看到毛利兰房里透出来的光，屋里还传出模糊的说话声。完全没有防备，久安先被毛利兰房里的男人吓圆了眼睛，等他看清了玖兰枢的脸，眼中的光芒暴涨，滚滚的眼睛笑成了窗外的弯月。
　　久安踩着兔子拖鞋，跑到玖兰枢面前，张开两只手臂要抱抱。
　　眉骨轻挑，玖兰枢眼中沉沉的眸光不着痕迹的收紧，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是他案头的重点调查对象。
　　我猛地站起来。
　　久安等了好久，不见玖兰枢来抱他，他撅起嘴，后退了几步。
　　眼见事情发展得不可预料，我张开手臂做好接人的准备。
　　起跑，助跳，久安学树懒巴住玖兰枢的长腿，两手抓住他的手背往上爬。自力更生到一半，久安停住了，他抬起头喘气，“玖兰叔叔~~~”他撒娇求助，眼里的濡慕是那么清晰。
　　血族的亲缘一向淡薄，玖兰枢从来没有在他人的眼中看到类似久安的仰慕，这让他觉得新鲜。他弯腰，托着久安往下堕的屁股抱起他。
　　久安嫌玖兰枢抱得不舒服，熟稔的把他的手挪到了合适的位置。久安摆布玖兰枢的动作，自然得好似他们天生就该这样。做完了这一切，久安嘟嘴，在玖兰枢的额头吧唧亲了一口，“玖兰叔叔，晚安。”他闭上眼睛，乖乖的睡觉。
　　从抱起玖安，玖兰枢就发现自己放不了手，熟悉的气息吸引他不断靠近。他沉默了片刻，眼神添了平和，“今天，我和玖兰李士争斗的原因就是他。”
　　我猛地一惊，目光转了一圈，和玖兰枢的视线彼此交汇，我从他的眼中得到了令我崩溃的讯息。
　　我稳住有些失衡的身体，满脸诧异的瞪着玖兰枢，“他的眼睛是黑的，没有獠牙，也不吸血，他能吃东西，是典型的肉食动物。怎么看，他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孩子。”
　　“玖兰李士是追随该隐之血而来。久安的体内有该隐之血的气息。”
　　玖兰话，我越往深处想就越心惊，我问玖兰，“你的意思是，久安是吸血鬼？”我从玖兰枢那里抢过久安，环抱住久安的手，微微收紧。
　　“久安的体内没有封印，他应该是个正常的小孩。”玖兰同样疑惑不解，口气中甚至带着几分商榷，“偏偏他的体内有该隐之血。”
　　因为玖兰枢前半句话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那会怎么样？”
　　“也算因祸得福，一般的吸血鬼畏惧该隐的气息，是不敢贸然袭击久安的。当然，除了别有用心的。”
　　电石火光间，我有所醒悟，“玖兰李士。”我接口道出这个名字。
　　手臂承受不住久安的重量，我把他放在我的床上，调低了空调，并替他盖上了薄被。
　　我回过身，呼吸明显一促，窗户大开，窗帘被风卷起一道道波浪。
　　屋子里哪里还有玖兰枢的影子。
　　只是，书桌上静静躺着一份灰色的文件夹。
　　我拿起来一看，是久安的相关检验报告。
　　翻过前几页，我的手指慢慢发抖，随后每一页对我来说都有千斤之重，每一个字都是一种惨无人道的酷刑。
　　久安的体内有一种名叫APTX4869的毒药。
　　久安的肩胛骨、胸椎、指骨、胫骨和腓骨有多处骨折的痕迹，报告的后面随附详尽的X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