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地鞠躬~~
一名佩刀捕快大步跨进书房,右掌贴左拳朝书案前的县令做了一个揖,低眉顺目道:“大人,银票找到了。”
县太爷松了揪在玉林脖子上的手,道:“在哪找着的?”
捕快看了眼秋少华,道:“富贵钱庄。”
秋少华心中更加憋屈,肝温上升。我的亲爹喂~瞧陈玉林那张死人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此刻一定在心里活生生得给自己扣各种帽子。仿佛在说:你这个小贼,你这个冒别人名的小贼,你居然还不承认?儿子做贼,阿爹行贿,你们秋家老少没一个好东西!你们自己不要好,也滚远一点,不要连累别人!
也是,如果小燕子的事情被发现了,捅大了,陈县令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难怪这陈玉林最近对自己阴阳怪气的……虽然他一直阴阳怪气的。
县太爷前脚跨出门槛出去处理公事,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朝着儿子发话:“陈玉林,我警告你,少给我在那瞎参和!你在家好好念书!”
人也走了,茶也凉了,书房内的气氛一时尴尬了。
富贵少看着面无表情的陈玉林,嘴角扯着讨好的笑,真诚无比,无比真诚地说:“玉林兄,真不是我,你要相信我啊~”
“……”陈玉林难得蹙了蹙眉头,似有些犹豫。
秋少华看他这表情,像是有什么疑惑,小心翼翼道:“你不会真以为是我吧?玉林兄你好歹也是传说中白头县才智第一人,要我真是那小贼,干嘛还到自家钱庄里销赃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自己添堵么?我富贵少怎么会干出这种没脑子的蠢事?”
陈玉林闻言,整理着被县太爷揪乱得衣襟,微微笑道:“少华兄在传说中可不像是用头脑思考的人啊~”
“啊?!”
“你不是向来手脚快过头脑的么?”这……这陈玉林在开玩笑么?白板会开玩笑?
哇靠!陈玉林不仅在开玩笑,还在说自己没脑子!
还没等富贵少跳起来为自己的脑袋争辩,陈玉林背着手,稳重华丽地走过秋少华面前,向门外走去。
到了门外廊下,被个顶着托盘的家仆拦了下来。托盘里放了一碟糖果,一碟酥饼。
家仆说县太爷让少爷呆在书房念书,不要外出。
陈玉林表情一如既往,没什么大动,仿佛知道有这么一出,顺情顺意地回房,顺便把托盘拿了进来,打发走了家仆。
听着家仆的脚步声拐出了院子,走得远了,他在富贵少面前的小圆桌上放下了托盘,径自走向书案后头的窗户,优雅地开了窗,优雅地往窗外四处望了望,优雅地撩起长袍,系进腰带。
秋少华手中的茶已经凉了,看了看眼前的糖果酥饼,再看着陈玉林一连串优雅的动作,感觉自己被忽略了。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扫了进来,让秋少华的身影只落了个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得到,还是一样的淡定无趣。
富贵少右手握拳,抵在鼻下,假咳了咳,希望引起某人的注意,道:“玉林兄,你这是要干什么?”虽然事情好像就摆在眼前,可是他还是很难相信坊间传说中五美四好全面发展的陈少爷会干爬墙翘家的勾当。
双手搭在窗沿的身影好像意识过来屋里还有个人,转过头,不答反问:“你看不出来吗?”
哟呵,感情你小子真想爬窗啊~秋少华心里不由地觉得好笑。瞧你陈玉林手无三两肉,一身瘦骨,挺直僵硬,满口圣贤书的文弱书生一个,及腰的一个矮窗,就可以把你拿下。想想爬树爬墙爬门爬窗各种爬正是自己的强项,富贵少心里难得得意了起来,道:“陈少爷您知道怎么爬窗么您?要不要哥哥我教教你?这爬墙可是个技术活~怎么爬,哪个方向爬,什么姿势爬,怎么爬出风格,爬出精彩,可都是有讲究的。想当年,我富贵少……”
陈玉林没有应他,还没等富贵少吹嘘完,只是双手按着窗沿用力一撑,双腿跟着一纵,一瞬间,衣袍的后摆已经划过窗沿,徒留灿烂的阳光依旧洒在窗上,而陈少爷已经熟门熟路地翻出了窗子。
富贵少看着陈玉林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微张的嘴角跳了跳,感情这闷骚男翻窗已经翻出水平来了。原本还以为自己虽然在功课上不行,至少在吃喝玩乐插科打诨爬树翻墙上可以胜他很多筹,现在眼见……好吧,他会为他保守秘密的,不会让别人知道他们眼中的五好少年有门不走爱爬窗这件事情的。他会保护陈玉林白头县才智第一人的名声的,绝对绝对不会让他再挂上其他有损他名声的称号的,比如富贵镇吃喝玩乐败家第一人什么的。看,他富贵少就是这么讲义气的一个人。他都快被他自己感动了。
可能是受了刺激,富贵少比往常更高规格地翻了窗。右手单掌撑窗沿,左手成大鹏展翅,双脚努力提升高度。恰恰跃过了窗沿,由于左手舒展得过了,“啪”一记,手背狠狠地打在窗上。剧痛传来,他差点就被架在窗子上,幸好忍了一忍,勉勉强强翻了出来。
陈玉林的书房是临巷的,翻了窗就到了陈府外头的小巷子。
午后的巷子没多少人。
富贵少人在巷子里,右手揉着红肿的左手,痛得直跳脚:“靠!堂堂一个县令,窗子修得这么小!”
秋日的午后,阳光烂漫。空气较黏湿的夏日要干爽许多,但气温却依然带些炎夏的余热。
一身村姑打扮的田春妞推着独轮板车,行进在富贵镇最热闹的中心街上,健康的脸上留着薄汗。
板车上高高地堆放着三大捆整齐的猪草。猪草是田春妞一大早去镇外的富贵山上收割来的。这一板车够家里那一圈猪仔吃个一阵子。田春妞心满意足地推着车,看到前头大街上有很多人。
打量了下自己小板车上体积庞大的猪草,春妞识趣地推车拐到最近的巷子。
进巷子前,春妞稍稍留意了下,街上的人围着的正是富贵爷家开得富贵钱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不感兴趣,只是这么一大车的猪草,不安顿好,她也没有心思去了解那些消息。
巷子有些狭小,只能勉强让猪草通过。
猪草堆放地高度足足比春妞高出两个头。因猪草挡着视线,春妞只好小心翼翼地推着前进,时刻注意巷子前头有没有人。幸好午后的巷子人不是很多,不然真是寸步难行。
春妞抬起右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忽然神情紧绷起来。
身后好像有人,有些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
富贵镇虽是边陲小镇,可是治安向来不错。前些天县太爷家闹个小贼也可以被传成是大新闻。这光天化日的,那些个小毛贼不至于那么大胆吧?再说了,她田春妞虽然一身村姑打扮,但是整个富贵镇十里八乡的,谁不晓得她是春风斋寨主接班人啊?要劫她的道,不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么?
春妞推车的步伐依旧不紧不慢的,脸上的表情渐渐肃杀了起来,随时准备应对背后的未知人士。
她感觉他靠近了,就在自己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
春妞握着推车车柄的手紧了紧。
正当她打算先下手为强的时候,忽然,从后头伸来一只灰色的袖子,从右处拦腰圈住春妞。
田春妞瞪大了眼睛,看着左边过来的另外一只袖子,正朝自己的口鼻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