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爱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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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华是皇兄的儿子，朕要将皇位传给他！”
常潇洒替皇帝穿着衣物，思虑道：“五王爷那儿……”
皇帝整着袖子，道：“这么多年了，对五弟，朕忍让得也足够了……五弟幡然醒悟固然最好，如若依旧执迷不悟，就怪不得朕了……朕就将当年皇兄的账，合计合计，与他一道算了！”
室内安静了下来，常潇洒顾自微笑着，从旁拿来手绢，挤着水。
皇帝望着常潇洒身着宽松儒衣的清瘦背影，问道：“潇洒，你可曾后悔？”后悔跟了他这个颠鸾倒凤的君主。
“能跟着皇上，替皇上尽忠是奴婢的福分。”常潇洒抖开手绢，心无波澜，制式地回答道。
皇帝接过手绢，并不急着擦脸，道：“若有一天……朕走了，朕自然会对你有所安排。朕知道如烟对你有几分情谊，往后若你愿意，朕也乐见其成。”
听到“如烟”的名字，常潇洒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又很好地掩饰了过去，轻轻地跪在地上，道：“皇上洪福齐天，自当与天地同寿。奴婢愿意服侍皇上一辈子。”
皇帝看着低着头的常潇洒，举在空中的手停顿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抚上常潇洒的长发。跪在地上的，曾经也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男子！好半响，皇帝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辈子，是朕对不起你……你可以恨朕……”
长发覆面，皇帝看不清他的表情。
常潇洒依旧嘴角含笑，心绪平静。不曾有爱，又何来生恨？
这些年来，他安守本分地跟在皇帝的身边，听得多了，对这位帝王隐为人知的秘密多多少少有了几分了解。其实，皇上并不怎么性喜渔色好男风，他只是自认为深爱着他的大哥，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这一场苦劫。后宫里各色莺莺燕燕嫔妃娘娘不过是一个摆设。而他，常潇洒何其幸运，又何其不幸，只因一个笑，成了这帝王不能对外宣扬的枕边之人。
每一个人，无论他是皇帝，还是像他常潇洒一样默默无闻的小老百姓，一辈子中总有那么几场劫难。有的逃脱了，有的却成了一辈子的桎梏，比如头顶上的皇上和跪在地上的自己……
常潇洒微笑着送走了皇上。
门外娉娉婷婷地走进一排端水捧布巾的宫婢。
常潇洒和气地吩咐道：“放下吧，我自己来。”
宫婢们福了福身，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只有领头的那位姑娘，定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这是位一眼看去明艳聪慧的姑娘，挺鼻高粱，秀眉大眼。只是此刻，她那双盛满千言万语的眼睛，红红的，盈着泪光，定定地望着常潇洒，不言不语。
常潇洒也任由她望着，没去斥责她为什么不听命出去。这个叫“柳如烟”的女孩，也是一个执念颇深的人啊……
换了以往，他一定会问：“何苦？何必？”而现下的他，什么也不想知道了，便失去了发问的冲动。就这样擦肩而过也好，这一生他还能有什么期待？
常潇洒将挤干的暖手绢覆上自己的脸，久久未有取下。
马屁精得知他哥哥真实身份暴走的那一日，秋少华追着他出去之后，田春妞和胖子他们几个的心也拎了起来，没了继续吃饭的胃口，生怕这神经脆弱的马屁精出什么事情，纷纷打算出门去找。
田春妞走在大街上，四处寻找。忽然，常自在笑嘻嘻地窜过她的面前，一溜烟跑了过去，后头还跟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富贵少。
田春妞傻眼了，马屁精出门的时候脸色还很难看，怎么这么快就笑上了？立马拉住紧追在后头的秋少华，问道：“自在他……他还好吧？”
胖子看着常自在狂奔的方向，摇了摇头，拉长了脸道：“又哭又笑的……完了！他不会是疯了吧？”
秋少华双手撑着大腿，上气不接下气道：“他……他……他抢了本少爷的银票！”
“啊？！”
这几日，他富贵少很悲催……一点都富贵不起来！那个该死的马屁精拿了他所有的银票，揣在怀里跟宝贝似的，死活不肯还他。明明他心理恢复能力暴强，已经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还装什么翘。关键是：胖子他们还提心吊胆的。
他数次想与马屁精摊牌，让他还他银票。但是都被胖子拦了下来，胖子说：“你行行好吧！没看到马屁精那日脸色都那样了吗？现下好不容易好了一点，你就不要再刺激他了！再说了，你富贵少又不差那么几个小钱。”小钱？整整一大叠银票啊，够在京城买一小间宅子的银票啊！这也叫小钱！看来，平日里，他对他们太好了，以至于这些寄生虫都已经不知道金钱的含义了……
苏举人宽慰他说：“圣人有言：财去人安乐。”去他的“财去”，他富贵少可不仅仅是去点财那么简单，现在可是“财空”了！让这苏呆子“财空”看看，他还能说出“财空人安乐”这样的屁话吗？
话又说回来，都怪这马屁精忒不靠谱了。拿了别人的银票，揣在手里就当是自己的了，真正是毫不客气！他哥哥常潇洒虽然从事了一个不大说得响亮的行业，但是看上去有钱的很！马屁精怎么不问他亲哥哥拿钱去，偏生要赖着他呢？
第二日，马屁精拿着他的钱，摆阔气，大袖子一挥，说是请他们去京里最好的馆子吃饭。他富贵少终于忍无可忍，问马屁精还钱。马屁精居然扶着额头，哎哟哎哟地装头疼！胖子他们不明就里，照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还朝他斜了半天的眼睛！什么叫做“脸皮厚”，他富贵少这次算是领教了！真真气死他了！
本来吧，他秋少华仗着口袋里还有几块钱，虽然吃住都在常家，心里也还是高高在上的。毕竟他还是富贵镇的有钱大少，稍不顺心，随时都可以走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有的是票子！现下囊中羞涩，他在常家，忽然有了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尤其是马屁精时常拿着他的银票在那里显摆，让他格外地不爽。
看如今的局势，马屁精是不会还他银票了……哎……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传说中的东郭先生，捂暖了冻僵的蛇，冷不丁却被那蛇倒咬了一口……
不过，自他没钱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患难见真情”。这几日，他扎扎实实地感受到了春妞对自己的那一片款款“真情”。
那一日，他向马屁精讨钱没有成功，还在胖子那里吃了一顿批评，心情忽然抑郁了起来，赌气躲在书房温书。他忽而觉得“心情”这东西很有趣，不多不少，恰恰就这么一些。有的人开心了，就有人不开心；有的人不开心了，就有人开心。就好似现在，马屁精开心了，他秋少华便苦脸了……难怪有人说：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马屁精还颠颠地去叫了春妞与他们一道上馆子吃饭。春妞拒绝了，请注意：她拒绝了！
从这件小事中，可以看出：这许多年，他秋少华并没有白喜欢田春妞。说到底，春妞最疼的人，毕竟还是他富贵少，恩恩。
那日，春妞还亲自端了晚餐，上书房来找他，可把他感动坏了！不过他秋少华是什么人，是白头县最最喜行不露于色的富贵少！他自然不会让春妞知道他其实感动得快掉泪了……咳咳……
他一面装作一本正经聚精会神地温书，没有去理会进来的田春妞，一面在心底暗自发着痒。他已经觉得桌案后头，自己的屁股有些不太安分了。
春妞将晚餐放在桌上后，还“深情”地望了他好久。望得他，屁股都快忍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了，才欲言又止地准备离开。
眼见着春妞就要离开了，秋少华的那点小矜持和手中的书一起被放下了。秋少华装作意外地唤道：“春妞？”
春妞听到声音，快速转过身，望着着秋少华。从秋少华的角度看过去，田春妞大大的眼睛闪闪亮亮的，煞是好看。
咳咳，秋少华按耐下愈发奇痒的心情，假惺惺道：“你没与马屁精他们一道上馆子？有什么事吗？”
田春妞腆着一张笑脸，道“哦，也没什么事……看你那么晚还不出来用餐，给你送了点饭菜过来……”
虽欲言又止，但她的每一句都说得秋少华心里甜滋滋的。秋少华倒也不再客气了，绕过书案，坐在摆着饭菜的圆桌前，准备进餐。饭菜还是热的，这春妞真是有心了。
春妞见秋少华吃得欢快，紧了紧袖子，又呐呐道：“那个……”
秋少华从饭菜中抬起头来，用询问的眼光望着田春妞。
两人对看了好久，春妞眼一低，咬了咬牙，道：“算了，你慢慢吃……”说完，便转身离开。
秋少华莫名其妙地目送着春妞出门，始终不知道这春妞到底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不管怎样，他看着眼前的暖烘烘的饭菜心想：不管怎样，他富贵少阴郁的心情被春妞治愈了，嘻嘻。
田春妞从书房出来后，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夜空。早春的夜，清净透彻。半轮上弦月正悄悄朝着十五的日子变得圆润明亮。
她从袖戴里掏出一块明黄色的锦布，幽幽叹了一口气。
不就是让他帮忙写个保书吗？她怎么就这么开不了口呢？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爱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