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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番外一 ...

  •   当秋少华背着一件院服引发的赌约,不情不愿地上陈家找他的时候,陈玉林颇有些意外。他不以为像富贵少这样的人会真把什么劳什子的赌约当一回事,他以为秋少华在学院里答应他不过是因为当时他已经骑虎难下。事情过后,秋少华尽可以发挥他富贵少的传统,耍赖到底,盖不认账。那他也拿他没有办法。可是他没有想到,秋少华还是如约来找他了,尽管脸色不太好看,一脸的土菜色。

      其实,早在之前,他就知道偷盗姨娘房间的小贼就是他的妹妹玉莲。
      他爹也是一开始就知道事实真相的,所以只对外说他家遭贼了,其他具体的细节都没怎么阐述。他爹的想法是:反正这年头在外地有个把小偷也很正常,多得是这种小偷小摸的盗窃案,而且这种盗窃小案子一般不引起重视,大都破不了案,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所以,他爹抱着让时间冲淡一切的态度,顺其自然。不过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盗窃也就算了——他知道她只是想要一圆自己劫富济贫的侠义之梦,并无其他恶意——可是乱用“小燕子”的名号就错得有些离谱了。
      “小燕子”的事迹对于他这年龄的人来说,是一个过气的故事。他一开始和玉莲一样,只是知道江湖上曾经出现过一个叫做“小燕子”的侠盗。至于为什么“小燕子”的名号这么响亮,“小燕子”到底干过怎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也只是偶尔道听途说,当不得几分真。直到有一次,他闲极无聊在他爹的书房内,翻看成年案卷。其中有一份是很多年前上头下发下来的文件,列数了“小燕子”多年间的种种行动和罪状。那份案卷积压在书房众多的案卷堆中,早就满布黄尘。他当时看过,也只当是一个离自己相当遥远的一个故事,没多少放在心上。直到玉莲莽莽撞撞地顶着“小燕子”的旗号,在家干起了盗窃的勾当,他才前后一思索,了解父亲心中的为难之处。
      要是让什么有心的人得知,“小燕子”重出江湖,很可能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自上头至高权力中心的风雨。

      他的确感觉到传说中的富贵少并没有别人传说的那样顽劣不堪,他觉得秋少华也是一个有着他自己思想的人。但是,他看得起秋少华,并不代表他认为秋少华万事都知道。就比如,当日在书院,他在秋少华耳边悄悄吐露的小燕子的事情,他并不认为像秋少华这样年纪的人会明白个中厉害。他当时只不过是挑唆的心情作祟,为了在秋少华的面前展现自己的无所不知和与众不同。他期待看到秋少华听到“小燕子”三个字后一脸茫然无知的表情。很恶劣的,他觉得只要这样,他的内心就会得意非常。后来,他的确在秋少华的脸上看到了不同以往的表情,可惜不是茫然,不是无知,而是一种诧异。
      过了几天,当秋少华上门找他,和他说得一些话,陈玉林发现他低估了秋少华。秋少华并不是如同传说中那样,不学无术,毫无建树,反而他认为秋少华是一个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密之人。
      在富贵楼上,秋少华毫无预兆地自编自演了一出炫富戏码,为的就是要在龙蛇混杂地富贵楼上制造舆论效应,希望传到玉莲的耳中,刺激她到财大气粗的秋家作案,随后再来个瓮中捉鳖。自然那个时候秋少华并不知道真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与他同桌的玉莲。
      那时,陈玉林意识到夫子像前的赌誓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再这么下去,秋少华迟早会知道县太爷家的窃贼案子不过是个家贼。当时,陈玉林虽不动声色,但他已经暗暗打好了主意。一方面,今次玉莲打晕小厮逃了出来,回去后,他爹定当不饶她,加重锁链,关个两三个月都未可知,这样就可以防止她继续出去作案;另外一方面,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紧跟着秋少华比较好,到时候如果玉莲还是挣脱了出来作案,他也好预先准备一套说辞。
      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那天从富贵楼别过以后,玉莲一直都没有回家。一入夜,她径自一人去闯秋家。当春妞一锄头把玉莲从树上抖落下来的时候,他无奈地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真的很想弄明白,他这亲妹妹到底有多大胆?

      那个时候的一切,不过都是偶然。
      玉莲冒充“小燕子”是一种偶然。
      他心血来潮,想要与秋少华产生交集,在孔夫子像前起誓打赌也是一个偶然。
      而他们不知道,在发生这些偶然的同时,富贵镇的暗处早就埋藏了很多属于上头的人,使这些偶然成了无法阻挡的必然。

      当富贵楼的掌柜薛谋将那个叫穆桂兰的陌生女人送到衙门,当他爹当着全县百姓的面,歪曲事实,审理穆桂兰盗窃陈府一案,隐藏在暗处的人开始慢慢牵扯出来,一个接着一个渐渐地暴露。
      寒风大起的那一个日,他赶去书院与秋少华他们汇合,可惜晚了一步,他们已经出发去了富贵楼。那一天他除了在书院院子里捡到了少华的玉佩外,还想起了一件看似不重要,事后却让他心惊的事情。

      他回想起田师娘回书院的那天,田先生由人搀扶着从里头出来,摇摇晃晃站定后,戏剧化喷出的那一口血。当时就把田师娘吓得六神无主,失了方寸,同时也让书院一干人等看了一出好戏。可惜,看戏的人们都忘了一个久远的寓言故事。
      《狼来了》这个故事告诉人们:一个人一旦说谎说得多了,以后就不会有人相信他。就好像田先生用装病这招骗师娘回心转意用得多了,没有人会相信他是真的病了。《狼来了》这个寓言故事的最后,狼是真得来了,而那一次,田先生也并没有在演戏,喷出来的血是真的,站不住也是真的,因为他是真得受伤了。田先生当时的那口血就喷在离玉佩不远处,抬头即可以瞧见的梁柱边上。
      他后来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打小他爹就对他说:田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为什么他想借着“小燕子”的事情与秋少华多接触,他爹却阻止他说:秋家不是普通的有钱人家。为什么穆桂兰被关押没多久京里会忽然来了所谓的大官。为什么京里的大官来了没多久,穆桂兰就被劫走了。

      所有事情的开端都围绕着那个叫做“穆桂兰”的女人。如果他没有推断错,穆桂兰应该是潜在暗中在白头县调查皇嗣下落的探子之一,而且很可能她还掌握了别人不知道的很重要的信息。可惜,她不小心被李代桃僵,暴露了。所以其他人只好出来,明着冒充京中官员,暗着搭救穆桂兰。
      他们劫走了穆桂兰又怎么样呢?陈玉林第一次见到穆桂兰,是薛谋领着她上衙门。那个时候,穆桂兰已经和隔天在公堂上的表现一样,样子并无不妥,就只是不言不语,好似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想:她应当已经被下了药,洗了脑了。所以,即使后来她被救走了,又如何?他们照样得不到丝毫线索。
      但是,自己人被弄成这幅模样,他们一推敲就能知道这白头县中一定藏着一些不得了的人物。虽然他们的消息来源断了,但是他们却更加肯定他们要找的皇嗣很有可能就在白头县当中。于是,便有了残暴的京中官员妄图想错杀一整个县的年轻人这一事件。

      这一切,陈玉林是在赶到富贵楼后,发现他捡到的玉佩是田先生不久前送给秋少华之时,才彻底通透明白。只是他没有想到,田先生找人做挡箭牌,居然那么狠得下心,下得了手。
      这玉佩原是一套的,分别有笔、墨、纸、砚四小件。
      陈玉林他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那位前朝天子门生的爹手上也有质地相仿的一小件,是一只玉笔。关于这只玉笔的由来,他已经听他爹讲了无数遍了。
      这只玉笔是他爹进了三甲后,先帝赐给他的,见证了他爹曾经辉煌过的青春。也就是说,它是皇族之物。如果秋少华身上的玉砚与这玉笔是成套的,那它也是皇族之物。
      而春妞的计划细细推敲之下,实际上是漏洞百出的。比如,有钱人那么多,嚣张的人更多,不见得嚣张的有钱人一定是前朝皇嗣。再比如,族谱不全的,要编造族谱的人家更是多得不计其数。尤其是从前穷叮当,后来一下子富裕的暴发户。有了钱,别人问起他祖上有什么人的时候,他总不至于扳着手指回答:俺曾曾祖叫朱二五,是个养猪的。他总会叫人编个好一点的族谱,这样,别人问起,他就可以借着有族谱撑腰,梗着脊梁大声道:“俺祖上是孔老夫子,俺是孔家第几百几十几代传人!”
      所以,秋少华再如何在大街上晃荡,在富贵楼炫耀,都不能完全将暗处的目光吸引过来。但是那一小方玉砚就完全不一样了,它让春妞一整个粗糙的计划变得精致,变得确实可信。他想,自少华挂着那小玉砚招摇过市起,那暗中的矛头才真正虎视眈眈地瞄准在了富贵少的身上。

      他想起前几天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一个黑漆漆的挑高窗口,心里不祥地预感越发的强烈。春妞纵然想得很好,待到那时,让少华装死。可是那时是何时,到底对方要何时行动,可以确切到哪一个时辰哪一刻,谁都不知道。陈玉林在那一刻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有像他们这些年轻人想得那么简单,容易解决,所以田先生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而他非常不希望看到少华出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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