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一场雨，湿了万物，也湿了她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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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静静地站了许久，杜易哲内心是一番强烈的挣扎，收紧双臂，最后却还是缓缓地放下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她与其他女人是不同的，他只想尽可能地保护她，即使，她是江浩麟的一颗棋子。
裴珺缓缓地转过身，即使生病，他全身依然笼罩着高高在上的光环，睥睨一切，刚刚那个怀抱的温暖，让她心里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小小念想，她与他，永远只能是两条不可相交的平行线吗？
然而杜易哲却绕过她，决绝地走了出去。
车子开到路口的拐角处，裴珺对一路无言的杜易哲说：“放我在这里下就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杜易哲当真将车停到了路边，裴珺刚下车，车子就一个大弧线调头开走了，没有道别。看着那辆换了颜色的跑车，裴珺知道自己心里又埋下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这个秘密，比她的身世更为隐晦。
走到家门口，竟见到等候在外的于菁。
“我去电视台找你，同事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就到你家来了。”于菁穿藏青大衣，头戴一顶玫红针织小帽，大波浪的卷发垂在双肩，明艳照人。
“临时有一些事。”
“出去喝杯咖啡如何？”
“我今天有点累……”
“所以我带你去放松啊。”于菁俏皮一笑，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裴珺生活这么久，还不知道这座城市有如此古朴宁谧的咖啡馆，坐落在郊区的一方树林中，内有假山溪流，草坪鸟禽，居然还有一只小松鼠，蹦蹦跳跳地穿过小道，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只有鸟儿轻啼，山水之乐，一派清静悠然。于菁带裴珺走进去，宽敞的大厅里，只有三两张铺着格子桌布的方桌和做旧的漆皮沙发，却不见一人。
“怎么没有客人？”裴珺问。
“这里是私人会馆，只接待朋友。”
耳中飘来一阵轻柔的钢琴曲，裴珺觉得很熟悉，但她的音乐细胞实在有限，不确定是在哪里听到过。
“于小姐回来了。”从里间走出一位穿着白衣长裤的妇人。
“姐姐今天练了多久的琴？”于菁问她。
“小姐七点开始练琴，到现在还没有休息过。”
裴珺心里暗暗佩服。
“走，去看看我姐姐，她可是美国交响乐团的首席钢琴师呢！”于菁声音欢快，心情很好的样子。裴珺并不懂她话里真正的意思，只是想，为什么她和陈玉琪一样，都喜欢径自带她见其他人呢？
穿过长长的白色大理石廊道，经旋转木楼梯上到二楼，雕花的赤木大门半掩着，低缓的钢琴声如清澈泉水从门缝中潺潺流出。于菁轻轻敲一敲门，琴声戛然而止，裴珺顿觉惋惜，只觉余音绕耳，久久不散，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境界吧。
有人来开门，如果说于菁的美还带着红尘俗世的味道，那眼前这位身穿白色纱裙，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松松地绕了一圈白色长纱巾的女子，真是美得清新脱俗，不带一丝杂质了，午后的阳光被她挡在身后，她站在阳光里，美得炫目，好似天使。
“她是我姐姐。”见裴珺看得发愣，于菁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自豪，还有对裴珺不自量力的嘲讽，她指着裴珺说，“姐，她就是裴珺。”
苏亚茗听到于菁的介绍，心里有了一丝疑惑，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苏亚茗看着裴珺瘦瘦小小的身子，随意的衣着，心里不是没有怀疑。
“你好漂亮！”裴珺笑，露出两个酒窝，自己在她的面前，真像是一只没发育的丑小鸭……
“裴小姐过奖了。”苏亚茗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她听过太多男人的溢美之词，只是女孩子，尤其是比她小的女孩子，还真没听过有人如此直截了当的赞美。
“叫我裴珺就好，于菁说喝咖啡，没想到就来了你家。”
“她家里可有从美国带回来的上等咖啡豆，而且姐姐泡咖啡手艺可是非常一流。”于菁心想，就是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极品，你顶多算个三流！
“我叫苏亚茗，很高兴见到你。”苏亚茗微笑着说。
裴珺隐隐觉得她背后有一双洁白的翅膀，她看上去是如此真挚美好，与她对话，让她的心隐隐有一种微妙的变化，是卑微的感觉。
到了楼下客厅，苏亚茗果然亲自为她们煮咖啡，每一道工序都柔美至极，尽善尽美，原来那细长白嫩的双手不仅只是在黑白琴键上起舞。
仆人将煮好的咖啡碟放到裴珺面前，立时屋内芳香满溢。
“味道可合口味？”苏亚茗问道。
“很香。”裴珺虽然不常喝咖啡，但入口后丝滑绵长的感觉也让她略略能感到咖啡豆的成色上等。
裴珺放下杯子，问：“你刚刚弹的曲子，是什么名字？”她忽然记起来，每次给杜易哲打电话，都能听到这段彩铃声。
“只是随手弹的曲子罢了。”那时她刚看过那个童话故事《小王子》，于是就将曲名唤作这个，当年杜易哲很坚持地录了下来，并自豪地说要拿回去给爷爷奶奶听。
“是你自己创作的？”裴珺惊讶。
“姐姐最初学琴时就开始练习作曲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于菁说。
难道杜易哲的彩铃和这个不是同一首？又或者，他和苏亚茗认识……裴珺因为这个莫名的猜测心里咯噔一下。
此时仆人走过来将电话递给苏亚茗：“小姐，那人说英文。”
苏亚茗接过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裴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苏亚茗说的似乎是辞演的事，不是钢琴首席吗？怎么能轻易拒绝演出？
于菁则以为裴珺喝咖啡是为了掩饰自己听不懂英文，吃吃地笑了笑，用英文和苏亚茗聊起来，问她为什么要拒绝演出。
苏亚茗唇上带着不变的浅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于菁继续用英文说：“也不知道裴小姐对这件事会有什么独特看法哦？”她不看裴珺，故意想她出糗。
“我想我不太适合发表什么言论。”裴珺放下杯子，看着苏亚茗，用中文说，“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于菁被她一堵，心里不是滋味。
苏亚茗看着裴珺澄澈的眼眸，微笑着点了点头。
窗外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一点一点将玻璃窗打湿，
“啊呀，下雨了！”于箐说，“裴珺，你陪我上楼去取伞吧，我想起待会儿还有事，我们要走了。”说完不等苏亚茗开口，拉着裴珺急急上楼去。
“伞在那里，裴珺，你去拿一下。”待裴珺去取伞，于箐迅速将桃木柜抽屉里的一本相册取出放在桌上。
“裴珺，你先等一等，我去房间拿点东西。”于箐一进房间，就躲在门缝后偷看。果然，裴珺的目光被桌上那本相册吸引，封面照让她的脸色瞬间起了变化，于箐看着止不住眉角嘴角都上扬，这下看你还怎么得意！
裴珺看到相册上面容精巧的苏亚茗，头轻轻地靠在杜易哲的肩头，那时的杜易哲极为年轻，头发比现在短一些，阳光从头顶的树叶中射下，在地上落下斑驳光影，在两人脸上镀了一层金色光晕，也将两人脸上的笑容晕染地无比纯真，无比幸福。
原来杜易哲，也能笑得如此快乐，如此开心……
裴珺翻开相册，一页一页地翻过，瞳孔像相机一般拍摄着那些温暖美好的画面，心，一点一点地刺痛起来，好像被放进搅拌机里，开关一按，支离破碎。然而越是痛，也翻得越快，直到房门被打开，看到了门口的苏亚茗。
“我见相册放在桌上，就翻看了……真是抱歉。”裴珺木木地解释道歉，眼神却茫然无措，显然思绪早已飘远，室内的于箐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都是些老照片，没有关系。”苏亚茗看着她手中的相册，心中疑惑。
“我打车走就好，不用于菁送了，再见。”几乎是夺门而逃。
“这样做有什么意思？”苏亚茗问从室内走出的于箐，她唇角的笑没来得及撤去。
“警告她，让她以后不要太嚣张。”
“我看一直以来嚣张的只有一个人。”苏亚茗将相册放回抽屉，并上了锁。
于箐皱眉：“若是不给她一点提醒，只怕她要将自己当做万人迷！”说完进了自己的房间，这里不是什么咖啡馆，是苏亚茗静养的小公馆。
今天裴珺的言谈举止苏亚茗都看在眼里，她知道于箐是小姐脾气，吃她的醋罢了。从窗口向外看去，裴珺在雨中踽踽独行，这样的地段，哪里会有出租车，但她的身影很是倔强，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苏亚茗轻不可闻地说：“易哲，我似乎知道你喜欢她哪一点了呢……”
我不相信你对她没有感情，但我更相信回忆的力量。
苏亚茗轻轻地倚靠在白色雕花窗棱上，看着阴沉天空下雨幕交织，手指在白色窗台上一下一下轻轻地点着《小王子》的曲调。
裴珺在雨中慢慢地走着，路上间或有一两个行人，都是形色匆匆，大家都希望找到可以避雨的地方，可她心里下着连绵不绝的雨，要躲到哪里去？那些照片，看得她心乱如麻，原来杜易哲是会笑的，而且笑得那么温暖。她从来都没见过他那样的笑容，在她面前，他总是很沉默，偶尔和她多说几句话都觉得庆幸。原来对爱的人，连笑容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奉送，对不爱的人，才连话都懒得说，只用眼神就好。也只有她这般傻了，早听闻了杜易哲的花心，却还是毫无防备地接受他的好意，心中五味陈杂。
一场雨，湿了万物，也湿了她的心。
此时的杜易哲，在车库的车内不知坐了多久，手机在密闭的空间反反复复地响了多次，都是他不想接的电话，希望谁打来呢，刚刚送回家的那个吗？
他心里多么的清楚，他与裴珺根本是两个来自不同星球的人，到底是什么，让他一次又一次地靠近，帮助，妥协？只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只懂得顶撞，丝毫不会讨好，脸蛋身材绝对算不上一流，不爱打扮，他难道会对淳朴自然的风格钟爱吗？不知为何，与她一起，总能感到安心，感到温暖，他们之间甚少交流，却能让他感到如此力量。如果没有遇到她，他还是可以活在一个自己制造出的世界中，白天努力工作，晚上醉生梦死，日复一日的奔波，淹没在这喧嚣的城市，但是现在遇见了她，让他冰冷的生命感受到温暖，即使细微，也足让他心生贪念，想获得更多，但这份温润短暂，无法持久，她终究是不爱他的。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二十五）一场雨，湿了万物，也湿了她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