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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四章 谁动了我的心弦 ...

  •   这初闻,我只觉得是苏绍言在骗我。

      须臾之间,脑子里就已经千回百转地闪过许多念头,眼前先是虚映出林知章的脸,然后又自顾否决,竟是丝毫寻不出一丝头绪与章法,就在我与品肴面面相觑间,突然福至心灵,瞬间就悟了,我看着苏绍言,不怀好意地说道,“我隐约记得,你的算学是家里的蹴鞠师傅教的。”

      苏绍言眼带嫌恶地看着我们,像看一堆白菜,“果然不应对你们的智商还抱有期待,竟还未看出我们这是被前日里摸来寨子与我下棋的人,摆了一道。”然后索性将包袱往我们的面前一推,“他那日莫名提及三足麒麟马,转瞬又消失不见,本就有些蹊跷,而事后,我们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早已失踪多时的缺一味手写的字条上,如今想来,他其实并不确信于我们将三足麒麟马置于何处,所以虚实相生来打草惊蛇,结果第二日我们寨子便有人去了鬼市,刚好着了他的道。”

      苏绍言的揣测一向很有道理,就算没有道理,也能被他说成很有道理的样子,可当日他为了这三足麒麟马的安全,将真品整个拆了与赝品混拼在一起,连我都辨识不出,如今偏又仅少了真品这么一匹,若是这一包袱的赝品都跟着丢了,我也不至于如此讶异,“可是除了你,谁还分辨得出这真品与赝品的区别?”

      苏绍言轻勾了勾嘴角,“这三足麒麟马,原本的主人。”

      铁重刚从对自己智商的怀疑中缓过神来,听着苏绍言竟可以将这件看似迷茫的事情分析出这许多因由,不觉又陷入了对自己的智商更深的怀疑中去。

      而我却隐隐生出了些不安,我一向不若苏绍言的脑子好使,可对坏事的直觉却向来异乎寻常的精准。这种不安,上次出现后不久,慕逸的胳膊便没了,这次出现,只不知又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三足麒麟马而已,金贵不过它的机括里躺着张藏宝图,我就不信,还能有什么紧要?

      此时我才恍然想起,将这三足麒麟马曾于棺材铺里散落了一地的事情讲与苏绍言听,他却置若罔闻地摇了摇头,“相不相关,都已经丢了。”然后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品肴说道,“若是将刘蓝和留在寨子,你可愿意?”

      品肴闻言一愣,然后低头将砍刀在地上来回划了划,应了句,“若是小书问我,我定会说不愿意,可绍言你来问我,我就知道无论我愿与不愿,你已是下定了决心地要将他留在寨子里。”

      我伸手就去扯苏绍言的袖子,“不经刘蓝和的口,你就查不出那人的身份来历?”

      苏绍言调整出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但却会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若非不知,这三足麒麟马又怎会丢了,总要想法子寻回来。你可别忘了这另一匹马是在何处躺着。况且,刘蓝和有句话算是说对了,他留下,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品肴的厨艺确实有了精进。”

      他的这一席子话说完,引得我不觉就想起了鬼市里的那方砚台,还未及深想,只听耳边传来“嚓”地一声,品肴的脸上漫染着怒意,转身已将砍刀架在了铁重的脖子上,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每日里你对我做的菜提出的看法,全都是刘蓝和教你说的?”

      铁重瞪圆了眼睛看着离脖颈处不足半公分的砍刀,似是有些懵,“一个愿帮帮不了,一个愿被帮而不得,我也没想着要报答,这做的,难道不是好事?”

      铁重又一次成功地说服了我,却可惜没有说服品肴,只见她莞尔一笑,然后寒着脸,任周身都缭绕出磅礴的怒气,转身看了眼苏绍言,又转身看了眼我,“每日里看着你们的反应,我就知道我做的菜难吃极了。除初始未入寨子时,绍言你曾说过极难听的话,可自我入了寨子之后,便再未听你们对此说过一句不是。你们帮我试菜,你们给我建议,心心念念地盼着我好,我不是不知道,我未曾说过感激的话,可却一直记在心里。自我爹失踪,我四处漂泊已是有了些日子,你们愿意把我当做自己人,所以无论遇到了什么,我也努力地要和你们站在一起。你们想将刘蓝和留在寨子,我虽不愿,可于寨子而言,我却理解。可你们却将刘蓝和的所作所为一起对我瞒着,还自认为是对我好。小书,我从未怀疑过你会成为山贼王,我也只当你信我会成为临渊国最好的厨师。可而今看来,不过我一厢情愿,你们更愿意去信他,而不愿来信我。”

      品肴的眼睛里怒气有余,却又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复杂神色,我只不知怎么接话,而苏绍言却是又勾了勾嘴角,面无表情地应了句,“你说相信小书会成为山贼王,可是相信他仅需凭一己之力?若是仅凭相信就可以让你的菜做的好吃,也不会在你爹都失踪了五年有余的现今,你的菜依旧不可下咽,更不会有刘蓝和以此为筹码,要求留在山寨。”

      苏绍言这话,说得委实重了些,因而品肴的脸上一瞬之间就闪过了很多抓不住的情绪,她将砍刀也从铁重的脖子上撤了,仰着脖子抬着下巴地将苏绍言望着,就像经历了一场落雪之后的松柏,依旧苍翠傲然,却还是多了几分落寞,“别人的信与不信,早就不能阻碍我成为临渊国最好厨师的决心,绍言你的脑子好使,我说不过你,可这心里,却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品肴说完就扛着刀健步如飞地出了苏绍言的屋子,我看了眼她转瞬就消失不见的身影,又看了眼依旧面无表情的苏绍言,不免嘀咕一句,“她不会是想将刘蓝和砍了煲汤吧?”

      于是我顺着品肴离去的方向跑跟了过去,果不其然,只见她一脚踹开了刘蓝和的房门,然后一刀就砍在了他的床板子上,入木三分,刘蓝和应声转醒,见是品肴,先是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的?” 然后手在眼睛处覆了一会,再松开时,已是清醒的多了,他坐起身子,似是才看到床板子处的砍刀,便又说了句,“看来是知道了。”

      品肴拧着眉毛轻笑了一声,“你不需要用这么委婉的法子,我也知是我技不如你。”说完突然握了刀面将刀柄对着刘蓝和,“当年明明是你先出卖了我,可我却总觉得是我欠了你。你替我挡下的这一刀,我并不打算感激你,要不你也砍我一刀,从此你我之间,算是两清。”

      我杵在门边儿上,此情此景,也不知该不该进去,然后便看见刘蓝和敲了一下刀柄,刀面儿便也由此发出了“嘤”地一声响,“你不欠我什么,我既害你吃了那么多苦,便是我欠了你,于你提些有用的建议,只当是偿还,如此才能两清。”

      品肴闻言又是一刀砍在了刘蓝和的床板上,“若是他日我赢了,我依旧要你食膳堂的招牌和你的命,你可不要后悔。”

      刘蓝和听后笑了笑,应得轻巧,“不后悔。”

      等品肴扛着砍刀从我身侧走过去的时候,我又在刘蓝和屋子的门框子上倚了一会,状似八卦地问了句,“看着可真悲情,你莫不是喜欢品肴?”

      未曾想,刘蓝和竟是毫不遮掩地说道,“小时候只觉得她麻烦,长大了倒也没太怎么喜欢,只是觉得一个姑娘怎么可以犟得这样,一时气急便想挫挫她的锐气,后来想着,既然有了婚约在身,那就不如喜欢看看,结果就不能抽身,也不愿抽身了。”

      我闻言摇了摇头,有些嗤之以鼻,“这么喜欢姑娘的法子,我倒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刘蓝和一身的书卷气,长得清和温雅,笑得也清和温雅,“有时候想要保护,方法不对,却还是变成了伤害,到头来,那痛却是一分不少的。”

      我挠了挠头,只觉得我雕花大床上描着的《十诫书》,恐都比他这一席子的话好理解一些。但饶是他舌灿桃花,说得再过冠冕堂皇,却依旧难以撼动初始时我便对他生出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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