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系列之三 与子成说》风逸

9、表妹沈浅

　　沈悠然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
　　悠长、哀伤、绝望的梦。
　　到处是尖叫声和破碎迷离的场景，现实？梦中？伸手去触碰，却瞬间消失，直到最后，身子开始不断下坠、不断下坠，一直沉入漆黑。
　　忽然间的安静，所有景象消失，只剩漆黑一片。
　　这样也好，他心中叹息，至少不会再感觉疼痛。
　　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将这样时，忽然感觉有一双手带着微凉的触觉轻轻的拉起了他的，连带着将他坠入地狱的灵魂一起带回。
　　“沈悠然”，有人轻唤。
　　他猛的睁开眼，便看见那双原本应该是清澈如水现在却布满红丝的眼眸，带着浅浅的笑意望着他。
　　他努力张了张口，发出一点声音：“你。。。我。。。”破碎的声音嘶哑难听。
　　叶浅眼眶微红，浅浅的笑意荡漾开来，有些哽咽的道：“你。。。被蛇咬，中了毒，不过现在已好，多休息会，我去拿药。”他昏迷了两日，现在终于醒来，叶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将被子轻轻拉高，盖住他肩膀，起身准备去外屋拿药，却被床上的人拉住手腕。
　　她有些惊讶的回望他：“怎么？哪里不舒服吗？
　　“你。。。的脸。。。”
　　叶浅伸手摸摸脸，那日为救他不知在路上摔了多少跤，现在想来，没被摔死实在已经是万幸了，脸上手上腿上的擦伤又算得了什么？她只笑笑，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什么，雨天路滑，摔了几跤。”
　　不一会儿，浓浓的药香飘来，叶浅端着碗药走了进来。她熟练的将沈悠然扶起靠在床架上，端起碗送到他嘴边：“我试过温度了，刚好。”
　　沈悠然抬目望了她一眼，眼神幽暗不明，略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将药全喝了。

　　李根发夫妻后来又来过几次，送药送食物，李大婶还送了只老母鸡上来，说是给沈悠然补补身子。
　　闲聊中，李根发取笑沈悠然福气好，找了这么好个媳妇，为救他不要命的在大雨天山上山下的乱跑，最后哈哈的笑着：“小沈，你们啥时候把事情给办了，这样俺也可以讨杯喜酒，呵呵呵。”沈悠然有些尴尬，而一旁的叶浅已微红了脸，借口煎药匆匆走了出去，望着她的背影，沈悠然幽深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李根发走后，叶浅才将药端了进来，沈悠然眸色深深的望着她：“谢谢。”他忽然说道
　　叶浅笑笑：“你也救过我。”
　　沈悠然沉默，良久说道：“山上危险，以后下雨不要乱跑。”
　　叶浅微楞。
　　来这里一个多月，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对她其实是极冷淡的，连话也极少说。他每天一早上山到了傍晚才回来，吃完饭，一般会看看书，最后各自睡觉。
　　虽然还不太搞的清楚他和自己到底什么关系，但从他的冷淡来看，他是不喜欢自己的，甚至带着厌恶，所以叶浅尽量做着自己能做的事，烧饭、打扫、洗衣，她本就是个安静的人，多年的艰辛生活，让她学会了隐忍，头受伤后忘了些东西，但习惯一下子是不会改变的。
　　叶浅很感激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她。
　　原本一直冷漠的他，忽然关心起自己，叶浅有些无措，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那幽深的双眸，脸红了红：“恩，知道了。”她轻声答着。
　　心里是暖暖的。
　　沈悠然点头，从她手中接过药碗，皱眉喝了下去，而后，像是随意的又问了句：“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叶浅从沈悠然手中接过空碗照实回答：“全好了。”
　　“不痛了吧。”
　　“痛倒是不痛，只是脑子像锅粥，乱糟糟的一团，好像有很多东西，却偏偏又筹不整齐。”她低垂着眼眸看向手中的碗，神情显得沮丧。
　　沈悠然轻叹：“。。。想不起，就不要去想，有些事记不起反而是好的。”
　　“。。。啊。。。哦”。叶浅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也不追问。
　　“只要你不嫌弃这里清苦，就一直住下去吧。”
　　叶浅低垂的头霍然抬起，满脸惊喜：“真。。。的？”
　　沈悠然轻点了下头。
　　她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再次确认：“。。。你不会丢。。。掉我？”
　　沈悠然无语，那次把她留在车下，看来对她打击很大，心中升起丝愧疚，于是，放低声音柔声道：“不会，即使你以后恢复了记忆，如果愿意留下的话，也是可以的。”
　　叶浅一脸惊喜，刚想道声谢，却听沈悠然慢悠悠的又说道：“只是。。。”
　　“。。。什么？”她惶恐的看向沈悠然。
　　“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或者，咱们来。。。取个名字？“
　　“名字？”叶浅楞了楞：“我不记得了，不过，模模糊糊的，好像在梦中听到有人叫小浅，但听的不太清楚，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小浅？小潜？小倩？消遣？哈哈。。。”说道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眉眼弯弯。
　　消遣？亏她想得出，望着一脸憨笑的叶浅，沈悠然感觉有些无力，嘴角不自觉的已轻轻勾起，一抹笑容荡漾开来。
　　仍然记得，初见她时的那种满身满身的哀伤绝望，一直深入到眼底，这样一个女子，瘦小脆弱，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这一个多月下来，她就像换了个人，虽然还是很安静，但能感觉出她渐渐放开的心。
　　或许，这样也很好，忘了以前，重新来过。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幸运。
　　幸运？落在她身上应该算是吧。
　　“既然记不得了，就重新取一个吧。”
　　“。。。恩，好。”
　　“你喜欢什么？”
　　她低头想了想：“我觉得。。。那个浅字好像还不错，总感觉和我有很深的关系。”
　　“恩”，沈悠然点点头：“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意境不错，既然喜欢，那么就取这个字吧。”
　　“浅？，小浅，恩，不错。”
　　“不是小浅，是沈浅。”
　　“沈浅？”
　　沈悠然点头，眼中笑意更浓：“你住在我这里，总要有个身份吧，就说是我表妹，这样也方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是没什么，可总要顾虑叶浅的感受，高坪坝村民风淳朴，可这样不明不白的住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会有流言。
　　“沈浅，恩，很好听，我喜欢。”她重复着，莞尔的又笑开，苍白的脸一下之有了光彩，可是幅度太大牵动脸上的伤疤，引来一阵痛，忙伸手扶着脸颊，呲牙咧嘴的抽着冷气。
　　望着她的窘样，沈悠然心情很好，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