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系列之三 与子成说》风逸

54、地狱天堂

　　2009年3月28日。
　　纽约圣约翰大教堂，鲜花满地，宾客如云，沈悠然一身白色礼服，高贵优雅的如童话里的王子，站在红毯的尽头等待新娘的出现。
　　那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下小雨，阴冷潮湿，巨大的教堂里笑声、祝福声响成一片，全球富豪排名第26位，华人商会主席沈莫霖独子、沈氏家族唯一继承人的婚礼，非常隆重，极尽奢华，当天全球几大媒体都派了记者来观礼，一时间，明星、名流、政要济济一堂，场面绝不亚于哪些欧洲国家王子的婚礼。
　　教堂大门慢慢打开，可爱的小花童在前面撒花，美丽的新娘穿着缀满钻石、水晶的婚纱出现在门口，引来众人的一片赞叹，音乐响起，新娘踏着铺满鲜花的红毯，漫步而来，长长的头纱一直拖出10米，烛光中，光华闪烁，一片流光溢彩。
　　望着缓缓而来的美丽如精灵一般的新娘,沈悠然神色淡然，。

　　大主教神父开始宣读誓词：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莫雪儿看了看身旁俊美如王子般的男子，心中无限甜蜜，小脸微红，语调坚定：“ 我愿意。”
　　大主教微笑着点头，转而问沈悠然：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沈悠然微垂着眼眸，神色淡然，脑海里忽然响起很久前，他对叶浅说的话：“浅浅，我们永远在一起。”
　　永远再一起吗？
　　永远有多远？
　　如果，今天我说愿意，你真的不伤心吗？两年相处、三年分离，五年间分分合合，聚少离多，差一点就擦身而过，所有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最后定格在女子阳光般灿烂明媚的笑颜中。
　　然后呢？你去嫁给其他男人，在其他男人身边笑、为他生儿育女，相伴到老？那么我呢？我该怎么办？我们的承诺怎么办？叶浅，你总是想逃，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可是。。。我尽然傻到答应你。
　　男子久久不语，低垂的眼眸遮盖住眸中的情绪，下面观礼的宾客渐渐有些骚动，低低的嗡嗡声响成一片。
　　“然！”身旁的新娘低柔的轻唤。
　　大主教有些尴尬，轻咳声，准备再说一遍：“你是否愿意。。。”
　　“不，我不愿意。”沈悠然忽然说道。
　　全场一片静默。
　　坐在最前排的沈莫霖惊的噌站起身，怒喝：“悠然，你在胡说什么？”
　　几秒钟后，闪光灯猛闪，当季最劲爆新闻即将出炉“沈氏独子悔婚记！”

　　沈悠然霍然间抬头，长眉飞扬，淡然扫视全场，闪光灯下如墨的双眸流光溢彩，涌动着许多不知明的情绪，他好像忽然间解脱了束缚，一字一句间坚定不可动摇：“对不起，婚礼到此为止。”
　　“哗。。。。。。。。。。。。。”
　　全场哗然，记者奔涌而上，场内保安、保镖忙不迭赶上前拦住。
　　莫雪儿唰的揭开头纱，精致美丽的面孔煞白如雪，完全不敢置信的瞪着沈悠然：“。。。然。。。你。。。说什么？”
　　男子轻叹，缓缓伸手摘下胸口的鲜花，语气低柔，却异常坚定：“对不起，我不能娶你，因为，我只爱她。”随手将鲜花扔于地上，还没等其他人反映过来，他已狂奔出教堂。
　　“沈悠然。。。。。。”莫雪儿凄厉的尖叫声从背后传来。

　　因为他是沈悠然，所以，没有人能拦住，他想要做的，必然会去做，他不想放手的，必然就逃不脱。
　　叶浅能走，那是因为他的心还在摇摆，犹豫了也就松手了，现在，他已经弄清楚，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那么，即便是莫菲儿重生也不能改变什么。

　　车子直接驶进停机坪，他的私人飞机早已做好起飞准备，高大的白人机长等候在舱门边，沈悠然下了车几步便踏上登机梯，手机却在这时候急促的响起来：“喂？”
　　那边传来占翔焦急的声音：“少爷，少夫人爬上了教堂塔楼顶上。”
　　他的一只脚已跨进舱门，忽然间停住：“你说什么？”
　　“现在场面很混乱，我们没看住，少夫人趁乱爬上教堂顶上，说是一定要见您。”
　　沈悠然眸色一冷：“她想干什么？”
　　“她说您在1小时之内不出现，就跳下去。”
　　。。。。。。沈悠然脸色一瞬间苍白，抬手猛的将手机重重摔落在地，怒吼：“莫雪儿，你疯了吗？”

　　疯了吗？
　　莫雪儿怕是真的要疯了。
　　白色纱裙的女子坐在钟楼上，两只脚临空挂在外面，风吹着白纱，如精灵一般飘逸美丽，仿佛即将随风而去。

　　最终，他还是一路狂奔，几次差些车毁人亡，在一小时内赶回到了圣约翰大教堂。
　　沈悠然站在莫雪儿对面，相隔五步左右，一身白纱的女子轻轻偎依在窗边，身后是万丈深渊。她笑着，美丽精致的面容上泪痕未干，那样的楚楚动人：“然，你来了！”
　　沈悠然捏住拳头努力平息心中怒气，半响，伸出手，沉声道：“过来。”
　　女子猛摇头：“不。”
　　“过来。”他的声音带着怒气，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不，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他猛的跨上一步，女子像受惊的小鹿身子直往后缩，稍一挪动已到窗棂边，摇摇欲坠。
　　“别。。。”沈悠然脸色一白，惊出一身冷汗：“别动，乖，站在那里，别动。”
　　女子摇晃的身体在风中瑟瑟发抖。
　　他强压下即将爆发的怒气，尽量放柔声音：“雪儿，来，过来我这边，那边风大。”
　　莫雪儿睁着惊恐的大眼，泪水又开始奔涌：“然，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不是答应和我结婚的吗？难道，难道你不爱我了，不爱我姐姐了？”
　　莫菲儿吗？爱吗？
　　那是一段噩梦，如果可以，能当做从来不曾发生过吗？
　　男子眸中翻涌着伤痛，声音变的低哑：“雪儿，让一切都过去吧，我、菲儿还有你，不要再纠缠，好吗？”
　　“不，不可能，姐姐为你死了，你却变心，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你要怎样？”
　　“怎样？我只要你。”
　　“我不会丢下你，我会照顾你，像妹妹那样。”
　　莫雪儿狂笑：“妹妹？像妹妹那样？”
　　“是”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比我美吗？比我温柔吗？比我。。。爱你吗？”
　　沈悠然沉默。
　　莫雪儿乌黑的长发在风中翻飞，带着满身的脆弱，怯怯的哭着，声音低哑颤抖：“然，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一切，然，你不能不要我，然。。。”
　　沈悠然颓然立在那里，莫雪儿的样子让他的心痛，可是，叶浅的影子在脑中挥之不去，他要怎样才能两全？
　　“然，你爱我的，你是爱我的，对吗？”
　　“。。。雪儿”。风中男子的声音显得格外低哑干涩：“我不能放手，我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要怎样过。”
　　莫雪儿尖叫：“那你就狠心丢下我，丢下我们的宝宝？”
　　沈悠然低吼：“雪儿。。。”
　　莫雪儿愣愣看着对面的男子，忽然觉的很陌生。
　　沈悠然开始显得焦躁，狂风不断在耳边呼啸而过，心也呼啸起来，他伸手揉揉额头，努力稳住声音，轻唤：“雪儿，放心，我会解决，一切都会好。”
　　“一切都会好。。。？”莫雪儿尖叫：“怎么好？一看到你和其他女人亲热我就会发疯，你要我怎样好？沈悠然，你选择她，就是对姐姐的背叛，她的灵魂永远不会安息。”
　　“。。。莫雪儿，你住嘴。。。”沈悠然大吼。
　　莫雪儿看着他，神色惨然：“沈悠然，我最后问你一次，你选择她还是我？”
　　“。。。”
　　女子尖叫：“说。”
　　“。。。莫雪儿”。沈悠然飞扬的长眉紧紧敛在一起，眸色逐渐深沉，带着决绝的萧杀之气说道：“我的决定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包括你，而你，如果想通过自杀来威胁我，那么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后悔。”
　　“。。。沈悠然。。。”女子的身子在风中摇晃，像摇摆不定的风铃，带着柔软的孤单脆弱的让人心疼。
　　沈悠然终究还是不忍：“所以，雪儿。。。。不要再闹，过来。我可以保证的是，不管我和她如何，你们母子绝对不会受苦。”
　　“是啊，沈大少有的是钱，随便买个房子打发我们母子就可以，从此衣食无忧，可是。”女子的目光渐渐从迷乱开始转冷，带着凌厉的寒气，盯着沈悠然：“你要让他像我们姐妹一样吗？生来就是私生子，一辈子无法正大光明出现人前？沈悠然，那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样狠心？”
　　“闭嘴”声音未落，他身形一闪人已到了窗棂边，伸手一把抱住莫雪儿，女子微愣，然后拼命挣扎，沈悠然带着狂怒大吼：“闹够了没有？占翔，送莫小姐去旧金山，现在，马上。”
　　“是”。站在楼梯口的占翔急忙走过去，可是，才跨出一步。。。
　　怀中女子忽然大笑：“沈悠然，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走吗？”
　　沈悠然带着极度的不耐怒力控制住情绪：“你想说什么？”
　　莫雪儿霍然抬头，眉梢眼底全是狠绝的光芒，她冷冷的盯着沈悠然，然后。。。冷冷的一字一句的说出了那些来自地狱的说：“她选择离开，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你，被那么多男人碰过的身体，令她觉的恶心，你太脏，所以，她才不要你！”
　　哈哈。。。
　　疯狂的笑声中，沈悠然完全傻掉，豁然间，眼前一片淋漓的鲜血，耳旁充斥着各种暧昧的喘息声，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褪尽，身子落入冰谷，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你太脏，所以，她才不要你！”
　　“你太脏”
　　“太脏”
　　“脏。。。”

　　莫雪儿就选择在这瞬间挣脱开束缚，狂笑着绝决转身跳下塔楼，半空中响起凄厉的尖叫：“沈悠然，我会带着你的孩子一起下。。。地狱。。。。。。！”
　　“不。。。。。。。。。。。。。。。。。。。。。”
　　“砰”鲜血四溢，瞬间染红婚纱。

　　风呼啸而过，沈悠然像被刀锋突然划过，嗤的一声，最后一根琴弦断裂，他猛然撕心裂肺的狂叫：“不。。。。。。。。。。。”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占翔伸出的手仅仅来得及抓住一片白纱，嘶一声，碎裂在手中。
　　马铭手指微抖，习惯性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眼光扫过床上的人，那根烟又被捏碎在手中。
　　“其实，你走之后那一个月里，他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暴躁易怒，乱摔东西，莫雪儿的死，成了点燃他体内炸弹的导火线，最终彻底将他推下悬崖。”
　　“他这次发病，不像以前那样攻击人，但是，却发展成了自残，那天，我赶回美国，他尽然在浴室里整整一天一夜，不停的洗，等我破门而入时，浴缸里全都是血，他把自己弄的体无完肤，却还是不停在揉搓。
　　“这是我从书房的地上捡来的。”他递过一张纸。
　　半响，叶浅才有勇气微颤着伸手接过，展开，微微发黄的纸上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如果我迷路了，请一定记得把我找回来。”
　　泪水滑落脸庞，带着无言的心痛，跌落在男子的脸颊，叶浅低头轻吻男子干裂的唇，轻声道：“沈悠然，不要怕，我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