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妄言》林之书

1、江山美人（一）

　　他心里担忧、焦虑、愤怒、恐惧交织着，这些情绪逼迫着他冲口而出：
　　“好，就依你，今日便不成婚。”
　　秦知时忽地怔住，怎么回事？什么成婚？
　　他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既不是在学校，也不是在家里，定神看清周围，华堂红绸，宾客满座，全部汉唐古装，佩刀拿剑，一个青衣汉服少女站在他面前，笑盈盈道：“那你跟我来。”
　　秦知时不明所以，下意识就要跟上，忽地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大红喜服，才想到这里是婚礼现场，还没迈出的脚步登时停住，他转头朝身旁看去，大红喜服、披着红盖头的又一个少女站在他侧后，尽管看不见面貌，也令人觉得亭亭玉立。
　　秦知时目力极好，敏锐地发现她在微微发抖。再看青衣少女，她已毫不停留地向外走去。
　　突然间心头雪亮，他一瞬间明了，这是个什么场景，张无忌与周芷若成婚，赵敏持谢逊金发来胁！
　　秦知时当机立断，喊道：
　　“若儿，拦下她！”
　　张无忌可从没这样叫周芷若，周芷若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但她心里深知张无忌迷恋赵敏，一听到他的声音，也不顾内容，便含恨出手，纤纤素手伸到赵敏头顶，才反应过来这一声是在叫她。
　　周芷若本以为张无忌必负她，却没想到张无忌似乎并不打算跟赵敏走，她心里一乱，手上不禁慢了一慢。赵敏从没打算丧命在此，见张无忌居然没有出手帮她，匆忙矮身一躲，周芷若五指从她脖颈旁擦过，立时血淋淋的。
　　见一击不奏效，周芷若也不追击，身子一旋，盖头都未为揭开，轻轻巧巧落在厅堂门口，堵住去路，虽没有立时取赵敏性命，也算是将她拦住了。
　　旁人不知这一番纠葛，均只道这对准夫妻极有默契。连秦知时也以为周芷若深爱张无忌，故只要张无忌没有彻底背叛，她还是对张无忌言听计从。
　　见赵敏已被拦下，秦知时便知今日的事还有能回旋的余地，他顾不得细想怎么挨到他来经历这令人吐血的一幕，镇定下心神，看着赵敏，冷冷地说：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答应了你今日不成婚，便不会食言，郡主急着跑什么？”
　　赵敏一双妙目盯着他，流露惊奇，又似怨似怒，刚要开口说什么，秦知时截道：“郡主汉话说的不错，但毕竟是蒙古鞑子，不知中原的礼仪廉耻。你今日拿住我弱点，我方才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但等这第二件事一了，你坏我喜事，辱我妻子，张某会一件件跟郡主算清楚。”
　　他这几句说的平平淡淡，虽是狠话，却全无气势，并不很像威胁，倒不至完全不似张无忌说出来的话。
　　此话一毕，秦知时转向周芷若：
　　“若儿，你等我回来罢。”
　　不待周芷若反应，他便接着道：
　　“若儿，我向你保证过，再不做让你伤心的事，但眼下必须要累你再替我受一次委屈，你再谅我一次吧。”
　　他本想说出谢逊在赵敏手中，但一想这满堂宾客中，有几人与金毛狮王没仇，有几人不贪求屠龙刀，有几人既不与金毛狮王有仇，又不贪求屠龙刀，但却巴不得武当峨眉清誉有损？
　　想通这一节，原本的话就咽了回去。
　　秦知时想了一瞬，便道：
　　“若儿，你心里想的事情我明白，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忧，张无忌不才，却也学过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以秦知时来说，完全不能明白张无忌有什么可犹豫，在现代，他就有民族主义倾向，魂回百年，在这个朝代，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民族主义者。
　　这句话一出口，周芷若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又惊又疑。
　　宾客们且不论，武当及明教众人神色也都疑惑起来，张无忌性格温和宽厚，几乎可以说整个武林最没有门户之见的人——这之中不仅包括教派，也包括民族，虽然他仍以驱逐鞑虏为己任，却从不祸及鞑子中的女人孩子，也因此才对赵敏没有多少防备。
　　几人虽然觉得他这一番言行大为反常，但谁也没想过张无忌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换了个人，倒还没起疑心。

　　秦知时知道这一关他非得替张无忌过了不可，再接再厉：“若儿，我向你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知道你为我受的苦，我待你的心意绝不会变。”
　　这个来自遥远时代的魂魄没意识到，这一番话太过亲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对周芷若声誉很不好，周芷若心中羞恼，几乎感到宾客们的视线扎在自己身上，但想到他未选赵敏而弃她，急急说出这句话，也是生怕她恼了，为挽留她之故，心里不由一软。
　　默念一遍“一生一世一双人”，周芷若百味杂陈，终是低声道：
　　“礼虽未成，芷若已自视为张家妇，自然无有不从。”

　　秦知时长舒一口气，恳切道：“若儿，我知你会容我，只有你会这般待我。”
　　他想到张无忌和周芷若、赵敏纠缠不清，许下不少诺言又毁诺，颇为不屑。
　　赵敏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们是忘了还有个我在这儿呢？”
　　秦知时的目光离开周芷若，却也并不看向赵敏面容，道：
　　“今日婚礼取消，张某答应郡主的第二件事已做到了。”
　　赵敏手微微一动，秦知时便知她要拿那团毛发威胁自己，抢在她之前道：“张某还欠郡主一件事，如果我是郡主，就会现在提出来，令我护送你安全离开。”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来道贺的群雄。

　　万安寺一役，赵敏差不多把整个武林得罪了个干净，这满厅的江湖客大半与她有仇，今天她出现时，有些性子莽撞的便要上前动手，还是被杨逍以喜事为由按下，此时张无忌摆明并无庇护赵敏之意，只要说一句今日婚礼取消，便也不用避讳什么，群雄一拥而上，赵敏便得血溅当场。
　　赵敏心中原有十足把握才孤身犯险，她本以为，张无忌这婚成的也不是多么甘愿，一知道金毛狮王谢逊的消息，张无忌自然取消婚礼，还会尽心护她周全，岂料张无忌对她全无余情，还很按耐得住，现下两人手中都有筹码，就看谁更狠得下心。
　　她素来心思伶俐，还要再言语兑挤几句，却对上对面男子的眼睛，清醒平静，往日的犹豫、眷恋一分不见，甚至还有隐隐的排斥与不屑，就像她父王府上那些汉官看她的眼神。
　　赵敏突然心里发寒，想到张无忌方才那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不知顷刻之间发生什么，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忽地一跺脚：“好，这第三件事，你要送我去个地方，离开这里我再告诉你。”

　　秦知时点点头，向周围拱手，朗声道：“张某私事纠缠不清，让诸位看了笑话，今日请卖张某一个薄面，放此鞑子郡主离去。张某与周掌门将另择吉日重办婚事，届时再请诸位光临。”
　　明教一半为武林中人，一半是义军，这座城都已为明教义军占领，明教教主放话保人，即使动起手来也讨不了好，群雄又多半欠张无忌人情，自然纷纷允诺，秦知时掐着字眼儿说完这几句文绉绉的话，转向自己这边的人道：
　　“伯伯叔叔，无忌不孝，劳你们先照顾若儿。”
　　“杨左使，请代我想诸位侠士们赔罪，招待之事，令教他人，稍后便赶上来找我。”
　　他拿出在学生会分派任务时的做派，怕多说多错，简单交待几句，便告罪离开，走向门口，周芷若已让出路来，秦知时经过她身边，明知她盖着盖头看不到，仍深深看了她一眼。
　　而后对赵敏道：
　　“郡主，走吧。”
　　赵敏一双妙目冷冷瞧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几秒，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