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和两个女孩的奇事》宿离

5、第五章 衡量

　　周宥微是S大难得的单身美女，她什么都好，但是过分冷淡的表情和疏离的态度让大多数男孩子望而却步。他们都很好奇，这样子孤僻的一个女孩究竟又怎样的内心世界。
　　其实周宥微并不孤僻，她只是不愿意与太多人扯上关系。她的舍友都清楚的明白她是一个情感丰富并足够浪漫的人。
　　在S师大的湖边看见方简凡紧挨着陈念止站立的时候，她无法让自己不生气。她想让念止早早把那个不忠的男人赶出她的生命。可是他却紧追不舍，理所当然的继续接受着念止对他的宽容与纵容。
　　所以她最讨厌的人名单中，就有一个方简凡。而排第一的却是林嘉晔。对于那个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的男人，她并不想再提。
　　可是为什么方简凡就不能像林嘉晔淡出她的生命那样淡出陈念止的生命呢？想到这个，她浑身就散发怨气。
　　“咦，大小姐，谁惹你了？”舍友笑嘻嘻的问道，一边坐在床上晃荡着两条腿。
　　宥微抬头看见那两条不规矩的腿，却并不恼，只是像漏了气的皮球那样瘫坐在椅子上：“训练了一天，累死我了。而且还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
　　舍友贴心的下来帮她捶背：“宥微宝贝，什么人能够让你有这么重的怨气啊！”
　　她嘟了嘟嘴唇，并不想和别人提起关于陈念止的事情。
　　“真不够意思！”舍友佯装生气转身倒茶去。
　　宥微拉住她的衣角撒娇道：“哎呀，别生气，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舍友淡淡一笑：“我也没兴趣知道，你们今天的排练我看了，你跳的最好。你看上去就像是舞蹈学院出来的，怎么会选择读我们这个专业呢？”
　　宥微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进入S大尚且不是我所愿，何况是专业，早就无所谓了。”
　　舍友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看的开。”
　　“我晚上不和你们一起去吃饭了，我朋友来S市了。”宥微说完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六点，于是开始换衣服。
　　舍友点头：“那好，明天要不要我帮你请假？”
　　“不用了，我估计她明天就会走，不过说实话，还真不想上课。”宥微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露出慵懒的笑容。
　　舍友仰天长叹一声：“谁来解救我们啊！这该死的大学！”

　　宥微赶到学校东门的时候，陈念止果然已经等候在那边的树荫下，身边并没有方简凡的身影，她扬了扬唇，欣喜的冲陈念止挥手。
　　“你想吃什么？”陈念止问道，她一直都像姐姐一样照顾宥微。
　　“咦？这难道不应该是由我来问你吗？”宥微眨了眨眼睛，“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便拉起念止的手向学校对面的步行街走去。
　　在昏黄的街市中，陈念止看着宥微柔和的侧脸，她说：“看见你，真好。”
　　宥微兴奋的点头，随即买了一大堆带汤水的小吃，她指了指路边的一张小桌子道：“不介意吧？我知道你爱干净，可是我被同学传染了，也喜欢上吃这些东西。”
　　念止摇头：“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念止，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一起在路边买炒年糕，那时候觉得一小碗就是很幸福的事情。”宥微的眼睛在灯光下更加闪亮。
　　“嗯。”陈念止似乎陷入了回忆，很快就忍俊不禁：“那时候不喜欢吃油条，我们的饭团都是只有榨菜和香肠的，还和老板商量用同样的钱把油条换成更多分量的榨菜。”
　　宥微也觉得很好笑：“对啊，结果两个人各捧着一袋饭团去了石港游玩，最后吃的我拉了肚子。”
　　“对啊，那时候起我就不再放心吃这些东西了。”念止说，“你那时脸色惨白的，山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真是被你吓坏了。”
　　宥微的眼睛突然沉静下来，她明媚的双眸是像花瓣一样美好的形状，此刻却弥漫着忧伤。
　　念止也不说话，她们看着彼此，突然相拥在一起，四周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念止，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是真的吗？”宥微过了许久才问道。
　　念止发给宥微的短信里会讲述她每一天的经历，包括那次一夜情和那个和父亲一般年纪的男人的诱惑。
　　念止的眼里微含着泪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对你从不曾有任何隐瞒。”
　　宥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拍了拍她的肩道：“无论如何，你都还是我心里的念止，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只恨自己不能帮你解决那些痛苦的事情。”她指的是方简凡。
　　念止松开她，又拉着她走到了另一处僻静的地方，才娓娓讲述那两次经历的具体情况。
　　宥微的心是柔软的，她听着念止的声音，觉得一个世纪也不够长。可是故事总有尽头，何况念止所讲的故事只有开头。当两个人之间又剩下沉默的时候，她才缓缓的转过头对念止柔声道：“你对他有好感吗？我是说那个顾先生，不是高静潇。”
　　之所以把高静潇排除，是因为她已经很确定念止对那个男人的好感与好奇心了。何况，那是一个合适的交往对象，宥微并不担心。只不过那个顾先生，却让她心存惶惑。
　　“怎么可能呢？宥微你要知道，他毕竟已不再年轻。”念止诚实的叹息道，“他再有魅力，也和我有着太大的年龄差距，我不可能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宥微却不以为然：“为什么不可能呢？老男人也有他的魅力，就如你说的，他看上去——很有味道，如果他又是诚心喜欢你，你就要好好计划，抓住他的心。”
　　“宥微，你还是孩子，和你讲这些你也不会明白。”念止叹息的摇头，“算了，我只是贪图他能提供的金钱，其余的并没有什么想法，总不至于想要和他真的交往。”
　　宥微于是沉默，她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那你是喜欢那个高静潇咯？他出身也很好，你一定不想放弃。”
　　念止却惆怅道：“我不知道，或许像他那样的人，我根本没有机会吧。”
　　宥微握住念止的手道：“不要去强求自己，不要去逼迫自己，我们想要的美好生活并不需要你去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情来交换。”
　　“我知道。”念止苦涩一笑，“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妓/女一样。”
　　宥微脸色一变：“怎么可以这么说你自己呢？” “本来嘛，就没什么差别。都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和青春去做交易。”念止自嘲道。
　　宥微凝神想了片刻，捧住念止的脸颊道：“你要这么说自己的话，明天我就把自己卖了。”
　　念止哭笑不得，只能点头随她道：“好好，我不说了。你是我现在唯一的支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让你受一点点的污染和伤害。”她说完整句话后的眼神却是无比坚定。
　　宥微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不再说话。

　　陈念止第二天一早离开了S市，刚回到学校，竟然又接到了顾家临打过来的电话。她想起和宥微的谈话，突然有些不那么想和这样一个危险又陌生的男人交往下去了。
　　“对不起，我觉得自己不适合你想要我扮演的那个角色，如果你想要找我倾诉，我会乐于倾听，但是情人，我真的不行。”她告诉他，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顾家临沉默了片刻，就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你这孩子。”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宠溺。
　　陈念止一愣，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子轻松的收场。
　　顾家临紧接着又说：“没关系，不过你应该不会拒绝我这样一个孤独的老人想要找个年轻人说话的要求吧。”
　　陈念止反而听着不习惯，立刻嗔怪道：“你哪里老了？你看上去顶多不过四十岁。”
　　顾家临又在那头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的小嘴真是会说话。我很高兴，真的。作为你让我高兴的奖励，我陪你去A大厦买你想要的东西好不好？”他的后半句话又开始带着诱哄的味道。
　　陈念止在心里暗暗提防，可是还是忍不住动心：“不，不该让您这样破费。”
　　顾家临却直接道：“这样子，我十点钟来你们学校门口接你。”
　　陈念止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
　　挂上电话后，她又恨恨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总是抵抗不了那些物质的诱惑呢？我真的堕落了吗？”

　　顾家临果然开着车准时在工大门口出现，他没有下车，一是不想引起来往学生的注意，二是他觉得没必要像个小男生一样迫切。
　　陈念止很快就认出了他的车，她穿着他送给她的裙子，头发是精心梳理过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漂亮动人。
　　顾家临在她上车的那一刻轻轻侧头，用手撑着一边的腮，赞叹道：“真是如花似玉的美少女。”
　　听惯了方简凡的甜言蜜语，陈念止对此并无特别高兴的情绪，她只能微笑颔首说谢谢。
　　顾家临开车的速度很快，两个人到达A大厦的时候才十点一刻。
　　由于不是周末，A大厦一楼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顾家临却依旧戴上了一副墨镜，他回头看她的时候，只扬唇微笑，之后又拉起她的手坐上了电梯。
　　陈念止的手心微微出汗，她很惊诧惶惑，明明已经告诉了他，自己并不想当他的情人，他为什么还有这样大胆轻浮的举动呢？可是她只能隐忍不发，毕竟自己不是小孩子，她深深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紧张吗？”顾家临在电梯里对着镜子含笑问道。
　　陈念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低头不去看他镜子里那双隐没在棕色镜片后面的眼睛。
　　“不用紧张，你今天打扮的很漂亮，不是你那些同学能比的。”他的话似乎若有所指。
　　陈念止还是挣脱了他的手，不自然道：“我们这样子拉手，不太方便。”
　　顾家临也没有说什么，但表情似乎有些不悦。
　　“先去买个iphone5吧！启玥最近就买了好几台送他的那些朋友，看来你们年轻人是都喜欢这些东西的。”他说着就看见了她因为惊喜而抬起来的双眸。
　　陈念止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已被他收入眼底，便也不再矜持，只能露出愉快的表情：“谢谢你。”

　　“这是您的女儿吗？长得可真漂亮。”看上去颇有资历的营销员却说出了一句让陈念止和顾家临都感到尴尬的话。
　　陈念止突然冲顾家临甜甜一笑：“叔叔，怎么办，我爸爸又得吃醋了。”
　　顾家临无奈摇头，并不接话。
　　营销员便把他们当成了叔侄，当陈念止在ipad柜台前留恋不舍的时候，便又撺掇顾家临给自己的“侄女”买一台。顾家临考虑了片刻，问道：“我买了iphone给你，你会感激我，我买了ipad给你，你是不是就会觉得理所当然？”
　　陈念止当即变了脸色，她神色冷冷，负气离开了商店。
　　顾家临却在背后露出令人不明所以的笑，连店里的营销员都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小孩子脾气倔。”男人温和的叹气，又对营销员浅浅一笑，“你给我介绍一下这个ipad吧，这年头，年轻人似乎都喜欢这种玩意儿。”

　　顾家临并没有像年轻男孩子一样追在陈念止身后，他只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你要明白，那对我没用。”
　　陈念止欲言又止，终于只能不甘的应声。
　　“怎么了？给你买喜欢的礼物还要不高兴吗？我可真是无辜。”顾家临说着就摘下墨镜，宁静的眼眸在此刻露出些许玩味的神色。
　　陈念止终于认识到一点，那就是自己是没有资格在这个男人面前耍脾气的。他可以宠溺你给你很多你想要的东西，却也可以不动声色的伤害你的自尊。和他交往，不是一场对等的游戏，是一场彻彻底底的交易。只是她至今仍不知道，他想要自己出卖的，究竟是尊严还是其他东西。
　　或许他会觉得很有趣，可是她却难以忍受。所以在分别的时候，陈念止把酝酿了一路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你觉得我是小猫还是小狗呢？给我一点点甜头就可以尽情践踏我的尊严？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害怕。”
　　顾家临只微微一怔，他或许是低估了这个女孩子，他以为她应该默默的忍受这些，并欣喜的接受他的馈赠。想不到她竟然无法忍受，并因此打算与自己断绝往来。
　　他用长辈的口吻安慰道：“当你得到更多甜头的时候就会忘记自己今天说过的话。”
　　陈念止秀丽的眉目却昂然与他对视：“这算是什么？你开出的价码？”
　　顾家临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不要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再往来的必要。”
　　陈念止低下头沉思。她是个骄傲的人，却也拥有一颗懂得权衡利弊的头脑。
　　“我并没有故意顶撞你的意思。”她把声音放低了些许。
　　顾家临停止了抚摸她头发的动作，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结果，于是将手托起她的下巴，缓缓的凑过脸，去吻她的唇。
　　她闭上眼睛感受他冰凉的唇舌，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出卖一个吻，甚至出卖身体都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顾家临能够给予她的，却是很多人用身体都换不到的。
　　车灯在寂静的夜里透过悠长的街道照射在墙面上，落下一棵树孤寂的身影。微风过处，尽是簌簌作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