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
-
桃源后山。一群丑怪的小孩子挤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又在做泥人？？”“可不是？！不知道要干什么？”“他以为自己是女娲娘娘吗？”“嘘，你们小声点，当心被他听见。”终于有个谨慎的孩子出现了，转头扬脑袋看向不远处背对他们蹲着的桃夭。
桃夭似乎并没有注意，孩子刚舒了一口气，就听见身后有人问：“桃夭在吗？”
“就在那儿啊。”孩子指着桃夭，回眸，却看见了妖王。
“啊。”灵眦及时掩住孩子的嘴，皱着眉头：“去玩儿吧，别大惊小怪的。”谨慎的孩子唯唯称是，撒蹄子追早已散去的小同伴去了。
桃夭做泥人的同时，自己也逐渐变成了一个大泥人。
黑着脸，他看着一地黑黢黢的东西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
正欣赏着，就听见灵眦在背后说：“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爱好。”
桃夭头脑一炸，身体一晃，大脚正踩中离自己最近的那个。
桃夭先是呆住，不敢动，定了会，然后才小心移开脚，可是那个黑玩意还是已经扁了。
“你没事来这干什么啊！”桃夭跳起来，激动的手舞足蹈，“那群死孩子呢，怎么不和我通报一声啊！还有我警告你，不准在我背后忽然说话啊！！！”
灵眦想笑，但是看见桃夭危险的样子还是忍住了，于是面无表情的说：“我以后会的。”
桃夭还在手舞足蹈，但已经说不出什么，而且妖王难得认错了，也只得算了。“有事么？”他问，神色间还是很不耐烦。
灵眦愣了下，然后摇头。
桃夭圆瞪眼睛，凑到灵眦面前：“没事，那你来撞什么尸啊！”
灵眦抬头望向新月初升的天空，无话。
桃夭叹了口气：“我有酒，来点么？”
月光,石桌石凳，灵眦望着手上的小杯，看着里面飘着桃花花瓣的酒，顿住。
桃夭一口饮下，咂嘴咂舌，却看灵眦没喝，于是眉眼弯起来：“哈哈，妖王大人你没喝过酒？”
灵眦闻言举头就饮，面不改色。桃夭只饮一杯，就伸出舌头来散热，看见灵眦这般干脆，不觉侧目，又替他斟了一杯。
灵眦觉得心口一下子暖起来，那暖还一直蔓延到全身，带来一种奇异的轻松感。于是，第二杯，第三杯，最后整瓶。
桃夭瞠目，这酒算是自己酿的比较烈的一种，这样喝，怕是酒神也得醉。“你还好吧？”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灵眦。本来只是想嘲笑一下灵眦，没想到滴酒未沾过的他喝起来竟比喝水还轻松。
而，月光下，灵眦依旧脸色如常，眼神空茫。
居然毫无反应！果然是一块臭石头！桃夭鄙视他居然麻木至此，自己喝起了桃花茶，并随便闲话：“小梨花呢？”
“去找神仙大人了吧。”灵眦开口，声音有点喑哑。桃夭摇头：“我看那神仙不是什么好人。”“他根本就不是人。”灵眦一本正经的纠正桃夭混仙为人的低级错误。他仰脸眯眼看着月亮：“神仙就那么好吗？”桃夭白了他一眼：“当然好，总比我们这些最底层的妖物要好吧。”
“那，如果给你机会变成神仙，你会要吗？”灵眦看向桃夭，桃夭本要喝茶，但却顿住。愣了半晌，他结结巴巴的回答：“额，会的吧，应该会的。”灵眦轻轻笑了，桃夭手中的杯盏落地，茶水淋漓而下，濡湿了他的衣襟。
这是桃夭第一次看见灵眦这样……怪异的眼神和笑容。桃夭知道自己错大了，灵眦已经完全醉了。
“是啊，谁不想变成神仙呢？可是那样可能会失去原来拥有的一些，这样也值得吗？”灵眦站起来，底盘相当不稳，他踉跄到桃夭面前，低着头问他，一只手撑住石桌，一只手搭在桃夭的肩膀上。
桃夭觉得自己的脸都要抽筋了，断断续续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要看他原来有的是什么吧。有的人是不在乎原来的那些的啊。”然后，他看见灵眦一下子呆住了，空茫的眼睛一下子很亮很亮。
桃夭颤抖的手覆上了灵眦的脸，继续结结巴巴：“喂，喂，灵眦，你，你还好吧。”触手的皮肤滚烫滚烫。灵眦又笑了，却和哭似的：“我早就该想到。”
桃夭渐渐镇定下来，轻轻摸着灵眦滚烫的脸颊，说：“灵眦，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然后，桃夭凑过去，吻住了灵眦的唇。
妖类一发情就无法收拾。灵眦一向很自豪自己生为妖类却有着强大的控制欲望的能力。但是，现在，这种能力被酒精逼出了体外，浮在半空，委屈的看着灵眦疯狂失控的动作。
寂静桃树林，寂寞的瘦绿，看着脚下的交缠，估计也得思念逝去的肥红。
桃夭是第一次被人上，痛的无以复加，只想骂人。但是看见月光下灵眦那张出奇生动忧伤的脸，他咬牙忍了。
妈的，什么痛是我桃夭大爷忍受不了的？他这么想着，调整着自己，更好的迎合第一次上人的妖王大人。
桃夭想，被处男上估计是最痛苦的事情吧，简直就是行凶杀人！桃夭想，有什么好怨的，都是自找的。桃夭想，明天可以讥笑他不会喝酒了。桃夭想……桃夭想……
灵眦忽然轻轻吻上了他的脸颊，一点一点，温柔的又让他脸部痉挛，心脏那儿又涨又热。灵眦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不要哭……”
“妈的，老子什么时候哭了？”桃夭回骂，灵眦愣了一下，然后微笑，月光下看去清冷又诱惑，那双一向空茫的眼睛浅浅汪着水，显得格外清澈，忧伤：“放心，我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的。”
桃夭哈哈大笑：“真是个笨蛋，人都没认清……”尔后，嘴角抽搐，泪如雨下。
第二天，灵眦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后山桃树林桃夭的一座小屋里。有个小桃树妖正守着他，一见他醒来，立刻迎上来伺候：“大王您睡醒了？”
灵眦定目看了他一会，觉得脑袋有点昏沉，关于昨晚的事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沉吟了半天，只能开口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桃树妖口齿相当伶俐的回答他：“大王昨晚来找我们桃夭喝酒，然后就醉了，就睡这里了。”说的轻松又干脆，且合情合理让人不能起疑。
灵眦皱眉下床，回忆了一下，脑海中模糊的记起酒带来的那种微麻舒适的感觉，于是也就信了，披上外套，问小妖：“那你们桃夭呢？”
小妖慌忙摇手：“大王不必找我们桃夭了，他特别吩咐了，大王醒了，直接走就可以。”灵眦哦了一声，但总觉得好像必须要看一眼桃夭，于是说：“他在哪间屋？我顺便道个别也好。”
小妖头摇的像拨浪鼓：“真的不用了，我们这桃花后山有九九八十一间小屋，小的也不知道桃夭今天究竟歇在哪个屋。”灵眦哦了一声，心里忽然又记起什么，于是也就走了。
小妖跑几步，看着灵眦的身影消失在绿色的桃花林中，然后跑到一间一模一样的小屋前，轻轻扣着玲珑的门扉，道：“桃夭，大王已经走了。”
隔了一会，屋内传出桃夭的声音：“你进来下。”
小妖推开门，走了进去。室内干净朴素，木砌的地板墙壁，一张小桌，一张窄塌，榻上吊着水墨画的帐子。桃夭身上覆着被子，趴在床上，双手垫住下巴，正在看书。小妖进来，也不抬头，只是吩咐：“我渴死了，给我杯茶。”
小妖倒了一杯给他，他接过来喝了。然后侧头问小妖：“灵眦走了？你都按我的吩咐说的？”“恩，”小妖点头，很乖的样子，“大王本来坚持要来看你的，但是我按你的话把他打发了。”“坚持来看我？”桃夭重复了一遍，脸略略有些红，然后他摇了摇头，似是要把什么想法甩出去似的，将目光又移回书，粗声粗气的说：“很好，你做的不错。出去吧。”
小妖走到门口，低着头踌躇了半日，然后回头：“桃夭，你从昨晚回来就一直趴着，是在修炼吗？难道昨晚大王喝醉了，传授了你个修炼秘诀？”
然后，桃夭的目光吓得他箭一般的冲出了小屋，桃夭哇哇大叫的声音响彻云霄，震出了桃花林里一堆鸟雀：“修炼你个大头鬼啊！！”
待窗外鸡飞狗跳总算平静下来后，桃夭叹了口气，撑着从床上下来，不太灵便的出了小屋。
目光呆滞的在绿色的桃花林里走来走去，然后，桃夭驻足，他看见了一个小孩子。
桃夭看看天色，已近黄昏，太阳开始西斜。因为灵眦昨晚的一醉，直睡到隔天近黄昏时分。
桃夭觉得奇怪，按理现在应该不会有人类的孩子出现在桃源山上才对，近黄昏了，该是妖的时间了。
那孩子蹲在地上，用树枝掘出一个坑。
孩子的衣服很吸引人，七彩炫色，宛若天边云霞。
桃夭在他身上感觉不出妖的气息，亦感觉不出神仙的气息，所以只能判定他是个人。桃夭对人类并无太大好感，但对方是个孩子，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在夜幕降临，群魔乱舞之前，将这孩子送出桃源山的。
桃夭走到孩子身边，声音放到最柔和：“小兄弟，马上天黑了，还是赶快下山回家吧。”
小孩却一点也不理会，继续埋头掘坑。
桃夭好脾气的等了一会，然后憋不住开始不耐烦：“喂，待会妖怪就要出来了啊，妖怪可是最喜欢欺负小孩子了啊！”
“你不就是妖怪吗？还说什么妖怪。”小孩子忽然抬起脸来，桃夭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都被抽空了，耳际嗡嗡响成一片。他眼睛似乎长在那孩子脸上，怎么挪也挪不开，连被叫了妖怪，都忘记了发火。
难道这孩子美得惊天动地，让桃夭一下子找不着北了？还是丑的鬼神悲泣，让桃夭顿时汗毛倒竖，脊背恶寒？
都不是。事实上，这孩子的相貌很模糊。
模糊的意思就是没有特征，让人留不下一点映像。桃夭觉得自己每次在眨眼睛的瞬间，都会忘记那孩子的脸。那孩子看着桃夭忽然破口大笑，小身体前仰后合的。他说：“蠢货，蠢货，一辈子当不了任何人的主角的蠢货，最后还得白搭上性命一条。”
桃夭听到自己下意识的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在说谁？”
然后记忆倏然就模糊了，再清晰时，桃夭眼前就都是他可爱的小妖们了。
小妖的七嘴八舌，他没有听见。脑子很争气，还是拼命的保存了些东西，除了主角那句以外，桃夭还记得，那孩子说了：“自己挖了坑，还要填平，真正是麻烦。”
桃夭扫眼看去，地上的坑不知何时，已经填平。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