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历史413 十六日》叶莫问

13、第 13 章

　　第十三日

　　前言：风水部分胡诌八扯，别信

　　泰陵并不在北京辖区，在河北省易县附近的永宁山下，尹祥和安和第二天一早便开着车去了易县，往泰陵而去。
　　依旧是安和开车，而尹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尹祥昨夜睡得并不好，模模糊糊的便睡着了。
　　梦里又是在雍和宫，这一次尹祥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惊慌。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像上次一样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下意识看了看身上，便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件亲王的石青色吉服，上面绣着各种吉祥的花色。披着件十分难得的紫貂皮的斗篷。这一次的雍和宫仿佛是在冬天，四处挂满了灯笼，看着颇为喜庆。
　　可是正月十五么。尹祥正胡思乱想着，便听见身后有人道：“十三弟？”
　　他回过头去，便看见雍正穿着身明黄色的吉服龙袍站在不远的地方，身后一个太监抱着个手炉。
　　尹祥心里知道是在做梦，可是还是有些紧张，低声叫道：“四哥。”
　　雍正先是略略惊讶了一下，然后眼底眉梢都流露出了笑容，尹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居然能让他这般高兴，便看见雍正走了过来，伸手握住他手掌，低声道：“可算是不叫我皇兄了。”
　　尹祥不叫他皇上，雍正也就没有用朕这个字，只欢喜的拉着他手掌，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神色又是开心，又是温柔。尹祥觉得这个梦里的自己，仿佛也不是自己一般了，他低声道：“四哥？”
　　雍正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太太监下去，拉着尹祥站在屋檐下，抬起头来看着头上一盏做工十分精细的宫灯，笑道：“你怎么想着来这儿了？我派人去你府上找你进宫，你府上的人说你出去了，我想着你也只能来这，便来找你，果然没有猜错。”
　　尹祥看着他身影，喉咙里居然有些发哑，他最后只是道：“想着四下里走走，不知怎么就来这儿了。”
　　雍正没有看他，只是对着那盏宫灯低声笑道：“我可还记得我刚开府的第三年，正月十五你躲在我马车里面，我上车的时候差点没被你吓出个三长两短来，本来是应该把你送回去的，可是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就瞒着汗阿玛把你带回府了。”
　　尹祥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好在雍正似乎也不需要他说些什么，只是抬着头笑道：“你那时候胆子还大点，可爱的很，哪像现在，只会说皇上厚恩臣惶恐了。”
　　尹祥仿佛被附体了一半，心里还没等转过弯来，便下意识道道：“四哥不断加恩，不推辞像什么样子。”
　　雍正道：“四哥给你的，你就接着，谁敢说些什么？”
　　尹祥道：“臣弟不是怕别人说臣弟什么，臣弟是怕别人说皇兄什么。”
　　雍正转过头来看他，漆黑的眼睛里面映着灯火，那神色似乎是欢喜，又似乎是悲伤，他最后只是道：“我恨不得把这世间一切美好的都给你，你只是不领情。罢了，既然你喜欢，便随你去吧。”
　　尹祥不知道说些什么。
　　雍正道：“胤祥，你看这宫灯，和汗阿玛在的时候一模一样，怕是等我也老去的时候，也不会改变。”
　　尹祥道：“四哥还年轻，怎么说这种话。”
　　雍正摇了摇头，道；“十三，明年的这个时候，还在这里一起看宫灯，可好？“
　　尹祥心里升起一股复杂之极的味道，然后低声道：“好。”
　　他看见雍正低下头来，眉眼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叫他名字的声音，那声音起初很是微弱，紧接着便越来越大，然后他感觉有人拍着他的手背，叫他尹祥。
　　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便看见安和俯身下来，带着点担忧的脸，尹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
　　尹祥看着安和的脸，露出了个苦笑——雍正从来没有在正月十五到过雍和宫，而帝王行宫，也不是怡亲王应该去的地方，他梦里的那个约定，真的不过是个梦而已，一切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安和从袖子里抽出手帕递给尹祥，低声道：“看你睡得不安稳，是做噩梦了么？”
　　尹祥不知道如何去说，便只是点了一点头。
　　安和便道：“已经到了。”
　　尹祥抬起头来，入目的便是那长长的神道。
　　安和道：“这里就是清西陵的神道了。”
　　尹祥疑惑道：“清西陵的神道并不是雍正所建的吧。”
　　安和嗯了一声，开了车门，见尹祥也下了车便道：“雍正本嘱咐不设神道，不设石像生，是乾隆给他修建的。”
　　尹祥苦笑道：“乾隆可是很看不上他老子的作为，真不知道如何想着给雍正建牌坊神道石像生了。”
　　安和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他沉默了片刻道：“古代帝王的心思，我们是猜不透的。”
　　走过陵墓前的一段神道，过了神道碑亭，直到进了隆恩殿，安和和尹祥才停了下来。这里已经是雍正时期便建好的建筑，和乾隆和康熙年间的富贵堂皇不同，雍正喜欢的较为雅致的情调，隆恩殿虽然透着皇家的大气磅礴，却并不显得俗气。只是泰陵的地宫尚未发掘，一向是游客十分稀少的，看着多少有些冷清的感觉。
　　河北一带的夏天素来是热的要命的，不过永宁山山水上佳，气温比城里要低得多，让人心里颇为舒服，安和和尹祥便绕到了隆恩殿后身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随便找了级台阶坐着，便从包里掏出了那个机关盒子凑在一起研究。
　　尹祥本来觉得这副山水应该是张地图，可惜的是他们研究来研究去，也没能在上面看见什么线索。研究了半响之后，安和终于不耐烦的把盒子往尹祥怀里一塞，伸展了一下双腿，半靠在墙壁上，叹了口气：“虽然画的是泰陵山水，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出来有什么关联。”
　　尹祥也不知所以，只是道：“既然是画在盒子上的，定然是有关系的。”
　　安和沉吟了半响，皱着眉梢道：“我倒是记得在怡亲王上奏永宁山适宜建造陵墓之后，雍正曾经想过要给他在泰陵旁边找一块地建造怡王陵。”
　　尹祥道：“没错，雍正是给怡亲王画了一块中吉之地，不过怡亲王坚决不从，派人在涞水怡亲王陵所在的地方取了一块土，吞土明志，雍正实在没有法子，便准了他。”
　　安和道：“既然如此，难道是雍正没有按照怡亲王的意思，还是把他安葬在那中吉之地了么。”
　　尹祥苦笑道：“若是真真如此可是困难了。”
　　安和道：“怎么？”
　　尹祥道：“我表弟对风水学颇为感兴趣，我也跟着学了一点，永宁山附近既然为皇家陵园所在之处，风水都是极好的，所为的中吉之处……”他摇了摇头，道：“那真真是遍地都是，谁知道雍正究竟取的是哪一块。”
　　安和听了尹祥这话，觉得也有道理，还是叹道：“我们本来以为这是张地图，结果不过是山水画儿，那琉璃镜和印章我们都找到了用法，也只有那四眼花翎还不知所以，怕是线索便在四眼花翎上了。”
　　尹祥点了点头，安和皱了皱眉毛，重复道：“四眼花翎……四零……”他不由自主的微微朝着尹祥探过身去，道：“难道是指的是个数字，四零，可不就是四十？”
　　尹祥若有所思：“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四十又是指的什么呢？”
　　正在这时，安和突地嗤笑了一声。
　　“怎么？想到了什么么？”尹祥问道。
　　安和摇了摇头：“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
　　尹祥道：“别说是胡思乱想，有想法就不错了，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安和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都说古代的皇帝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屋子，生前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屋子，死后的陵墓也是，难道雍正指的是他把怡亲王放在了第四十间屋子里了不成？”
　　尹祥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安和这倒是真真胡思乱想了，先不说故宫是不是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屋子，但说泰陵这方圆之地，除非那屋子只有床铺大小，否则如何放得下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屋子。
　　他心里这样想着，眉间便露出了狡黠的神色，道：“这也说不定，可能这泰陵下面另有乾坤，一层叠着一层，也能放下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屋子。”
　　安和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那可是个大工程。”
　　尹祥眨了眨眼睛：“你也是知道的，清朝皇帝陵的地宫入口都是用琉璃影壁挡住。泰陵的琉璃影壁下有被盗掘的洞口，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盗洞没有打到地宫之中，泰陵并没有被盗，说不准就是那群土夫子用洛阳铲测量了一下深度，发现泰陵是一层叠一层的，这才没敢乱开。”
　　安和笑道：“我方才还说我自己是胡思乱想，你这才是混说八道。”
　　尹祥道：“这叫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安和道：“这叫大胆瞎猜，小心胡诌。”
　　尹祥忍不住笑出声来，学着安和的样子往后一靠，躺在墙壁上，手搁在头顶的窗框上，笑道：“先不开玩笑了，倒是说说看，那个四零究竟是什么意思。”
　　安和道：“这第四十间屋子嘛，肯定是错的，倒不如看看从天干地支的说法来看，甲子计数第四十个是什么？”
　　尹祥道：“癸卯，论阴阳五行，天干之癸属阴之水，地支之卯属阴之木，是水生木相生。”
　　安和道：“这泰陵之中可有什么地方象征水木之地么？”
　　尹祥笑道：“水木之地？这倒是也简单。”他伸手指了指隆恩殿的方向道：“就是这里，隆恩殿供奉牌位，意味生死，和水木的意思恰为相合。观泰陵山水，月牙城，明城，琉璃璧，明楼，隆恩殿，恰成五行，隆恩殿便是木位所在。”
　　安和道：“那这一条怕是也走不通了。”
　　“的确是走不通了。”安和话音刚落，便有人接到，那个声音两人都熟悉之极，尹祥忍不住惊呼道：“唐老大！”
　　来人正是本应该已经离开了北京一带的唐老大，此时他脸上正带着阴测测的笑容，冲着安和和尹祥道：“安爷，尹老板，别来无恙啊。”
　　安和刚准备动作，便觉得太阳穴被抵了一下，他身子一僵，已经知道那必然是把枪，果然，钱九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安爷，尹老板，你们两个还是乖乖的不要动的好，否则我怕这枪走火。”
　　尹祥头顶也被钱九持枪抵住，不敢轻举妄动，只道：“钱九，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唐老大嘿嘿笑了一声：“早就怕你们耍什么花招，这机关盒子里面我可是特地放了追踪器，量你们在已经解开了机关之后不会再去仔细检查那钥匙口，果不其然，你们都没有注意到。”
　　尹祥伸手在那方孔中摸了一摸，便发现壁上有一片极薄的薄片，他叹了口气：“果然……是我们失策了。”
　　唐老大笑道：“我们发现你们往易县这里来，便猜到是要来泰陵，就抄了近路来这儿等着你们。”
　　钱九用枪顶了一下尹祥，道：“尹老板，乖乖把手中的机关盒交出来吧，我保证不伤你。”
　　尹祥咬了咬牙，眼角扫过安和太阳穴上的枪，便将手里的盒子交给了钱九。
　　唐老大见钱九已经拿到了盒子，嘿嘿的冷笑起来，便从身上掏出一把枪来，抵住了安和的额头笑道：“这泰陵人少的很，这里又是偏僻，倒是也是有好处的。安爷，你说你的尸体会在多久之后被人发现？”
　　安和笑道：“马上就会被发现吧，唐老大，你当我真的会一个人来此？你这枪上没有消音器，枪声一响，我的人立刻就会过来。”
　　唐老大冷笑了一声道：“好安爷，不要说谎了，我们跟在你们身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哪里有人。”
　　安和被揭穿了，也不慌张，只笑道：“那就算我的确没有带人，唐老大，你觉得你杀了我之后能逃多远？”
　　唐老大道：“安和，你明知道我也不是怕死的人，为了这怡王陵，我是连命也豁出去了的，只要我有了怡王陵的宝贝，还怕什么？”
　　安和道：“你是铁了心想杀我了？”
　　唐老大道：“你在一日，对我们便是个威胁。”
　　安和眯起了眼睛，尹祥一把抓住他手腕，冲着唐老大道：“唐老大，我们是一起的，你既然对安和不利，我尹祥也不会看着不管。”
　　唐老大道：“尹老板可是还觉得自己有跟我们讲条件的资本？”
　　尹祥道：“我自然是有的。”
　　唐老大道：“哦？我倒是想要听听尹老板有什么资本。”
　　尹祥冲着他笑了一笑，他这笑容十分自信，便连抵在他头上的那把枪也不能减损丝毫这般风采，他微微举起了手，在唐老大面前晃了一晃：“我这双手。”
　　唐老大顿了一顿。
　　尹祥接着道：“别忘了，你翻遍整个中国，能有我这般机关术的也没有几个，雍正既然能做出来这个盒子上这般精妙的机关，你觉得他给怡亲王建造的陵墓能有那么简单么。”
　　唐老大面目微微扭曲，脸上露出了狰狞的凶煞神色，尹祥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唐老大咬牙道：“尹老板要什么？”
　　尹祥悠然道：“既然上一次钱九举着琉璃璧要我们放过你们，我这一次便用我自己这双手，要你放了安和。”
　　唐老大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片刻之后便道：“好。”说着，手腕一翻，便将那把枪收了起来。
　　安和立刻站了起来，退开几步，站定步子看向尹祥。
　　唐老大恶声道：“还不赶紧滚？！”
　　安和猛地扭过头去看了唐老大一眼，他眼神极冷，看的唐老大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声，还没等他发作，安和已经转过头去，冲着尹祥道：“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尹祥点了点头，安和又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尹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我们走吧。”说着也不看唐老大的脸色，便往明城方向走去——他明白安和没有说出来的话——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会回来的。

　　第十三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