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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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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隐隐作痛,花问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苍沐沨抱在怀里。
真是太糟糕了……本来,本来已经矛盾的想,不如死了算了。
“醒了?”那人勾起唇角,笑得邪魅。手不自觉的缠绕在花问柳发间。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花问柳背靠着他,蜷缩在一起,“我是你儿子的妻子,也是你儿子。我是你几年前和青楼女子苟合养下来的贱种。”
见他不解的望着自己,花问柳既悲伤又生气。
“我母亲是金瓶楼花魁。花镜夕。她死了,而我恰好遇到苍邪默,就和他一起来到西北,我本不想暴露这件事,因为我怕牵连到苍邪默”——半掺假半真话,花问柳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所以我才……”
苍沐沨冷笑一声打断他。“何妨。”
这男人……莫不是疯了吧。若不疯,那藐视伦理的目光,凌驾于一切的高傲,那种近乎狂妄的冷笑,都是错觉吗?默原来与他最不同的,大概就是唯我独尊的胆量了。错觉般的,竟觉得苍沐沨带给人安全感。
花问柳哑然。却又被苍沐沨紧紧抱住。“你现在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我不管你过去是谁的,儿子也好,情人也好,既然你和我有血缘羁绊,那就别想逃离。你爱我也好,不爱我也好,就算让你恨我恨到死,我也还会爱你,不会放手,不计手段!”
他有什么可说的吗?苍沐沨只是委婉地说,他是他一辈子的囚鸟。
“你爱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句子,花问柳痴呆呆的望着苍沐沨。那个花镜夕想了一辈子的三个字,他竟然简简单单的就对自己刚认的儿子说出了口。
“自然。”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地垂下眼眸,花问柳那惯用的青楼式微笑又爬上嘴角,“因为柳儿的脸还是身子?”
苍沐沨没有表情,看不出生气是否。“因为是你。只对你有躁动。”苍沐沨动作粗暴的抱住他,远不及苍邪默温柔。
不过,事实上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小倌,因为他还年轻,只是换了种好听的说发表述罢了。
拒绝地推开苍沐沨,飞一般地跑到客房,去找还未走的唐如故。一定要,趁苍沐沨还没有来得及追上他先商量一下!一定要让唐如故带自己离开!
与其仇不能报,还要留着被玩弄,还不如苟延残喘活到自己有能力杀死苍沐沨!呆的越久,越觉得苍沐沨的冷血,就越痛苦,越不想呆下去。无止境的痛苦加倍。
“诶!花问柳!”唐如故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他。“其实早在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苍邪默就写了信给你,他说武林上深不可测,万一出事,让我交给你的。现在我看你应该用得着。”
花问柳嘴上还未来得及道谢,手上就早已夺过。
“吾爱:柳儿
我大概,无法为你毁尽无瑕了,你可以留在王府,但那很危险,我看得出我父王和我弟弟对你图谋不轨。唐兄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要逃走就从我房间里走。敲碎地上的玛瑙,你会看到有一条暗道,走出去,唐兄会在出口处接应你。我会在三生石处等你。想来,我在那几天,大概人间也几年了吧。
深爱你的苍邪默。”
泪水晕染开苍邪默小楷字迹。花问柳下定了决心。“唐兄,今夜子时,出口见。”
唐如故嬉笑道,“好嘞!”
夜幕降临得比想象中要快,不,倒不如说王府实在太大了。像他这样身体素质不好的人,要走很久。
晚膳时间,花问柳本想逃避。毕竟那两个王妃有够恐怖的。但是苍沐沨执意要他坐上桌,他也不好拒绝。
“王爷……这……可能不妥吧。”
苍沐沨冷眼瞪过去,“本王的决定,有何不妥?”明王妃立马闭了嘴。
苍邪宵嘲讽似的,时不时挑衅般地盯着花问柳的脖子,有浅浅的痕迹。恐怕在座的人都知道了吧,毕竟王府,或许说是释墨宫的势力范围内不可能有笨蛋。释墨宫,释墨即把本来黑的扭曲成白的,只要他们想,没有什么不能改变。
沉默的晚膳,尴尬的低气压。
“柳儿吃饱了?”毫无顾忌的看着自己渴望已久的人,苍沐沨鲜少的主动开口。
点了点头,花问柳只想快点结束这种尴尬气氛。
“你去哪。”苍沐沨疑惑地望着本该在他身边,与他并肩同行的花问柳换了方向。
“我去默的房间里,拿点东西。”微笑着,仿佛没有负担一样,与夜色极不相称。
苍沐沨点头应允了,却不知是否真的相信。那样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样子,让花问柳很是害怕。走了才不过两步,天上就不知哪里飘下一片殷红色的羽毛,实在是不祥之兆。
依言用柴房下人的斧头打碎了玛瑙,声音倒是不响,苍邪默可能事先处理过什么。花问柳定在子时不是全无道理。从这个暗道走下去从山上到山下是要不少时间的,更何况他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连农妇都不如的男子。农妇还知晓杀鸡宰羊,而他,除了花镜夕那样精神异常的女人,就再也无法战胜谁。他知道自己很弱,知道自己没有本事,但是逃离的愿望和复仇的执念又如此之强。
随着隧道向下走,阴冷至极。前头一片漆黑,除了往前走就再无选择,身边的东西什么的看不见,只是顺着本能。
“花问柳?”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花问柳吓了一跳。
“是……”乖乖回答道,却觉得那人正逼近自己。
“我是苍邪默的手下,送你出去,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大概有一年多了吧。”那人的口气倒是很温和,带着些许轻松。
“我走了,你怎么办?”花问柳感到那人有力的手把他背在了那人的背上。
“我?我没关系,反正没人知道我是谁,而且我也在江湖上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到我任务完成,依照苍邪默的约定,我就可以自由了。对了,秋华……他还好?”
花问柳欣喜起来,这人难不成就是以前秋华常常提起的人?这么一来,至少还有人可以证明,他不是孤身一人。
“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他。他应该还在江南。”花问柳不禁笑出了声,“你还活着真好,秋华应该会很高兴的。”
那人痴笑道,“难说啊……像我这样没用的人还妄想给他幸福。还好在我快要死的时候苍邪默念在我有点本事,让我养伤,为他所用。伤是养好了,但是我的喉咙被那些败类破坏,现在就是这样的声音。苍邪默他抛弃了继承霸图的机会,但是他是个聪明人,很懂保护自己。这世界真小。对吧。”
花问柳无言地点点头,这就是因果之间的缘分,就是一个人与另一人之间浅浅的羁绊。
走到出口处,却见不到人接应,花问柳心一沉。现在绝对子时到了。西北的晚膳时间要比中原晚一个时辰,子时是按中原时间来计的,怎么会没有人。
“这么想离开我?我有什么不好的?吾儿?”苍沐沨身上沾着血,脚下有一团黑影——唐如故,被血染成了深黑色。
“你杀了唐如故?!”花问柳抓紧了那不知名的人,可是这却让苍沐沨眼中的杀意更重了几分。
“没有杀。晕过去罢了。”苍沐沨一手挥去,背着花问柳的男人喷出一口血,后退了几步。花问柳眼看就要落地,却被苍沐沨死死抱住。“不要低估我,也不要妄想离开我。”
“我跟你回去你放了他们。”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花问柳是哭着说出这句话的,因为他恨这个人。“你为什么这么霸道,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就算你囚禁住我又能怎样。”
苍沐沨抬起手,暗处走出两人。“把他关在红流亭,把那两个废物治好放了,不要给他们机会第二次踏入这里。”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仁慈了,他从不会去为谁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是这次却意外的破例了。
花问柳方才脑海中的幻想,全部都破灭了。他逃不出去。望着因为自己而深受重伤的两人,花问柳却也只是无可奈何。一切都是因这个男人而起,他母亲对他的虐待,苍邪默的死,唐如故的伤,都是这个男人的错。
“还有,把两个王妃都休了。王府不必要的要肃清。东西全换掉。”这就是他的温柔。或许让那个女人经历这事,那肤浅的女人会很高兴,但是他花问柳不同,这只会让他为他的冷血而恶心。下意识地抓住腰间的玉佩,花问柳只想,不要再连累任何人了。所以他要变回去,就像还是小倌时那样,假笑着。
“呵呵,你不必为我做到这样。”花问柳微笑道,却被苍沐沨一言不发的抱紧。花问柳顺势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耳垂。“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以后我不想看到你枕边还有别人,也不想闻到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爹!”
爹?这样的人也是爹?那个禁语,他十几年来第一次说出口,以往,‘爹’对他而言,就是一顿毒打,就是花镜夕疯狂的辱骂,是鞭子,也是血。
他恨他,他会让他后悔,也会让他陷入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