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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昨夜宿南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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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岁的许清幽被关在隔离病房里,四壁苍白,消毒药水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她惶然坐在洁白的小床上,医生让她穿上一件白色的大褂,却把她嫩黄色的连身裙丢进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
她歪着脑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医生。她第一次看见医生,很好奇,原来医生都穿着厚厚的衣服,白色的大褂子外面还罩一件绿色的长衫。脸被大大的口罩蒙着,只露出眼睛。头上套着绿色的头套。
“医生叔叔,我生病了吗?”她不安分地坐在床上,晃动着自己的小腿,一本正经地问医生,她清澈的双眸紧紧盯住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瞳孔,有一点点的畏惧,却没有退缩。
医生的回答让她迷惘,他说,清幽,你没有生病,是你的爸爸妈妈病了。
“可是爸爸妈妈每天早上都会喝板蓝根啊,怎么会生病呢?大人难道比小孩还容易生病吗?”许清幽很疑惑,她总是偷偷把稀苦的板蓝根倒进水池里,但是爸爸妈妈却总是很严肃地将板蓝根喝光才出门。
“医生叔叔,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去呢?”许清幽不安地张望着高高的铁栅栏,难受地皱起了眉头,消毒水的味道真的很难闻,她想吃爸爸做的糖醋排骨了。酱油没了,她要去打酱油。
“医生叔叔,我爸爸回家了吗?他说要给我做糖醋排骨的。他出差刚刚回来,就被你们用大车带走了,我还没见到他呢,我有好多天没见他了。”许清幽缠着医生,一遍遍追问,她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她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爸爸了,快要忘记爸爸长什么样子了。
“清幽,听话。”医生站在离清幽很远的地方,尽量耐心安慰眼前的可爱少女,他心中酸楚,少女单纯的大眼睛,让他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的儿子,北京大部分学校都封校了,他也有半个月没见儿子了。“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了。”
“医生叔叔,你能不能去一趟我家?妈妈让我背完《古诗十九首》,我还没有背完,她会生气的。”她声音清脆,眼神干净,渴望医生能答应她的请求。
12岁的许清幽不知道,她不能离开这里,医生叔叔也不能。
2005年盛夏,北京城下了几场大雨,天气凉爽。14岁的许清幽独自一人去高中报道。
她乌黑柔软的长发被一根嫩黄色的发带高高束起,穿朴素的校服,容颜秀丽,眼神单纯,神情却很落寞。沿路栽满了香樟树,大雨过后,炽热的阳光迅速将潮湿的马路烘干。白色的帆布鞋踩在发烫的马路上,一阵微凉的风吹过,带起飘落在路上的香樟叶子。许清幽顿住脚步,捡起一片翠绿的香樟叶,夹进随身携带的古诗里。
“许清幽——”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响,骑黑色脚踏车的少年在她身边停下。
少年亦穿着朴素大方的校服,背后背着宽大的画夹,小麦色的皮肤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双唇粉红,左耳戴着一颗钻石的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笑容灿烂地站在许清幽身边。他认真地看着许清幽,紧紧盯着她的耳垂,忽然神情落寞。“爸爸给的耳钉,你怎么没戴?”
许清幽很反感听到“爸爸”一词,她抬头看见阳光从浓密的香樟树叶里洒落下来,不理会少年落寞的眼神。她不愿叫他一声哥哥,也不愿意叫陌生人爸爸妈妈。“学校不是不允许戴饰品吗。”许清幽踢着石子,兀自朝前走。少年愣住,落寞地站在原地,他不曾奢望她叫他一声“哥哥”,却也因为许清幽一如既往的冷漠而失落。
弥勒叔叔:
你说要怀一颗感恩的心对待帮助自己的人。但是,如果我不愿意接受帮助呢?
我相信,我的爸爸妈妈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会回来接我。
我想住在四合院,等爸爸妈妈回来,不想住在看不见天空的高楼大厦里。
我不喜欢徐蔚林,他的左耳有一个耳洞,还戴着耳钉。我想,他是怕被他的爸爸妈妈责骂,所以也硬拉着我去打耳洞。我也不喜欢他的爸爸妈妈,他们给我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我不认识他们,为什么他们要把我接到他们家中?
我的数学总是不及格,虽然我也很努力学习了。数学课的时候,总是想睡觉,我害怕睡着,睡着了就会做噩梦,所以就在课桌底下看自己的书,数学老师警告了我两次,最后把我的书收走了。
你觉得我很幼稚吗?我只是很小心地生活了,又不忍心让自己一直这样小心翼翼下去,偶尔犯错也不行吗?
昨天偷偷回四合院了,院子里的夹竹桃开花了,白色的花朵,一簇一簇的,叶子上还蓄着晶莹的露水。我给你摘了一朵,千万不要放进嘴里,妈妈说过,夹竹桃有毒。
——许清幽
“许清幽,有人找。”门口传来一声叫唤,将头深埋在课桌里的许清幽茫然抬头,摘下套在耳朵上的黑色耳机,默默朝门口走去。
阵阵艳羡的声音不绝于耳,徐蔚林的出现使得一楼的女生集体向他投来了注目礼,他依旧背着宽大的画夹,笑容灿烂地站在高一(6)班的门口。许清幽冷冷地走至他的面前,徐蔚林的笑容温暖如同冬天的阳光,却不能引起许清幽的兴趣。
他的笑容使得众多将头深埋在厚厚书堆中的少女们皆不由自主抬起了头,偷偷打量少年阳光帅气的身姿。
徐蔚林是学校最出名的校草,并不是因为他长相比其他校草优秀,而是因为特立独行的他从来只会注意学校里的一位女生——许清幽。许清幽总是以冷漠回应他的温暖,他却毫不介意,他一次次当着众人的目光,拉过瘦弱的许清幽,在她的左耳上戴上一颗闪闪发亮的钻石耳钉,之后,灿烂笑开,可是许清幽总是厌烦地将耳钉摘下又塞回徐蔚林的手中。
“诺。”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块紫薯蛋糕,“你的早餐。”
“我不吃蛋糕。”她无所谓回绝,双手插在校服口袋中,乌黑的马尾辫子垂到了胸前。“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徐蔚林好脾气地笑笑,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掏出紫色的粢饭,“诺,这下你总该吃了吧,你不吃,我没法跟妈妈交差。”许清幽原本淡然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她不着痕迹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极其不情愿地接过少年手中的粢饭,头也不回地走近教室,不理会众女生抱怨或者嫉妒的目光。
操场的西北角栽着几株桃花,粉红的花瓣随风飘落在塑胶跑道上。
许清幽被一个叫做于沫沫的女生拉到桃树下面,微风吹起,瓣瓣桃花飘零在少女的肩头。
“清幽,很美,对不对?”于沫沫一脸期待地望着落落寡欢的少女。
“你怎么总是不说话?因为讨厌那帮叽叽喳喳的女生吗?”于沫沫问她,许清幽淡淡笑开,原本,她就是一个叽叽喳喳的女生,穿着嫩黄色的蓬蓬裙,围着金色的荷花缸跳来跳去。
“清幽,我们是邻居,你哥哥让我照顾你。”于沫沫不顾许清幽的抗拒,挽住她的手,感受到许清幽因为紧张,手心渗出汗珠。
“清幽,你不是害怕人群,而是害怕主动走进人群对吗?没关系,以后,我会在你身边,你不用理会其他人的目光。”于沫沫语气豪爽,像一个大姐姐,勇敢地站在少女身边,给她以无微不至的呵护,为许清幽整理繁杂的数学笔记,从图书馆借来各种书籍给许清幽,每晚骑脚踏车载许清幽回家,陪许清幽走过站满走廊的人群去厕所,在课间的时候出校门为许清幽买来紫色的粢饭。
“我与你一样失去父母,被人收养,只是你却比我幸福很多。”于沫沫偶尔会神情落寞地看着秀美的许清幽。“你有一个很好的哥哥。”
“倒数第一,许清幽,数学32分。”班主任在讲台上念着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全班响起一阵骚动,探寻的目光纷纷向许清幽所在的角落投来,均被于沫沫狠狠瞪了回去。
许清幽的耳中塞着黑色的耳机,表情平淡,埋头看着自己的书,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窗外飘来一只纸飞机,正好落在她附近的窗台上,阳光洒在精致的机翼上,她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驻足在窗台上的纸飞机。
透明的窗户上映出少年阳光帅气身影,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手机,朝许清幽挥手。许清幽的目光落在少年帅气的面孔上,疑惑半晌,兀自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牡丹亭》。于沫沫的手机响了几声,她将手机递至许清幽的面前,清幽却只顾看书。“他说,考零分也没关系。”于沫沫念着短信,她在想,或许,许清幽的心是冰做的。
一丝愤怒与不甘出现在许清幽的脸上,她“腾”地站起,抓起窗台上的纸飞机朝徐蔚林扔了过去。“清幽,你疯啦,他是在安慰你。”于沫沫拉住笔直站着的许清幽,满面通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这边。徐蔚林表情受伤,捡起脚边皱巴巴的纸飞机,转身离开,边走边踢脚下的石子,左耳的钻石耳钉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少年落寞的背影定格在朝阳里,犹如一幅优美哀伤的图画。
许清幽拉开紧闭的后门,决然离去,耳朵上塞着黑色的耳机,右手拿着尚未读完的《牡丹亭》。教室里响起惊讶的叫声,从不发一语的许清幽竟然有如此大的勇气。
雷声轰鸣,荷花缸里的荷花已经渐渐枯萎,白色的夹竹桃也已经凋零了大半。白色的帆布鞋踩在湿润的泥土上,温暖柔软的触觉,许清幽紧紧关上朱红色的大门,将身躯缩在青纱门帘处。长蛇一样的闪电划破长空,接着便是接连的炸雷。闪电过后,四周恢复了漆黑一片,喂能嗅到芬芳的夹竹桃香气,她将《牡丹亭》用校服包裹着,蹲在角落里,睁大双眼,希望下一个闪电快点来临。竹躺椅不知被搬到了何处,从心底滋生出来的恐惧令她瑟瑟发抖。敲门声阵阵,她瑟缩着,不敢去开门,她想就此闭上眼睛,永久将自己沉溺在黑暗之中,或许就不必再惧怕黑暗的苦楚。
“许清幽,我知道你在里面。”徐蔚林焦急的呼唤着她的名字,雨水浇灌着他的全身,淋湿了他宽大的画夹。他很晚才回家,却不见许清幽的身影,紧张不安,甚至连画夹都忘记卸下,便匆匆闯进雨幕之中。
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许清幽站在门口瑟瑟发抖,校服被遗留在漆黑的走廊里,被青纱遮住。对门的灯光照射进来,她看见浑身湿透的徐蔚林面露愧疚之色。“清幽,对不起,其实我数学也只考了49分。”他从口袋中掏出湿漉漉的试卷递给许清幽,许清幽心中堵塞,天才少年的数学竟然也只考了49分。
彼此蜷缩着身体,听着越来越嘈杂的雨声,许清幽眼眶湿润,是她将纸飞机揉皱丢给徐蔚林,却还是他来找她。“徐蔚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问他,有点紧张有点羞涩。
“因为你是我妹妹。”少年声音清朗,在黑暗之中,冲许清幽绽放一个温暖、灿烂的笑容。
她将《牡丹亭》递给他,“徐蔚林,送给你,我最喜欢的书。爸爸送我的书。”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只是记得,爸爸高兴的时候,都会送自己一本书。现在的许清幽很快乐,想要将这本书送给徐蔚林。
“徐蔚林,我曾经告诉我唯一的朋友,无论是谁,只要愿意为我画一册《牡丹亭》,我就嫁给他。”许清幽声音真挚,眼神看向很远的地方,似乎,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徐蔚林,我的数学也可以考满分。”
“徐蔚林,以后你不要再故意考49了。”
清幽:
生活不是委曲求全也不是尽善尽美。
上次,你说,无论是谁,只要愿意为你画一册《牡丹亭》,你就嫁给他。
我很惊讶,15岁的你,为何会有这样奇特的想法。
婚姻于我们而言,是最圣神的仪式,不是一册《牡丹亭》便能概括全部。
你还太小,不必如此尖锐与执迷。
不知你现在是否依旧不开心,我知道你的不开心从何而来,却不知该如何帮助你。
香山的枫叶即将被秋风染红,我会去香山看枫叶,你会跟你的朋友们一起来吗?我会在众多少女中努力寻找你的身影。你会穿着朴素大方的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辫。
如果我看见一个扎着嫩黄色发带的少女,我便能认出那是你。
清幽,不知你喜欢玉吗?我所接触的女子都极其喜爱颜色鲜艳的翠,对古朴的和田玉却没有太大的爱好。我送你一块和田玉佛,戴上他,你会发现你平和的内心。
你还是少女,安宁美好。应该去感受阳光洒在红色枫叶上的美丽,黄昏时分,几近透明,可以看清每片叶子的纹路。生活来源于感悟,和一点一滴的积累。不要说不喜欢一个人,因为每个人都有可喜之处。
虽不喜欢被陌生人收养,但终究你已经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为你付出关心和疼爱,尝试去了解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弥勒叔叔
许清幽坐在徐蔚林黑色的脚踏车后座上,脸上渐渐有了温暖的笑容。她的耳朵里照旧塞着黑色的耳机,眼眸清澈,娇波流转。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上挂一块和田玉佛。北京的香山,枫叶尚未红透,她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那个地方,她清楚记得,最后一次去香山,挽着爸爸的手,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踩着坑洼不平的道路,隔夜的雨水打湿了她嫩黄色的蓬蓬裙,只为看见满山的红色。
随便拣一块平坦的地方坐下,片片枫叶落在她的脚踝上,她将头轻轻靠在徐蔚林的肩膀上,眯着眼睛,看夕阳照耀着红叶,默默在心中描画着她们的纹路,每一寸结结实实地挨在一起,密密麻麻。
“许清幽,枫叶还没红透呢。”徐蔚林在地上铺了一块蓝格子的方巾,默默撑开画夹,用眼神示意许清幽躺在蓝格子的方巾上。“睡吧,回家了我叫你。”许清幽温顺躺下,盖着徐蔚林黑色的校服,让清香淡雅紧紧包裹着自己。
天空瓦蓝瓦蓝,初秋的晚风吹拂过枫叶林,天空落下美丽的枫叶,落进蓝格子方巾里,少年靠在枫树的树干上,低着阳光帅气的面孔,安心作画,洁白的素描纸上,满山的枫叶,一直铺延到天的尽头。画中的少女,容颜美好清纯,干净的侧颜,眉毛弯弯细长,唇角漾起浅浅的梨涡。
于沫沫好奇地看着窗外,徐蔚林正向窗口扔进一只天蓝色的纸飞机,不偏不倚,恰好落在许清幽干净的桌面上,许清幽抬起略微疲倦的面孔,眼眶之中竟然有隐约的血丝,她右手的中指上残留着黑色的墨水,掩上密密麻麻的数学笔记。冲于沫沫微微一笑,便径自推开后门走了出去。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于沫沫看见少年宠溺抚摸少女的长发,笑容温暖灿烂。
于沫沫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抽出许清幽塞在课桌里的素描本。她一直不知,许清幽会画画,只是发现许清幽几乎时时刻刻都带着这本素描册子,却从未给她看过。紧张不安地翻开第一页,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中生疼,虽然是生疏的笔触,画中的人物却充满了灵气,画册的每一个角落,都藏着一个叫做“徐蔚林”的少年,她的眼眶之中蓄满泪水,抬头再看窗外,少年和少女均不见了踪影。
“许清幽,不准睁开眼睛。”徐蔚林叮嘱眼眸清澈如水的少女,阳光下,他摊开自己的掌心,小巧精致的深蓝色MP3安静躺在他的掌心,他按下播放键,从许清幽的校服里取出黑色的耳机。“许清幽,你知不知道,除了安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叫‘音乐’。”
舒缓悠扬的音乐,如在安静的月光下绽放了清幽的荷花。许清幽忆起童年时,养在荷花缸里的荷花,藏在杨柳堆烟处,清幽芬芳。从什么时候起,她只知戴着黑色的耳机,让自己不要听见嘈杂的声音,却忘记了,世界上,除了噪音还有乐音的存在。她背靠着徐蔚林坐在落叶飘零的桃树下,睁开略微疲倦的眼睛,贪婪地望着蔚蓝的天空,一朵状如梅花鹿的白云在头顶驻足,微风荡漾,梅花鹿很快变幻身姿,成了一只俏皮的小兔。
2008年初夏,炽热的阳光烤晒着大地,于沫沫告诉17岁的许清幽,有很多孩子同她们一样,失去了父母,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摊开地图册,她指着一片很大的土地,离北京很远,对不对?许清幽心口冰凉,全身麻木,再也听不进老师铿锵的言语。
弥勒叔叔:
你相信报应轮回吗?我相信。
如果没有轮回,那么,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要怎样才能与他们的父母想见呢?
如果不是前世的因,今生为何要遭受如此痛苦的果,还是世人所造就的磨难,统统让坚强的孩子来承担了。
——清幽
清幽:
许久没有收到你的信,我在想,你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痛苦才断绝了与我的通信。
接到你的来信,我知道,五年前的阴霾并未在你的心中完全散去,你的天空还是没有回复碧蓝。
清幽,我知道,你是因为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而难过不已,请放心,我刚从你所牵挂的地方回到北京,那里正在恢复平静,所有的孩子亦不会永远孤独。我不信仰人人都信仰的东西,只相信值得信仰和可以信仰的东西,信仰让无助的人变得坚强和隐忍。你说的报应轮回,我不否认,我与你亦有相同的看法。内心坚强或者胆怯的人都会相信轮回,相信来生。
但今生所未完成的事情,来生并没有机会继续从事。只能好好安放自己的今生,而不是将遗憾带入轮回。
你说,或许你已经遇到了那个愿意画一册《牡丹亭》的少年。那么,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一直认为,人生最美好的三年应该旅游、恋爱和阅读。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和自己喜欢的人恋爱。将来,你不会后悔。
——弥勒叔叔
2008年盛夏,17岁的许清幽依旧瘦弱,容颜清纯秀丽,眼眸清澈如水。
于沫沫约她在公园见面,脱下朴素大方的校服,她第一次穿上蓝色棉布格子的连衣裙,依旧是白色的帆布鞋,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樱花盛开的地方。
早已过了樱花盛开的季节,公园里白色的樱花却开得正好,虽没有一丝清风,白色的花瓣却兀自飘零。
少女亲切攀上少年的脖子,轻吻少年粉红的唇。白色的花瓣落在少年的肩头,他轻轻地下的帅气面孔,因为白色花瓣的凋零而异常美丽。
许清幽转身离开,眼前蒙上馨香的花瓣,炽热的阳光晒得她头晕。
“徐蔚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妹妹。”
徐蔚林,我是许清幽,你要记得。在15岁的年纪,送你我最心爱的《牡丹亭》。
在深夜中醒来,四周一片黑暗与安静。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许清幽拉开白色的窗帘,看对面的高楼,万家灯火,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