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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病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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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大清朝的老大康熙或是老二太子,齐家治国都是好手,手握生杀大权,主宰万民苍生,却都逃不过一个“命”。此“命”非彼“命”,他康熙最是不信天命,将一切牢牢握在手中,抓牢了,攥紧了,半点也不放松。但春秋交替,生老病死,万物此消彼长他是万万不能掌控的。康熙虽说是满族,无一点汉家对鬼神的忌惮,但也是怕莫须有的邪物的。所以宛晴病倒的当夜,就立刻召集钦天监的人择吉日祭天去了。
宛晴在经过无数次的喂药,换药,外家八阿哥独家发明的竹叶青清洗汗渍之后,虽说体温渐渐正常,却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康熙下朝之后直奔慈宁宫,太后惠妃除了敏妃之外的各宫妃子都在慈宁宫正殿守着。太子爷薄唇紧抿,一副忧思难解的表情,再加上他眼下那一抹淡淡乌青,让太后更是喜欢这个心思纯良,风姿绝世的太子。
太子窝在太后身边温言逗着老人家开心,太子妃则在安慰着惠妃。康熙在一旁看着这一场和睦的亲子互动,也很是感动,当下便将祭天的打算说了出来。
皇太子知道皇上这是在给各宫的人提醒呢,瞧着今日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宫里的一宫主位啊。你当是瞧着太后昨天那一场对宛晴的维护么?不是,那点子维护算个啥,他的太子妃那才是各个主子都喜欢呢。宛晴这一点,怕还是冲着他这个太子来的,敢在毓庆宫动手的人不多,动手成功了的人更不多,大哥算一个,但就宛晴和惠妃的关系,他也不会这样做,这样看来就只有一个人了。
皇太子沉静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我说老三啊,你这一招可真毒,不仅要了老爷子的命,打击了大阿哥,更图谋孤的势力,歪打正着的还打击了敏妃一脉,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占了呢?
太后念着宛晴的病,一大家子劝着也才进了一碗莲子银耳粥,太后亲自坐在宛晴身边,瞧着丫鬟用八阿哥进的芦管给宛晴喂了大碗的牛乳,满意的看着她渐渐红润的脸。康熙陪着坐了片刻,便带着儿子们走了。余下的妃子们不是陪着太后,就是回到自己宫里,合着宫里的常在贵人们超净念佛,开玩笑,敏妃都那样了她们还能不安分么?
延禧宫里的荣妃欢天喜地抄着金刚经,敏妃这下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当初胤祉设计的时候,就料到敏妃会出头,却没想到她这么傻,说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真是天都要帮她啊。荣妃是伺候康熙的老人,生下了长子却早殇,余下来的两个子女中,大公主嫁到了蒙古,三阿哥却只在文学上颇得康熙的眼,可这远远不够,她总想让孩子更进一步,凭什么她赫舍里的孩子就是万人之上九五之尊的接班人,她的儿子就要屈居人下,口称奴才?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宛晴自然是这一场斗争中的无辜受害人,被太后陷害不说,白白承担了敏妃一脉的怒火,日后与十三老四的纠葛恩怨不断,也是一段无头公案。宛晴自然是不知道敏妃是何时没的,却也知道她命不久矣,所以根本就没必要担心敏妃的黑手,却得承受了十三阿哥的怨气,两家的仇怨就这么结上了。
宛晴意识模糊,身子不听使唤,但还不至于完全对外界无感,她知道有人轻柔的给她用冰凉的东西揉穴,也知道有人在耳边温言抚慰,却总是抬不起眼皮看看前面的人。她似走在软绵绵的泥潭里,稍一用力便要沉下去,周围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她想要叫,却发不出声音,只在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嘶哑的低吼,像是困网的小兽。忽然,前方出现一丝光亮,悠长狭窄,像是在哪里见过的小巷。
那光渐渐扩大,也明亮起来,果真是一条小巷,斜飞入云端的琉璃房檐,瓦楞珠廊,挂着串串红灯,无尽延伸,有一人穿着奇怪的衣衫,环佩叮当,细看却看不见脸,及膝的薄裙随着走动带起来的风飘起,带着点幽兰的香气,仔细闻,却是浓浓的药味。那女子双腿的脚踝上套着红线串的银铃,怪不得那么响。倏地,宛晴听见一声苍老的呼唤:王君雅,王君雅。一声一声,像是要将人的心剜出一样的悲凉,宛晴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却总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要往深处想时,却头痛欲裂,可那一声一声的呼唤,生生将宛晴的心揪得生疼,她想要阻止,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喊声,泪水不停的流,她却无能为力的心痛。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女子,却在空荡荡的大脑中搜寻不到任何讯息,她突然觉得悲伤,那是谁?我又是谁?
突然,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女子白色细跟鞋走在深巷里的脚步声和银铃的响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疼,那女子倏地靠近了宛晴,一张白净而温和的脸,明亮的双眼盯着她,似悲似喜,似怒似怨,却终究化为一派平和。她始终给宛晴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哀伤感。
“你不记得我了是么?”她开口。
“你是谁?王君雅是谁?我呢?我又是谁?”宛晴问。甩掉脑子里莫名的哀伤,镇定的问她。
“呵,终究不是我的,又何必执著。我是谁并不重要,王君雅是谁,才是你要找的答案。”她的表情始终未变,手抚过宛晴的脸,然后微笑。
宛晴盯着眼前的女子,那张脸,如此熟悉如此怀念,到底是谁呢?自己又是谁呢?这里是哪里?虽是这么想着,也并不觉得恐慌。沾满泪水的脸冷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王君雅,王君雅?王君雅?王君雅?公元2011年2月3日?这是什么意思?
宛晴闭上眼,脑中突然闪现一些奇怪的影像,那些人都穿着奇奇怪怪的衣物,梳着奇怪的头发,各式各样的房屋,各式各样的事物,陌生又熟悉,他们都是不一样的表情,不一样的话语,却都透着一样的自由气息。他们肆意挥洒着昂扬的青春,他们肆无忌惮的述说自己的心情。这是在哪里?哪里才有这样恣意的生存?
这些影像渐渐完整起来,渐渐出现一个戴着粉红色小帽的女生,这是她的一生?宛晴突然羡慕起来,她总感觉,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畅快生活。然而那个女孩始终是模糊的一片,熟悉而疏远的感觉涌上宛晴心头,她渴望知道这个女孩是谁。突然,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宛晴听见是自己的声音,它清清楚楚的喊出一个名字“王君雅”,女孩回头粲然一笑:“我在呢。”宛晴猛然睁眼,是了,为什么这么熟悉,因为她就是她,她就是王君雅啊。那些都是她真实生活过的地方。
眼前的女孩不就是自己么?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王君雅看着宛晴不解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忍。
“你已经回不去了,如今我是来解除你的疑惑。你要知道自己是谁,万不可迷失了自己才是。这一次的劫难,皆由你而起,终也需要你去化解。”
“可如今,我是谁?”宛晴问。
“你回去就知道了,不管你是谁,你都要记住,你是王君雅。”说着也不看宛晴一脸的疑惑,转身回到来时的小巷,没入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宛晴突然感觉到有人推她,眼看着就要陷入那黑泥潭里,一慌,手挥舞着抓住了旁边不知道什么东西,慌忙的扯住,紧紧的拉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后,宛晴听见有个女孩子叫了一声:“格格醒了,格格醒了。”接着入耳一片杂乱的脚步,虽极轻,但听在这病人的耳中,便是如鼓震天,宛晴翻了一个身,企图将这响声埋在身后,却被一只手牢牢的牵住,让她再次平躺下来。宛晴哼了一声,皱皱眉,就感觉到一只凉凉的手抚上了她的额,舒服的紧,也就没有动弹了。
惠妃温柔的笑说:“这孩子真是,病了这许久,终于是醒了过来。如画,去回太后娘娘和皇上,说格格醒了。”又对良贵人卫氏说:“这连月来,真是辛苦你了。多亏了八阿哥的法子,才让宛儿撑到林大夫进宫来。如今醒了,真是菩萨保佑皇天开眼,到底我们宛儿有福气。”良贵人素来是最温婉的,这时听着惠妃的话,只柔柔的回了几句吉利话,也并不多说。
原来宛晴昏迷了近三个月,到底久病的人放在皇太后那边也不吉利,于是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就轮番的劝着皇太后给宛晴挪地方,最终同意了放在惠妃的钟粹宫。惠妃一面担心着一面也极为稳重的谢了恩,太后念着宛晴,将喂药的小宫女如意并平日伺候的宫女嬷嬷内侍一并送给了她,带去了钟粹宫,皇太子也不动声色的打发了几个侍女过去,还隔三差五的从毓庆宫自己的私库里送了很多药材过来,惠妃一并收了,放在库里并未用。
皇太后听了宛晴醒过来的消息,立即带着身边的五阿哥来看她。这时候,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