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策瑜架空]The Bet》埃米斯特

8、Section 2- Streak 3

　　刘表在他的王国里行走。
　　依旧是那么大那么广阔的庭院，现在看起来格外空旷。保镖和其他的仆从们开始逃散，有一些干脆投奔了孙策。刘表想着失去右手、大概很快会连命一起丢掉的刘琮，还有被派去江夏的刘琦。
　　刘表苦笑着。
　　在接到黄祖的死讯时，他想过孙策如果杀上门来会经历怎样轰轰烈烈的一场大战，那条疯狗会死在那样激烈的枪战中。他没想到孙策会知道袁绍交给他那只箱子的事情，更没想过孙策会用袁熙、用袁绍、用袁家压塌他对荆州的最后一点支撑。
　　他经营大半生的、固若金汤的荆州王国居然倾塌得这样无声无息。
　　甚至都没听到更多的枪声。
　　他开始后悔把刘琦派去江夏，刘琦大概回不来了。他又想到孙策看他时候那种远远胜过不屑的眼神，那不是仇恨。他想到孙策现在已经不屑去恨他，甚至根本不急着杀他。所谓的复仇不过是一个借口或者例行公事，他的荆州是孙策在大江之南遗漏的最后一块土地。
　　拿到荆州，这只疯狗的爪牙就会越过大江，伸向他能触及的每一片土地。
　　刘表想到给袁术打电话，告诉那个还稳坐江北以为后顾无忧的袁公路，他手下最疯狂的一条狗出笼了。
　　“你养了条好狗，但是你究竟看清他的本质是狗还是狼了吗？”
　　刘表走进庭院中最高的四层建筑，一直爬上阁楼。大理石的地面回响他掷地有声的脚步。他走进阁楼里唯一的房间，那里有一台电脑，他多年不用的配枪，还有他与长子稀少的合影。
　　刘表坐在电脑后拿出了他的枪，那是一支定制的柯尔特，弹夹里上满了七发子弹，他把枪口顶在自己太阳穴，食指搭在扳机上。敲门声打断了他扣下扳机的动作。
　　周瑜站在门边，没有拿枪。
　　他说：“刘翁介不介意临行前帮我个忙？”
　　刘表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周瑜上前为刘表打开电脑，抽出他案头的金笔在一张便签纸上书写。刘表说：“你居然没跟孙策在一起？”
　　“他很忙，而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周瑜写完了所有，电脑刚好也运转到开机画面。他把纸条拿给刘表看，上面是一系列银行账户信息。刘表深谙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在许多家银行都有户头，而周瑜列出的是他所有开过户的银行的账户信息，当然账户姓名并不是刘表的。
　　周瑜说：“麻烦刘翁转账。”
　　刘表的眉峰跳起，他的愠怒出现在眼瞳里，像是突然想通了他的王国无声倾塌的原因。他举起了枪，枪口朝向周瑜光洁的额头。
　　周瑜推开了枪口，“别这样，太难看了。”
　　“贤侄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就很好看吗？居然帮一个外人来勒索你的长辈！”
　　“孙策又不是外人，而且这些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他。刘翁可以安心，我是正经生意人。”
　　周瑜抓住刘表的手腕，几乎让腕骨开裂的痛让刘表松开手，枪落在周瑜左手。他笑着，看起来有点歉意，“我从小练琴，手劲难免伤人，对不住了。”
　　刘表看着他把那张纸条推到自己眼前，“我难道就不能拒绝？”
　　周瑜贴在他耳边：“您死后，这些迟早都是孙策的，不如提前给我，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您是我的长辈不是吗？”
　　刘表将手转移到黑色的电脑键盘，他最后看一眼纸条上非常齐全的户头信息。
　　周瑜说：“都是我大哥的私人账户，他收到之后，会感谢刘翁的。”
　　刘表冷笑一声，开始按部就班的转账，从一家银行到另一家银行。
　　周瑜坐在桌面上摩挲他手中那支银色的柯尔特，枪管上有精致的浇筑花纹，弹夹里还有满满的七发子弹。周瑜说：“世叔这支枪很漂亮。”
　　“我还没用它杀过人。”刘表说，屏幕上显示着进度条滑动的画面，他转向周瑜，“如果我知道周珞这样贪得无厌，我会在你回到刘家的那天就杀了你。没想到一时心软的结果是引狼入室。”
　　“我大哥是无辜的，他只负责经营而已。”周瑜摊手，无论刘表信不信，“如果是我大哥想要您的东西，一定不会带上孙策这样的伙伴，他不喜欢虎口夺食。”
　　“但是你喜欢。”
　　周瑜笑容暧昧，他歪了歪头，“博弈是我的爱好，而跟孙策博弈是一种情趣。”进度条走到头，他把纸条收起来，有条不紊地进行下一项。周瑜说：“您在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只要私印就能取出来吧？我在江夏的时候看到黄祖的尸体，您知道的，他为保险箱加了指纹锁，两只手都被砍下来了。”
　　“贤侄，你不要得寸进尺。”
　　“反正那些东西要么给我，要么留给孙策，刘翁总不会认为还有机会反转败局卷土重来？”
　　周瑜向他伸出了左手。
　　他常年练钢琴，手指肌肉灵活，指尖的线条非常好看。
　　刘表以一种引狼入室的眼神瞪着他。
　　周瑜举起了枪。
　　“孙策很快会上来。现在这个时候我不介意明抢的。”
　　刘表与他对视。
　　周瑜笑着，“我大哥教过我用枪。他不教我开车只是怕我撞死自己。”
　　几次深呼吸后，刘表终于从怀里摸出他随身携带的一方玉石印章，错开周瑜伸到他面前的手，扔在了桌面上。
　　同时，房门被人踹开。
　　孙策站在门口，一点也不意外周瑜与刘表在一起。他笑出森白的牙齿，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周瑜去拿刘表私印的手背飞过，拉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周瑜放弃了那个小东西，他压着手背的伤口面对孙策，“亲爱的，你速度很快。”
　　“偷吃不要当着我的面，还有，吃完记得擦嘴。”孙策走进来，他看着双肩垂下的刘表。刘表脸上带着一种绝望但是幸灾乐祸的笑。孙策对他耸肩，“刘景升，你觉得你在看人生最后一场笑话？”他在刘表诧异的眼神里拉起周瑜受伤的左手，吻他手背的伤口，吻到嘴唇染满鲜血。
　　孙策说：“这是一种情趣。”
　　刘表的神情颓丧下去，他看着孙策手上的M9，黑色枪口直接喻示他的死亡。但是孙策并没有立刻动手，他说：“我弟弟专门为你准备了子弹，我答应用他的子弹杀你。”
　　刘表瘫在座椅里。
　　孙策把那方印章拿起来仔细端详，周瑜好心提醒：“开他的银行保险柜只要这个就行，不用剁手剁脚。”
　　“亲爱的，你真善解人意，”孙策把嘴唇上的血吻给周瑜，那是一种胜过任何胭脂的明艳的红色，“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没有。”
　　孙策压着耳机，“子衡，带着我的枪来找我，刘表的私印已经拿到了。”然后他吻上周瑜，“亲爱的，我爱你。”
　　周瑜回吻他，“我也是。”
　　吕范翻着白眼：“请问这对天造地设的狗男男，确定我现在过去不会打扰到你们吗？”

　　孙策和周瑜在刘表的尸体旁看一辆SUV发疯般驶出刘家的庭院。
　　周瑜对此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杀了他。”
　　孙策从他的伤口上抬头，“你说袁熙？”
　　周瑜点头，“杀一家，再赚一个。”
　　“刘琦并没死啊。”孙策说，“这么大的家族，总要留个活口帮我收捡战利品。”
　　“可是袁熙活着，如果他怀疑到我头上，会对我大哥不利。”周瑜说。他现在不是那个喜欢博弈的商人，而是个单纯担心兄长安危的弟弟。
　　“周珞不会连他都处理不来。”孙策大笑着吻住他，然后说：“如果袁熙死了，谁去告诉袁绍，他的东西已经在我手里？”
　　周瑜歪头，“……也对。”
　　同一时间，失去了右手的刘琮拖着残缺的身体爬到自家飞机上。他可以去江北，他还有母亲家庞大的氏族和家底，江北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拒绝他的投奔。他还有几个忠心的仆从愿意跟着他飞往江北。
　　刘家也有自己的停机坪，甚至比现在孙策家里的更大，配备了长长的跑道。涂绘属于刘家的图腾的金属雀鸟俯卧在停机坪上，开始滑行。
　　孙策站在刘表家里的最高处看着飞机闪亮夜灯调转方向，大概两分钟之后可以开始起飞前的滑行。周瑜在刘表的酒窖里找到一瓶很不错的酒，大概是刘表最珍贵的私藏。他们在露台上共饮，接受吕范的指控。
　　吕范说：“刘表所有的银行账户都空了。”
　　他清查了刘表所有银行账户的信息，最后一笔交易都发生在今晚，一小时之内，并且全部是转账到周珞的户头，连小数点后两位的零头都没留下。
　　孙策含了一口酒，他执起周瑜的左手吻那道一直鲜血淋漓的伤，将酒浆涂抹在上面。
　　周瑜吃痛皱眉，他说：“会留疤的。”
　　孙策笑着，“要你记住以后别挡着我的面偷吃，吃完也要擦干净嘴角。”他把声音压到周瑜耳边，带着波尔多最顶级酒庄的葡萄的芬芳，“子衡查账很仔细，他对这个非常介意。”
　　周瑜吻他的耳朵，“我是商人，从不做亏本生意。”
　　“可是我记得你好像是人质来着。”
　　他们交换一个湿吻，相视而笑。
　　吕范放弃再跟这样一对狗男男讨论财政问题，他离开那个可能会被闪瞎眼的平台。
　　代替他到那个位置上观赏最后风景的人是孙翊。
　　孙翊说：“就不能有一次是他们不按照你的剧本演的吗？这种没有悬念的戏一点都不好看。”
　　孙策拍了拍周瑜的肩膀，“那你应该喜欢这个演员才对。他给我很多惊喜。”
　　夜风拂过。
　　孙翊转头看着倚在台边喝酒微笑的周瑜。
　　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凝结了孙家人身上最缺少的斯文和良好教养，温文的、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可以包容一切。但同时，孙翊太明白这样深邃的眼睛代表一种怎样的贪婪。
　　他冷笑，“天造地设啊。”
　　与孙策站在一起的周瑜比孙策更像一匹狼，狡猾着静默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转头，将锋利的犬齿插进孙策的颈动脉。
　　孙翊挪得离他们远点。
　　看到那两个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笑就足够让他全身发冷了。
　　跑道传来飞机加速时引擎的轰鸣声，孙策揽着周瑜转身，有手下为他们两个添酒，他们举杯。
　　孙策说：“落幕演出开始了。”
　　那只金属鸟雀加速滑行，在翘起的升空跑道上昂高了它的头。离开跑道的灯光照射，鸟雀的身体隐匿在深沉夜色中，只剩下机翼两侧的闪灯。它爬升高度，在空中旋转着方向，最后直飞向北，平稳而且安静。
　　孙策压着耳机，“子义，它没炸？”
　　太史慈很无辜，“子衡说刘家的停机坪和跑道修得不错以后还能用，让吕蒙延迟了爆炸。”
　　“延迟到什么时候？”
　　周瑜的声音带笑，“现在。”
　　闪光从那只巨大鸟雀的尾部出现，挟着火花向机身爬上，逐渐包拢，变成浑圆的火球。橙色火焰盖过了机翼上黯淡下去的灯光，它在空中漂浮了很久，最终炸开，像一颗美丽的焰火。
　　碎片燃烧着落下，几秒钟之后周瑜才听到爆炸声。
　　那时布满半边天空的爆炸痕迹已经拉出很长的残影，仿佛歌剧院华丽而且沉重的幕布压着最后的余响寸寸下落。
　　刘表，或者说荆州的刘家，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痕迹，伴着这样的一场落幕演出，消失。
　　孙策说：“好像不够精彩。如果可以不用顾忌警察和记者，我能让它更灿烂一点。”
　　周瑜微笑：“已经足够灿烂了，各种意义上的。感谢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