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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Section 2- Streak 1 ...

  •   浴室水蓝色的墙面装饰着大把纯白的风信子,细碎成簇的白色花朵像是铺满天空的积云。孙翊凑过去嗅它们的香气,那是死而复生的春天的味道,他最喜欢的味道。
      磨砂玻璃门被推开一条缝,他美丽的女伴探进头来,还拿着他震个不停的手机。
      “亲爱的,电话。”
      “宝贝儿你太可爱了,谢谢。”他亲吻女伴丰润的嘴唇,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向女伴眨眼,“到床上等我,几分钟就好。”
      女性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甜腻,“多久我都等你。”
      “如果我把这通电话的录音交给大哥会怎样?”线路彼端孙权问,他正因为黄祖那边大量资金流入账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结果他亲爱的弟弟在泡妞,“他已经在荆州了。”
      “二哥,有句俗话叫能者多劳。”孙翊说。他从盥洗台旁边的暗格里摸出新的安全套,又折了一簇最雪白娇嫩的风信子装点它,“大哥说他先去跟刘表打个招呼,还用不到我。”
      “刘琦来江夏了。”孙权说。
      孙翊笑起来,“既然刘表都不稀罕这个儿子,干脆就别让他活着回去。”
      电话被虞翻接了过去,他的声音异常冷静:“有人告诉袁绍,袁熙已经死在老大手里,刘表会为他报仇。”
      “袁绍居然相信?”
      “他信与不信都不重要,现在的重点是,老大跟周瑜在一起。”
      孙翊隐约嗅到了空气里绝望的味道,他小心地问:“然后呢?”
      “周瑜是颗未爆弹,必须尽快处理掉。”虞翻的声音更冷静了,“二少爷走不开,子衡稍后会去接你,今天日落之前跟老大会合。”
      “虞翻,商量一下,再给我两个小时吧……”两个小时还够他干点什么。
      虞翻说:“十分钟之后子衡的车会到你酒店楼下,他等超过五分钟就会拆了那家店。”
      孙翊挂掉电话。
      他走出浴室,湿润的发梢还带着风信子微薄的香气。他把脸埋进女伴柔软的胸口,那里有女香带着催情效果的暧昧味道。孙翊抬头,拥住笑个不停的女伴,“宝贝儿,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被很多人追杀吗?”
      女伴故作茫然的睁大眼睛。
      孙翊说:“杀手十分钟之后上门,我必须先走了,介意再等我半个月吗?”
      她美丽的脸立刻发青。
      “就这么说定了,”孙翊开始飞速往身上套衣服,他对于虞翻口中的十分钟并不抱信心。吕范并不是个急躁的人,但他板起脸来根本不是人。孙翊还在跟他的皮带扣搏斗,窗外已经传来鸣枪警告,刚刚还打算用枕头表达自己不满的女伴立刻尖叫着缩去床角,这一秒她才知道孙翊口中的枪战和追杀并不只是招蜂引蝶的说辞。孙翊抓起外套冲出门,“宝贝儿,等我平安脱身会再联系你。”
      等他蹿进吕范的车里,才想起忘了问他的宝贝儿叫什么名字,甚至连电话也没留过。
      “……算了,管她呢。”
      孙策驾驶吕范为他准备的宾利在荆州宽阔的街道上,他要去江边,带着身后大群捕捉他行迹的车队。
      街面上车辆很多,有人对着他的车吹口哨。孙策看了看身边的周瑜,他说:“我记得你接走陆绩他们的时候开的是一部幻影?”
      周瑜有点忧郁的说:“大哥从来不准我自己开车,周家养了很多很多的司机,足够我每天换一个。”所以他从来没机会自己开车。
      孙策扶着方向盘笑起来,“要不要现在试试看?”
      车子停在一处红灯之后,他们迅速交换了位置。
      周瑜踩下油门,“但是其实我不会开车。”
      “没关系啊,”孙策靠在柔软的椅背,“他们又不知道你不会。”
      价值超过五百万的宾利在拥挤的街道上醉酒一样横冲直撞,原本井然有序的交通在三分钟内瘫痪,孙策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笑得开心,指挥周瑜操控车辆。他说:“开车好玩吗?”
      “如果路面不是这么挤就更好了。”周瑜把车子从两部车的夹缝中挪出来,金属在挤压和摩擦中发出□□。他学得很快,已经可以熟练的倒车,然后撞上后面的一辆。
      孙策笑着给他指了左边的岔口,“从那里出去,我们去江边。”
      车体滑出主干道,行驶进一条两旁栽满灌木的小路,沿路一直向北可以直插江边。
      周瑜说:“刘表只派了不到几部车来捉你,很明显他认为他的宴会比你更重要。”
      “他连袁绍都不太放在眼里,”孙策笑,“听说刘表最近邀请了很多江北世族?”
      “也有一些江南的比如公纪。”周瑜说,“刘表得到一株很罕见的茶花,他拿到的时候花朵正在盛放,所以邀请大家去赏花。”他笑着,“可是他把那株花栽在阳光最好的花室里,每天都日照充足。”
      “会怎么样?”
      “大概最后会被晒死吧。伯言说他们走的时候花朵已经呈现败象,它才盛开了两周而已。”
      “听上去很可惜。”
      “所以,”周瑜用温柔的声音说,“我想把那株花带走。”
      孙策点头,“我是个很大方的人。”
      “感谢你的大方。”
      车内的空气宁静,伴着车窗外同样宁静的景物无声无息滑过。他们像是在舞动,无声的舞动,缤纷的斑驳的光影穿透车窗。如同一出精美的默片。
      孙策突然在这样的宁静里笑出声:“周瑜,你跟你大哥很不一样。”
      虞翻和吕范都跟孙策说过周珞这个人。他是个标志性的贵公子,家世、教养、举止都极尽完美,如果有人愿意写一本关于世家典范的书,作为贵公子的表率出现在书本里的人一定是周珞。虽然他做的是跟贵公子毫无关联的行当,手心里不知经历过多少人的命和血。
      他对周瑜的培养方向大概也是典范的世家子弟,而且完全与□□生活无关,完全是标准的以政商仕途为基准的贵公子,甚至要比周珞本身更具艺术性,但是效果似乎……并不那么完美。
      周瑜对孙策露出笑容,并不像周家二少惯例面对别人时候那种刻意带着赞许意味的微笑,而是像孙策那样灼烧的灿烂。
      周瑜说:“你的弟弟们倒是很像你。”
      他主动接受孙家半软禁的这段时间里,无数次听到孙权和孙翊的事迹。
      周瑜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动,皮质的表面给他黏连的声音作为回应,轻快而富节奏感。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孙策的笑脸,他明亮犹如太阳一样的眼瞳里焚烧的光。他想到刘表壁垒一样坚固的荆州,他开始想象这样的城市在孙策眼瞳里燃烧起来的样子。那会是这世上除了太阳爆发以外最炫目的谢幕演出。这样的演出不需要丝竹优雅,壮丽和盛大才是它的基调,像一曲热情的毁灭战歌。
      周瑜说:“孙策,我听说你没有女朋友。”
      孙策点头,“也没有男朋友。”
      “介意跟我凑一对吗?”
      “当然不。”
      孙策笑着帮他挂上最高档,宾利雅致发挥它的卓越性能陡然加速,黑色的车体像白昼天空里一颗墨色的流星滑向航船往来不休的江面。
      一段属于刘表的江面。

      入夜,一场赏花的小型酒会在刘家的阳光花房里。
      茶花瓣繁复堆叠,像一簇从天边扯下的霞,均匀过渡着美丽的烧云色。花朵下的茎叶呈现一种浓郁的绿,还装点着细碎的水滴。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叶边隐约泛着焦黄的烧灼痕迹。
      刘表抚摩着那些叶片,要他的园丁明天再为它施一次肥。
      他执着剔透的郁金香杯走到一处灯光明亮的地方,还是属于他的这座阳光花房。花房里现在的气氛其实并不像一次酒会。
      至少不像是刘表这样身份的人主持的酒会。
      来参加的大多是年轻人,刘琮的朋友们。超过二十个年轻人对刘表这株非常引以为傲的茶花并没兴趣,他们在接近玻璃围墙的各处,三五成群大肆谈论最近的趣事。
      这是标榜刘家的下一代在荆州统治地位的一次私聚。
      而刘家的长子刘琦不在。
      刘表走向他的儿子。
      刘琮正与一群年轻人在光线充足的玻璃围墙边讨论上一周的改装车赛,每个人都为这个话题热血沸腾。刘琮盛情邀请周瑜,然后在周瑜表示自己不会开车之后大笑出声。
      “真是贵公子,该不会连方向盘都没摸过?”
      周瑜在他们的笑声里垂下眼睛。
      他转向正安静走近的刘表,“刘翁,令公子真是好兴致。”
      “年轻人偶尔荒唐一点也没什么。”刘表说,他纵容刘琮的一切,包括这样对旁人的取笑——他是有资格取笑别人的,尤其是像周瑜这样身份的人。如果不是还不清楚袁熙的具体下落,刘表甚至不会邀请突然从江夏回到荆州的周瑜参加这次酒会。他注意到周瑜不停看表的小动作,“贤侄有急事待办?”
      “也不算很急,”周瑜轻笑,“现在刘翁应该比我更关心显奕什么时候会电话报平安吧?”
      刘表的眉梢轻动,“贤侄不是说,袁二公子已经由令兄送回袁家了吗?”
      “我不这么说,刘翁岂不是早把我送到江夏的警察局去了?光天化日死了那么多人,其中一个还是□□巨头,人民公仆也过得很艰辛啊。”周瑜轻声叹息,甚至还流露出一点苦恼的神情,但这样的神情很快转成笑容,“况且刘翁并没相信不是吗?又不敢直接向袁绍确认,只好把我留在这里静观其变,还特意让人监听了我的手机。”
      刘表丝毫没有被人戳穿的窘迫感,他摇动着手中的郁金香杯,金色酒液在杯底旋转,形成美丽的漩。
      刘表说:“世叔也是迫不得已。显奕在荆州周边出事,我无论如何要给本初公一个交待。”
      “孙策都砸到家门口了,刘翁居然还是把显奕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我真感动。”
      “孙策?”刘表嗤笑,他用打量的眼神看着周瑜,声音平缓,“小孩子而已,还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周瑜垂眼,他笑,“也对。”
      身边的年轻人们突然爆出嚣张狂浪的笑声。
      周瑜转身,看到刘琮带着他最好的朋友们走过来。
      刘琮说:“父亲,我们出去赛车,周二公子要不要一起来?”
      周瑜摇头婉拒。
      花房里很快空旷一片,只剩下刘表和周瑜两个人,和花房外围重重叠叠的保镖们。
      月光落下,冲淡玻璃屋顶落下的白灼灯光,在湿润的土壤投映模糊斑驳的影。刘表选了一张椅坐下,他面向周瑜,“贤侄是觉得还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吗?”说话的同时,他毫不遮掩的将视线落在周瑜腕上的表,秒针还在有条不紊的跳动。
      “只是有点担心。”
      周瑜低头,时针和分针重合在午夜的位置,三十秒后才错开细微的角度。
      周瑜说:“我记得刘翁跟袁绍说,显奕已经死在孙策手里。如果袁绍看到他的儿子平安回去,不知道会对刘翁有怎样看法。其实刘翁现在更希望显奕死吧?”
      刘表静默着,他看向周瑜的眼神富含恶毒。
      “贤侄是不是把世叔想得太卑劣了?”
      周瑜微笑,“如果世叔没监听到我和大哥的电话,现在我已经是尸体了,您不能怪我多心。如果我和显奕莫名其妙死于非命,刘翁可以把一切都推给孙策。据说很久以前刘家倾覆的时候,刘翁也是这样把责任都推给李傕的。您为了安稳的坐拥荆州,几乎什么都不在乎。”
      “贤侄难道想告诉我,若干小时之后,袁本初会为了我杀人灭口的念头打上门来?”
      周瑜说:“袁绍不会来,但是会有另一个人把活蹦乱跳的袁熙送到刘翁面前。”
      刘表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意外的松动,“贤侄在说孙策?”
      周瑜向花房的入口处打出引导的手势。随着他的笑容扩展,那道全透明的玻璃门滑开,笑得很好看的年轻人拎着一只青花瓷盆走进,他身后跟着一直为刘表打理花房的园丁。
      同一时间,花房外围重重叠叠的保镖们都像是被人抽去灵魂的布偶,软倒成一瘫。
      刘表手中的郁金香杯跌落地面,酒液泼洒。
      “你是……”
      孙策摊手,“我是他男人啊。”
      周瑜笑着补充:“跟刘翁介绍一下,我男人姓孙,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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