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大叔》番瓜小笼包

6、六

　　六、

　　冯东海陪着蔡铭铭到了面试现场，这是一家极小的公司，只有一间小办公室，冯东海和蔡铭铭。

　　蔡铭铭觉得如果被公司的人看到自己来面试还要找个人陪怪不好意思的，就让冯东海先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

　　屋子里面摆着一些简陋的设备，有一面墙上挂了块黑色布景，旁边随意放着摄像机之类的机器。一男一女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聊天，屋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烟味和汗水的闷臭味。

　　见到蔡铭铭进来，两个人停止了说话，抬起头看着他。这俩人都是中年模样，男人长的很壮，浑身横肉，女人烫着大波浪卷，画着很浓的妆。

　　蔡铭铭说：“我是来面试的。”

　　“哦~”那男人随便的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了，小跑到一旁的柜子里翻了半天，“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蔡铭铭。”

　　女人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打量蔡铭铭，脸上露出一种像是看到满意商品的表情。

　　那种目光让蔡铭铭很不舒服，他只能盯着那原本是红色，现在已经脏的发黑的沙发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那上面有几个烟灰烧着的破洞。

　　“哦。”那男人没找到蔡铭铭的简历，走回来问，“你从哪里投的简历？”

　　“网上。”

　　“怪不得我找不到，”男人说，“网上的嘛。”然后从旁边抽出一个笔记本，开始上网。女人伸手把笔记本的盖子合上了：“还查什么，人来了就面试呗。”她低声对男人说，“难得有个长得这么好的，你别把人吓走了！”

　　男人也笑道：“行，那就直接面试吧。”

　　蔡铭铭看着这两个显然不是很职业的面试者，觉得手足无措：“面试什么？”

　　“我们公司业务很广的，有模特、演员各种业务。”女人笑嘻嘻的看着他问：“你会什么？”

　　蔡铭铭马上进入到面试模式，认真的说：“我唱个歌吧？”

　　“好啊。”女人笑着说，“表演什么都行。”

　　这家公司看起来太不正规了，蔡铭铭心里有点打鼓，但是想到冯东海在外面等着自己，他又觉得还是再试一试吧。

　　一旦失望了太久，看到一点希望就会想去试一试。即使这家公司看起来这么的不靠谱，蔡铭铭也在心里抱着‘万一是个好公司呢’的天真念头。

　　蔡铭铭把自己练了很久的那首歌拿出来唱了。

　　因为紧张，这首歌发挥失常，很多音没有唱准，一首歌唱下来，蔡铭铭没等那对男女说话，自己心就先凉了半截。

　　谁知道那对男女却兴奋地鼓起掌来：“哎呀，唱的真好。”

　　蔡铭铭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他这幅模样又让那对男女忍不住多夸了他几句。

　　“唱的太好了，这都可以直接出专辑了。”那女人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男人，说“是吧，是吧？”

　　正上下打量蔡铭铭的那个男人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肯定能成大明星。”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自尊心被打击的太甚，这会儿听到有人夸奖自己，蔡铭铭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忽然开出了一朵花儿一样，不自觉的笑道：“真的吗？”

　　“真的！”女人亲热的对蔡铭铭说，“你这么年轻，还在上学吧？家里人同意你走艺术这条路吗？”

　　蔡铭铭说：“我家里人都不在了。”

　　女人和男人对视了一眼，继续套蔡铭铭的话：“那你家在这么？”

　　蔡铭铭说：“我是外地来的。”

　　原来是孤身一身跑来闯荡的，女人这下是彻底放了心，拍了拍男人后背：“去看看小兄弟。”

　　男人走到蔡铭铭身边，比蔡铭铭高出了一大截，绕着蔡铭铭转了几个圈，说，“才艺没问题，让我看看你身材怎么样吧？”

　　蔡铭铭奇怪的问：“身材？”

　　男人点头：“嗯，身材不行怎么当模特嘛。”

　　“可是我不想当模特。”蔡铭铭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高不够模特的标准，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你看我的个子……”

　　“哎呀，年轻人，你这就是不懂圈内的行情了吧？”女人笑着说，“现在那个明星不是影视歌三栖还代言广告的？只要你红了，身高绝对不是问题，现在我们这边直接接唱片影视剧的工作不多，大多数都是从模特开始做，做的久了，如果被哪个大厂商看中，拍个广告，你不就一炮而红了嘛。”

　　“就是就是！”男人接着话茬说，“只要红了，电影唱片还不是你想出就出的嘛。”

　　蔡铭铭什么都不懂，被他们忽悠的轻飘飘的，心想从模特开始打名气似乎也是一个方法，于是点点头说：“嗯，你们看吧。”

　　女人扑哧一声笑出来：“小笨蛋，我们可是要看你的体型和筋骨的，你穿着衣服我们怎么看？”

　　蔡铭铭皱着眉问：“还要脱衣服啊？”

　　“这个问题就显出来你的不专业了。”女人说，“就算你去考艺术学校，也得脱衣服给别人看的啊，你一个男孩子，怕什么？”

　　蔡铭铭想想，自己一个男孩，脱衣服给人看看似乎也没什么损失，于是顺从的脱了外衣。

　　“全都脱掉！全都脱掉！”男人兴奋地喊了两句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放缓了语气说，“只剩下内裤就可以了。”

　　蔡铭铭照做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感觉过被人盯着脱衣服是一件这么难受的事情，那两个人的目光像是针一般，刺得他浑身都不舒服。

　　当少年修长而健康呈现在那对男女面前时，那对男女已经是一副捡到宝的表情。

　　虽然和同年龄的人比较起来，蔡铭铭显得过于瘦弱，但是那种瘦却不是病态的瘦，而是一种在奔波和打工中培养出来的，带着一点点肌肉的漂亮体态。

　　“很好，很漂亮！”女人连声感慨，“你等一下，我帮你拍两张照片。”说完，就跑到一旁翻找照相机。

　　“怎么还要照相啊？”蔡铭铭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想赶紧把衣服穿起来。

　　那男人笑嘻嘻的凑到他面前：“当然得照相了，我们得给客户看呀。”男人靠得太近，说话时的鼻息吹到蔡铭铭脖子上。

　　蔡铭铭皱了皱眉，和男人拉开了距离：“客户？”

　　“是呀。”男人像是没有看出蔡铭铭的反感一样，“哪有那么快就有正式工作的啊，你得先从基层做起。”他边说，右手边像抚摸一般顺着蔡铭铭的身体往下滑，虽然他的手并没有真正的摸到蔡铭铭的皮肤，但是蔡铭铭还是对这动作感觉到了一阵反胃。

　　那男人的眼神像是舔着信子的毒蛇一般，让蔡铭铭觉得很恶心，他感觉男人的眼神里传递着一种很令他反感的情感。

　　直到后来，蔡铭铭才知道那种情感叫做情欲，但是在当时，蔡铭铭只是单纯的觉得难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潜意识里面他觉得两个男人靠得近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面前这个男人总让他联想到‘变态’这个词。

　　为了不让自己的厌恶感表演出来，蔡铭铭又问道：“基层要做什么？打扫卫生？帮忙做杂活吗？”

　　“怎么会让你做杂活呢。”男人露出了一个下流的微笑，“我们和很多大酒店，大型夜总会有业务关系，只要你去转一圈出场，赚的不比你当明星少。”

　　蔡铭铭愣了一下，他再怎么无知，也能明白去酒店夜总会转一圈‘出场’能拿许多钱的工作是什么。

　　刚刚，在那对男女夸奖他的时候，他的内心确实有一瞬间燃起了一种叫做希望的火花。

　　可是才不过几分钟，那火花就被浇灭了。

　　女人拿着相机走过来：“来来来，我们拍几张照。”然后对着男人使了个颜色，“快告诉这小帅哥怎么摆pose。”

　　男人走到蔡铭铭面前，摆了几个下流不堪的动作，说：“像这样，手放在这里，要做出很迷离的表情……这都是为了艺术。”

　　蔡铭铭低头拿起自己的衣服：“不好意思，我不要这份工作了，我要走了！”

　　女人不甘心到手的肥羊溜走，马上慌了神，说：“拍几张照片再走呗。”

　　男人甚至上来拉蔡铭铭：“急什么，我们再商量商量，你一个人孤身在外不想挣大钱吗？这年头啊，不止女人能挣大钱，小男孩也可以……”

　　蔡铭铭越听越恶心，想甩掉男人的手，没想到男人死活不撒手，纠缠中，蔡铭铭给了男人肚子一拳。

　　男人怒火中烧的还了蔡铭铭一拳，喊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制着他，你来拍照！我就不信我对付不了这小兔崽子！”

　　女人连忙拿起相机，闪光灯刷刷的闪。

　　蔡铭铭情急之下大声喊道：“大叔！大叔！”

　　男人没想到蔡铭铭忽然这么喊，吓得松了手，心虚的扭头看向大门。

　　蔡铭铭连忙转身往门口跑，女人在他身后气急败坏的叫：“你怕什么呀，不是都说了他在这没熟人，他吓唬你的你怕什么呀！”男人这才慌张的追了上来。

　　只不过是两步路，蔡铭铭开门的时候男人已经跟了上来，拉住他的胳膊。

　　门已经开了，蔡铭铭被男人拽着，扯着嗓子喊：“大叔，大叔！”

　　然后门啪的一下被人推开，听到蔡铭铭叫声的冯东海出现在门口。

　　那对男女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在外面等蔡铭铭，全都吓得愣住了。

　　冯东海本身就对这公司起疑，一直在门口等着，听到蔡铭铭叫自己就赶快跑了过来，看到蔡铭铭光着身子，又被男人拉扯着，旁边还有个拿着照相机的女人，马上就明白了个大概，一股无名火蹭的从心底冒出，二话不说的就对男人挥出了拳头。

　　男人骂了一句妈的，然后就和冯东海厮打在一起，蔡铭铭想要过来帮忙，冯东海喊道：“你别过来，去把那些照片毁了！”

　　蔡铭铭这才反应过来，冲向了那个女人去抢照相机，那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拿着照相机死命的叫，在蔡铭铭身上挠了好几道血痕。

　　蔡铭铭拼命抢回了照相机，从照相机里拿出储存卡的时候蔡铭铭手都在抖。

　　那个男人还想过来抢储存卡，冯东海拦住他，大声喊：“铭铭，快出去！”

　　蔡铭铭跑到门口，又转头看着冯东海，冯东海急道：“还看什么，赶快出去！”

　　蔡铭铭一咬牙，抱着自己的衣服往外跑，一口气跑到了大楼外，然后掏出手机拨了110。

　　那天天很冷，经过那栋大厦的人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那个在寒天里光着身子的少年。

　　蔡铭铭抱着自己的衣服，打报警电话的时候不住的哽咽，他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可是这一刻的恐怖让他忍不住的发抖，激烈的情绪甚至掩盖了这个冬日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