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雨烟

11、相知(1)

　　“小烟，亦斌把录音机修好了!!! 天哪，我服了他了，摔成那个模样还能修好！走，去他家看看！”倩儿拉着雨烟的手便往亦斌跑。

　　亦斌的书房。收音机正播放着一首好听的音乐,亦斌埋头整理着磁带。
　　“嘿！我们来啦，有没有什么好听的歌介绍两首？”倩儿大大咧咧地打着招呼。
　　“哪，这首好听吧？”亦斌双眼望着雨烟。
　　“唉呀，这首歌我听过啦，潘美辰的《我想有个家》么，有没有什么新歌？”倩儿开始大翻他的磁带。
　　“那我换一首。”亦斌说着打开另一盒磁带，“这首好听吧？”

　　“凄雨冷风中　　多少繁华如梦
　　曾经万紫千红　　随风吹落
　　蓦然回首中　　欢爱宛如烟云
　　似水年华流走　　不留影踪

　　我看见水中的花朵　　强要留住一抹红
　　奈何辗转在风尘　　　不再有往日颜色
　　我看见泪光中的我　　无力留住些什麽
　　只在恍忽醉意中　　　还有些旧梦

　　这纷纷飞花已坠落　　往日深情早已成空
　　这悠悠流水匆匆过　　谁能将它片刻挽留
　　感怀飘零的花朵　　　尘世中无从寄托
　　任那雨打风吹也沉默彷佛是我”

　　三个少年都陶醉于那凄美忧伤的旋律，忘了说话。
　　“亦斌，这谁唱的？这么好听。我要录一首！我回家拿磁带去啦！”倩儿的话音刚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哥，你可真厉害，都坏成这样子了，还能修好。”雨烟由衷地赞叹。
　　“学的，问了物理老师。零件少了好几个找不到，全市的修理店几乎都给我跑遍了，我还向老板订了货，昨天终于来了，这才修好的。”
　　“哥，听起来声音几乎没什么变化。你真聪明！”
　　“嘿嘿！”亦斌笑了，“你喜欢谁的歌？”
　　“我？我都挺喜欢的，但可能最喜欢郑智化的,我最喜欢他的《麻花辫》。还喜欢王杰的歌，还有《你的样子》等等。”
　　“《你的样子》是罗大佑的，他还有很多歌很好听，例如前不久出来的《恋曲1990》，我放来给你听。”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轰隆隆的雷雨声在我的窗前
　　怎么也难忘记你离去的转变
　　孤单单的身影後寂寥的心情
　　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轰隆隆的雷雨声在我的窗前
　　怎么也难忘记你离去的转变
　　孤单单的身影後寂寥的心情
　　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
　　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

　　“真好听！我要再听一遍。”雨烟按了倒退键，丝毫没有注意到亦斌凝视着她的赤热的眼神。
　　“嘿！我来了！”倩儿离去得突然，出现得也突然，把两人吼得吓了一跳。
　　“瞧你，乍乍惊惊的！”雨烟拍了一下胸口，忍不住嗔怪道。
　　“怎么了，打扰你们谈恋爱了？”倩儿笑着盯着他们。
　　“你胡说什么哪？再说我不理你了。”雨烟急得脸都红了。
　　“我哪里胡说了？嘿，你们俩脸红什么？有问题噢。”倩儿更加大笑起来，指着亦斌说：“都给我看见了噢，哈哈，你赖不掉了。”
　　“倩，你要不要录，再说我不给你录了。”亦斌急急地说道。
　　“亦斌，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家雨烟女大十八变，她已经收了好几封情书了。”倩儿还在不停地讲着。
　　“倩，你再说我不跟你做朋友了。”雨烟急白了脸。
　　“好，好，好！我不说可以了吧，小女人！”倩儿吐了下舌头，“亦斌，你怎么这么快修好了？”
　　“花了我爸1000多块钱呢，不能修好不是浪费了？”亦斌答道，脸己不再红了。
　　“哪，你家那么多钱，再买一个不就是了？反正你妈那么疼你。”倩儿满不在乎地说。
　　“要说有钱，谁家有你家钱多啊？大小姐！纨裤子弟！”亦斌戏谑道。
　　“嘿，我有钱?我爸妈都不给我钱买磁带！我可是穷人一个。再说了，我可不是男的。别乱用成语！你花钱那么大，你也好不了多少。”倩儿与亦斌争辩起来.....
　　雨烟紧闭着双唇，限入了沉思。大家都开始变了，开始很关心钱的问题。整条街道，他们俩的家境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亦斌哥家的小工厂红红火火，倩儿家是高干家庭，海外亲戚一大堆。随着政策的放宽，她家的亲戚一批又一批地回来，捐资、修路、建校......，几乎整个市的领导见着她，无不堆着笑脸捧她。牛阿姨也开始有点变了。也许是女性的直觉，她总觉得牛阿姨不像以前那么欢迎她了，见着她总是淡淡的，而见了倩儿，脸上却堆满了笑容。倩儿越来越活泼外向，甚至为了一时的意气，在学校里带头与同学们打起了群架，打个头破血流，却不用受任何处分。不知为什么，雨烟不想听他们谈论什么钱的问题 ，也许，是她琼瑶的书看太多了，觉得那是一种庸俗；也许，是她隐隐地感到了一种害怕，怕什么？她却说不上来。所幸的是，他们的感情却依然如故，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牢固了。

　　亦斌哥的父母又吵架了。电视机砸了，冰箱倒了，吊扇在空中剧烈地左右摇晃着......客厅里一片混乱，大人们劝的劝，收拾的收拾。
　　雨烟轻轻推开亦斌的房门，没人在。雨烟轻轻叹了口气，年刚过，这已是今年的第几次吵架了？吵来吵去，无非为了钱赚多赚少！还好，今天不是亦斌哥惹的祸。她退了出来，往后山走去，他一定在那儿的。
　　寂静的小山丘上，迎风坐着一个人，背倔强地挺着，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雨烟加快了脚步......
　　如往常一样，雨烟没有叫他，静静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同他一样，两手环绕在膝前，两眼凝望着脚下的城市，久久地凝望着......
　　他在很压抑地哭着，雨烟把一方洁白的手帕递了过去，他却不接，任她的手在空中停着.....雨烟轻轻地掰开他的手，将手帕塞了进去，正要收回手，亦斌却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她的右手，握得那么紧，把她的手都捏痛了。雨烟试着抽出手来，他却握得更紧了,雨烟感觉手都要给他捏碎了，却只好任他攥着，泪却无声无息地跟着滑了下来......
　　炫丽的晚霞飘了上来。亦斌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左手始终握着雨烟的右手，不看她，手却不轻也不重地控制着力度。
　　“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什么？”雨烟愣了一下。
　　“去很远的地方！”他重复了一遍。
　　“噢！”雨烟应道。
　　“你呢？”他又问道。
　　“我？我也会去很远很远的城市。”雨烟把后面半句“也许不再回来”咽了回去。
　　亦斌扭头看了她一眼，闭紧了嘴唇，手却将她握紧了。
　　“我们回去吧？！”雨烟站了起来，右手反握住亦斌的手，顺势将他扯了起来。
　　“走吧！”她拉扯着他，向山下走去。身后，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快走到山下时，雨烟轻轻地抽了下手，亦斌蓦地攥得很紧，迟疑了一下，终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家里走去......

　　“谁叫你修的？”楼下隐隐传来牛阿姨的喝斥声。
　　雨烟的心一紧，亦斌正在楼下给她补自行车的后胎，该不会是......？她捧着一杯热茶，犹豫着是否要在这个时候下去。
　　“她有给你钱吗？她是你什么人？要你这么好心？”牛阿姨的声音愈发大了，丝毫没有走的迹象。
　　“妈，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我自愿替她修的。”亦斌哥压着很低很低的声音。
　　“我怎么生你这样的儿子？只懂得往外掏钱？”牛阿姨气恼地说着，“败家子！”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终于小了下去。牛阿姨也许走了吧？雨烟往楼下走去，并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为的是如果牛阿姨没走的话，不要再说些令人尴尬的话。
　　牛阿姨根本没走，坐在一旁看着亦斌修车，一见雨烟便大声嚷道：“哟，小烟哪？！自行车坏了不找修自行车的，让小斌修哪？！我们亦斌老实噢，你不要不给钱哟！”
　　“妈！.....”亦斌窘得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
　　“阿姨，我会的。”雨烟应着，把茶递了过去，“阿姨，喝茶！”
　　“我不喝了，我走啦。要记得给噢！”牛阿姨一转身走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小烟，别理我妈！”亦斌盯着雨烟，“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妈她没读多少书，她......”“哥！”雨烟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喝茶！”雨烟把茶杯塞到他的手里，蹲了下来，“快好了呢，哥，你真聪明！好像没有什么你不会的。”雨烟抬头冲亦斌甜甜地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