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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春节,整个大家庭的人都到姑姑家过年。因为我就在成都工作,所以过年的所有事都由我和姑姑一手打理。

      在还有十天就过年时,璨自深圳打回电话,说过年时她要带一个人回来。

      姑姑凭着多年工作练就的超凡判断能力,立刻敏锐的意识到,璨一定是交男友了。

      姑姑开始细细盘问我,见套不出我的话后,就每天一个电话打到深圳,誓要弄个水落石出。

      在姑姑的夺命连环电话下,加上确实没有必要再隐瞒,璨终于向姑姑抖出根底:他们交往近两年了!而且璨已经见过对方父母。

      见姑姑震惊得似被晴天霹雳击中,我暗叫不好。

      春节,璨回成都。我悄悄问她:是不是打算和林定下来?

      她点头,笑得有些羞涩,却有着掩不住的蜜意春情。

      完了,看来璨是认真了。

      春节七天假,姑姑家是鸡飞狗跳――众人对林群起而攻之。这个说:小伙子长得太过平凡普通。那个说:小伙子看上去就是一副文弱书生样,肯定担不起生活的重担……

      姑姑发动群攻,原意是期望在众家长辈的规劝下,璨能霍然醒悟,迷途知返,及时回头。谁知璨情浓如火,每天只顾着和林携手相伴。

      爱女心切的姑姑哪能容忍爱女就这么随便找了个穷小子?于是夜里总和璨吵,璨一吵一个眼泪汪汪,却没悔改,次日依旧跟林外出。于是姑姑吵得更凶……

      如此,循环反复。

      在璨的泪眼下,一向独善其身的我忍不住跳出来仗义执言,力劝众人请免开尊口,楚璨的事情由她自己决定。

      有叔娘争辩,“我们是为了阿璨好啊。怕她年少无知,受人欺骗而不自知……”

      我一拍桌子,“二十三岁的成熟女人,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收入,你凭什么管得这凭多?”

      那边厢不甘心的答,“凭我是她的长辈,凭我关心她。”

      我冷笑,“璨在深圳。本市离深圳十万八千里。她在那边爱跟谁往来就跟谁往来,你还不是鞭长莫及!更何况,有了自己的收入,也就意味着翅膀硬了,你还管得了什么?”

      众皆无言。

      那天之后,我劝姑姑想开些。姑姑哀叹,“年纪轻轻的,何必这么早就定下来了?自己的女儿啊,怕她吃亏,心里一急,手段当然就激烈了些。”

      我摇头叹息。姑姑真的太笨,如果她索性放手由得璨跟林各自联系,那两人一在成都,一在深圳,隔得十万八千里远,往来、联系都不方便。日子久了,双方都会认识到远距离恋爱的可悲与为难――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对方永不会出现。越期望对方的出现,越会失望。而失望在生活中总会转化成为失落与苦闷的。当失落与苦闷积累到一个程度后,自会各自另觅新欢。那时的分手,绝对是在双方干脆利索的答应下进行,而非如同现在:孔雀西南飞,情爱缠绵在。

      真的,恋爱中的人,绝对听不进旁人的话。你一众旁人再怎么为当事人考虑着想,在当事人眼中,你的苦口婆心统统是棒打鸳鸯的狠招。

      我真心告诉姑姑,“姑姑,你这样做是在把他们迫到一块啊。你给的压力越大,他们越会坚韧不屈。就像皮球一样,施加的压力越大,它弹跳得越高。你不去理它,它反而停止不动。”

      是真的,爱情这东西很奇怪,恋得水深火热的男女,遭遇反对时,反对声浪越高,越是信誓旦旦要海枯石烂永结同心至死不渝。而当激情过后,归于平淡平稳的平凡生活中时,当初的爱情反倒会变质、腐烂,直至灰飞,烟灭。

      姑姑却完全不信这一真理,仍是三天两头一个长途电话打去盘查璨。

      对此,我只能抱以无奈的一笑。

      工作大家都忙,于是我和璨的联系渐少。加上自觉恋爱只是人生必经小事,所以根本不关心璨的恋情,自顾努力工作,自然升职也挺快。但升到了一定程度时,却无法再升上去了。原因很简单,这家私企是家族式企业,其核心统统由家族成员构成,外人甭想挤入。

      老板倒是极为欣赏我这员干将,只是老板娘却防贼似的警惕着我,生怕我跟老板有了奸情。对于这,我又是好气又是好气:――就算兔子要吃窝边草,但对象是尊夫?呵,认真在说笑。

      但时间的流逝很快证明了老板娘并非无的放矢。一次和老板出差公干,签约后我送喝得有些醉了走路明显不稳的老板回酒店房间时,老板拉着我的手,对我长叹息曰,“老婆不了解我……”

      ……

      不久,我递交了辞呈,离开公司,换了一份工作,继续过着朝八晚六的生活。

      国庆节时,璨自深圳返回成都,带回一个大消息:她们公司将在成都设立分部,她将是此分部负责人。

      随后璨就在本市工作了。她仍然住在家里。即使她和林已交往三年,姑姑仍然是坚定不移的反对。姑姑给璨定了门禁,勒令她每日晚上十点必须归家。

      璨是深受折磨,常在我跟前抱怨。

      当看不下去的我劝说璨索性搬出家自立门户时,璨却拒绝了。

      我不解:既然受不了家里的无理取闹,何不搬出来,自建小天地,逍遥快活,无拘无束,岂不快哉?

      璨问我,“知道我为什么会从深圳回成都吗?”见我摇头,她赧然回答,“一方面是因为林在成都。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身处异乡,一切都不习惯。尤其不习惯事必亲躬,特别是要自己做饭、洗衣服。所以,在成立西部分部时,我主动请缨要求负责西南片区。”

      我愕然,不会吧,就为这,放弃在特区深圳的大好发展机会,跑回西部?!

      璨更加不好意思,“虽然妈有些烦人,但,在家里住着,各方面都有个照应,一切都方便。”她有些疑惑的问我,“翔,你常年独居在外,习惯吗?――妈不是一直叫你搬过来吗?为什么一直不搬?”

      大学毕业后,我一直在外租屋子住,而且从不与人合租同居,总是一个人住。只为我实在受够了学生时代与人同住的诸种不便。因为我长期打工,手上还有些钱,所以一毕业,就一直独居。宁愿多交些租金,也不愿有人入侵自己的私人空间。

      姑姑曾叫我搬到她家中。我婉拒了――尽管大家是亲人,但毕竟不是至亲。在她家中,身为晚辈的我得处处小心,随时保持客气和礼貌,更得勇于展示自己的勤力与万能,以让主人明白:我是愿意为其效劳服务分忧解愁的。在别人家里,我没有权力挑剔饭菜的口味,更没有资格晚归以干扰他们的作息……

      总而言之一句话:“在人屋檐下,焉能不低头?”在别人家中,要想双方相安无事,我就不能挑剔批评,不能擅作主张,更得万事小心谨慎。

      而我任翔向来是随心所欲惯了的,再加上每日下班后,常常是累得像一条狗似的,要这样的我再打叠精神,争做家务,甚至彩衣娱亲……

      饶了我吧!

      任翔姑娘向来挑食,不好吃的东西绝不会动箸。平日里下班下得晚了,在外面解决民生问题后,回到狗窝中,常常是乱没形象的吃喝玩乐。同时身为老烟枪,自然是烟不离手了,偏偏姑姑对烟味深恶痛绝……

      基于自身陋习一大堆,为免自寻烦恼自讨没趣自取其辱,还是别去打扰人家的好。

      所以对璨此时的疑问,我只是微笑回答,“一个人住比较好玩。”

      见我不正面作答,璨也不再追问,突然的,手搭上我的肩,璨灿笑,“翔,我们又在一起了!”

      是啊,我们又在一起了。随着璨工作的调动,我们的联系又密切起来,常常在下班后相约吃饭,兴致来时,喝上几杯小酒,倒也不亦乐乎。

      璨常提议要让林一起过来,每次都被我拒绝。璨不解,问我为什么。

      我笑,“因为林还没有名分,所以不要见他。等你正式给了他名分,再一起吃饭不迟。”心里却叹息:璨,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试探?天下间的女人,谁不是把自己的男人收藏得好好的,严禁任何人觊觎,尤其是身边的同性亲朋好友,更是防范得滴人不漏。而你,却老想着让他跟我见面……璨,你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璨搂着我撒娇,“翔,你总是这样,从来都不重视我,人家只是想跟你分享嘛。”

      我但笑不语。亲爱的,正因为重视你,所以防患于未然,不让试炼出现在你我之间。

      见我仍然坚持,璨只好作罢。

      日子依然如常的过,璨依然不顾姑姑的反对跟林成双入对,我依然勤奋工作,努力赚钱。只是不管我如何努力,升到一定职位后就无法再上去了。在一次领工资时无意看到了身为MBA的同事陈的薪水后,我大吃一惊――原来本科生跟硕士之间可以相差这么多!

      然后我终于领悟:这是个文凭与能力并重的社会。二者缺一不可。

      同时,商人的天性让我意识到:自己本身已是一种财富――一笔可大可小的财富。要成为稀世之珍或是平凡石子,就端看自己的努力与造化了。命数我无法控制,但我却可以自己努力――我必须善待自己,提高自己!

      于是萌生重回学校进修的念头。经过仔细思索后,我毅然辞了工作,一心准备考研。此时考研,就意味着放弃目前已经上了轨道的生活。

      璨知道消息后,急了,“都工作这么久了,好端端的干嘛想着要考研?以前在学校时你忙着打工,现在却好,又想着回学校念书!有毛病啊你?!”

      我为什么会到现在才想着要回学校念书?嘿,任何人想把自己卖个高一点的价钱,就必须得提高自己的条件,让买方觉得完全物超其值。我现在的收入,应得的福利,统统都不如人,那“人”是旁的不相干的人还好,可那“人”中,也包括了璨――我,想超越她,胜过她!

      这重心思当然无法对璨启齿,我只是沉默以对。

      璨骂我疯了,她说,“考研就考研!你辞什么工作?若没考上那怎么办?”

      我笑,“背水一战嘛。”其实我也知道,衣食住行统统都得花钱,目前我还小有积蓄可以省吃俭用过一段日子直至考上后一边领取补助一边兼职,但若没考上,失去了工作的我只得从头来过,那真是要多苦有多苦。可是我不怕,――人总是这样,要被逼到了绝境,才有爆发力,去应对一切。

      璨问,“就算你不读博,只念硕,也要三年――三年啊!”璨苦口婆心的劝说,“翔,女人有几个三年?!今年你若考上,毕业时已经二十八!”

      我作揖微笑,“到时真没办法了,那在下的未来就全仗你老人家多多关照了。嗯,那时就替我找个看得顺眼,又养得起我的男人,让我嫁了吧。”

      璨为之气结,扭头不理我。

      我忙搂紧了她,说不尽的好话,才终于令得她转嗔为喜。

      其实璨说到的年龄问题,我早就考虑过了:对于吃青春饭的行业来说,二十八岁的确老了,但我卖的是大脑,只要我能力卓绝,谁管我二十八还是三十八?

      想通这一点后,我就安心的准备着考试了。

      那些日子里,长伴我左右的,除了书本,就是孤灯、浓茶、香烟了……

      考试后不久就是春节。那一年春节里,璨灿笑着告诉我:她准备结婚。

      我大惊失色,“才毕业,你和林有什么能力去承担一个家庭的所有开销?!璨,房贷逼死人,一文钱难倒英雄啊!”大家都不过才工作短短两三年,有什么能力安家置业?就我看来,以璨目前的薪水,至少还有五年,才能供车供房,蓄有些许儿女教育基金,以及支付一个家庭所必须的诸种负担。

      璨不答我,只是气定神闲的微笑,显得成竹在胸。

      我立即明白过来:对了,璨的身后还有姑姑,以姑姑的能力,璨所少奋斗的,岂止十年?!

      恍然大悟后,我很自觉的闭上嘴。

      璨开始风风火火的准备结婚了,而我,一边帮着她打理诸般杂务,一边在期待与不安中等待着考试成绩。

      璨、姑姑、姑父、林全要上班,我这个大闲人自然责无旁贷揽下所有杂务:监督新房装修,采买添购物品,书写喜贴……

      因为是璨的人生大事,我自然格外仔细谨慎,所有物品都是花中选花,挑了又挑。

      装修新房更是每天必定到场,稍有瑕疵,即刻嘱工人返工。害得那领头师傅有时也不免调侃我,“结婚的到底是阁下还是令姐?我怎么觉得阁下才是会入住新房的那一位?”

      这话说得倒真不假。璨既要忙着结婚事宜,又要忙着跟林恋爱,自然分身乏术。新房装修,她鲜少到场。姑姑和姑父在装修早期还会过来看看,但在见识到我对工人们的严格要求后,也就放心的把一切交给了我,而我,因为与璨的感情深厚,再加上天性中的负责,于是做起事来可谓是认真到吹毛求疵的地步。

      我卖力处理着所有杂务,真心为璨感到高兴之余不免也有些黯然:璨已经立业成家了,而我任翔,仍在人海江湖中苦苦挣扎拼命奋斗。

      任翔任翔,何时才能任意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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