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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突生变故甜斋公子醍醐灌顶 ...

  •   那日,徐再思本打算赶早就找贯酸斋去,谁知家中竟突生变故,这老爷子一卧床不起,做儿子的岂还敢存儿女情长之心,他虽风流,但为人子的孝道却是有的。床前端茶送水侍奉,厨里煮茶煎药督促一样不落,本想着找个时日先派蜀儿去贯云石那儿探探,谁知也没顾得上,等老爷子从昏迷中醒过来病情稍见好转,这日子也是早过了大半月了。甜斋公子这时也是人消瘦了大半圈,连胡络也是青了一圈。

      这其中的变故贯云石倒是不知,从月波楼归来后他也是心里没得半天安宁,按理说这可是自个先招惹人家去的,完了又装了一回鸵鸟更是没了厚道可说。因着这贯云石素来没经历过这档事,这头一遭竟遇见个同性别之人,心下好歹有些捋不清头绪,对对方是个什么看法也不得而知,只知当时也只是直觉行事,所以饶是他再是爽朗之人,现下也十分别扭,直觉告诉自己,对于徐再思还是逃避点好,或许此刻在内心深处他便知道倘若二人日后的纠缠起来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圆。

      正逢贯父从疆内寄来家书一封,倒没明说为何事,只道是家中要事,希冀贯云石能够回去一趟,贯云石因着有了以上那些想法,也觉得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也是好的,兴许人走得远了,眼光放得开了,没准有些事就看得清了。当下就回信应了,简单的收拾打理一番,也没告知任何人,便离开了嘉兴城。他一万分没想到的是往后两人的羁绊竟因这尚且称为轻率的决定而徒生了如此多的烦恼。

      贯云石一路打马沿着甘陇驰骋,因着父亲并不要求十万火急,他也乐得生着游山玩水的兴致前进,看尽各种风光,一路也拜访了几位故交好友,心情甚是愉悦,城内那些事也不大忆起了。但是这也只如同堆在心底角落的夜明珠石一般,平日里沾染了尘灰忘却了它的存在,但夜晚来临,任白日风光山水牵荡,任尘粒掩盖遮挡,它也总是从某个细微的角度散出悠悠光点,你也情不自禁的要去寻找光的溯源,尘便拂去了。

      平心而论,离得越久,每是夜深人静之时,伴着客栈里露水滴入古井的滴答声,思绪便往上浮动。不受控制的想穿青绿长袍腰间配温润古玉的徐再思,想眉眼生辉唇角带笑的徐再思,想风流俊朗作词吟诗的徐再思,甚至连被他惹恼了发脾气甩袖走人的情景都一一忆起了,想着甜斋公子气鼓鼓脸庞发黑的模样竟觉十分可爱,想到二人最后一次夜色下的月波楼,温馨又动情心底不自觉扯开丝丝懊悔之意来。黑夜中的眸子一开一合,身子辗转反侧,每日都要跟在翰林院做事时睡前须温书一般把这些都从头到尾想一遍方才能入睡。

      这厢徐再思终于腾出时间前往贯家,走在街上都不自觉心情荡漾,自是又把前景设想了一番,来到贯家,看着大门外这落叶铺了一地,连着门上的匾牌都蒙着层灰,像似许久未曾打理之样,联想起贯云石这等爱洁的人便觉有些纳闷,扣着门上拉环敲了多阵都没人前来应门便生出些不详的预感来,耐着性子等了大半早上,其间设想了各种情况,内心便是有点猜到也是强压了下去,接近晌午时,终是瞧见个好似贯家仆童模样的人从外归来,却见他并不从正门进,而是往侧门了去,徐再思连忙赶上去问道情况。那人是贯云石家的小仆,名叫石头,见来者是徐再思,知他和自己主人关系甚好,也觉纳闷,直言道:“我家主子先前来半月收了老爷来的家书便回疆了,也不知是个什么事儿,便留着我在这儿照应,也让别和其它人说,但按理说,公子你和主子关系密,我还道你知道哩,原来他也没说啊......”

      徐再思觉得此刻便是天旋地转,头脑也跟被棍棒猛敲了一番,疼得厉害竟是什么也想不出来,撑着劲询问贯云石何时归来,石头眼神没瞧出个端倪来,还道:“这我可说不好了,老爷没说为何事,说得巧两三月不到,弄不好一年半载也有,都是指不定的事儿,但终是要回来的,劳公子你担心了,要是主子回来了,我便让人上府上知会你一声,也别哪天空走了冤枉路过来扑空了。主子没在,平日打理得少,公子不嫌弃的话便进来坐坐吧。”徐再思只是轻抬手摆了摆便离开了。

      这时徐再思脸上已是苍白一片了,满脑子好似都不运转了一般,连贯云石为什么急着要走何时才回来这样的问题都没法去夺量思考了,脑里只刻着“他走了他走了,他没和自己说就一声不响悄无声息的走了”,这念头就跟密密麻麻的细针在扎似的,又麻又痛,偏生又抓不到拔不出。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还是那条,心境却大为变化,来时的轻快,脚底像生了风抹了油一般轻巧,恨不得一步就到贯家,这时,双腿却跟灌了铅一般,要说跟有千斤大石压着一般也不为过,竟是生不出一点力气,楞是挪不开步子,每往前一步都觉是煎熬,这人要是不顺起来,只觉天都要跟着作怪,走着走着竟开始哗哗落雨,一颗颗砸在头上都不知计较,自己最后是怎样回的家,也恍惚着不清楚了。到了门口,见着这幅失魂落魄样儿的公子倒是吓得府上贯家一阵冷汗。

      回家后晚上,徐再思便开始全身发烫,竟有些昏迷不清,躺在床上一个劲喊冷发抖,嘴唇也乌青着颤个不停,面红耳赤闭著双目还时不时吐词不清,到底说什么也是听不真切,吓得徐家人连忙去请大夫,大夫来诊断了下,说是心神受了损,再加又淋了场大雨,所以染了风寒,好好调理倒是不打紧的,随后开了药方便离开了。煎来药给灌了下去后,直到后半夜烧才像是褪了,徐家人这才把悬着大半天的心稍微放了放了。

      第二日醒来,烧是褪了,但人看着还是十分虚弱,问话也是不大答应的,只恩啊唔的,眸子里也没了往日那番波光流转的神采,竟是连床都不大爱下,平日最爱的枣泥奶酥也不怎地吃了,本道是病未痊愈,谁知接连着大半月都如此,成日窝在房间里,这又弄得府内上上下下的焦急万分。后不知是谁道,怕莫不是家里沾染了脏东西,这老爷没了来由的病了,刚好没两天,少爷又这样,还这般魂不守舍,莫是叫了什么妖精给迷了去,吸了精气把心志给困住了。平日猎奇志怪小说看得多了去,一时间这府内上下明里暗里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心怀惶恐惴惴不安的,生怕轮着自己了,这二夫人三番两次的下令也禁止不了,因着也有些害怕,竟请了道士来家里铺法事。

      那日道士请来,在后院铺了甚大的排场摆开,算了时辰供了果物食材,上了香,摇头晃脑摆着铃铛左窜右跳,嘴里还密密麻麻念着经词,也不枉费站了一圈人那虔诚急切的表情,徐再思拗不过二娘也在此,还被逼着喝了融了符的水。他平时就算听了什么书生白狐的故事也是听过就算,自是不信的,旁人不知,他倒是清楚自己是为个什么,只是不愿拂大家一片好意,而没说穿,只是忍不住低声叹气自语道:“这人间的情啊苦的,自是有根据的,岂容是妖精来控制的,若没了妖精,这道士又来作何的。”

      不料这场内虽是喧闹,话却是被道士听了去,冷笑着便道:“这世间之情爱凡人都爱去沾个鲜,每每困在其中不得志了,便是往妖精身上了推,也不道妖精冤不冤枉,殊不知这最可怕的是自个心魔,十个妖精也是敌不过的,这世上千万般事等着去做去想,偏生要往这里面钻,这档子事最是强求不得,苦苦追着得不到即是捆着绑着来了也是难受,何必自己找不愉快呢,人生在世,不就图个一时快乐,想了其他去,时间常了自是好了,自己不想明白,累着家人操心,也给妖精们委屈受,罢了罢了,我一个茅山道士,倒是为妖精说起话来了,免得人家还当我收了双份钱呢。徐公子你说这奇怪不,呵......”他声音不大,因着站在徐再思边上,也只说给他一人听见。

      话虽是苛刻至极,却犹如醍醐灌顶,比那混了符的灵药不知强效多少,徐再思脑袋嗡嗡直想,想着道士的冷笑,道士的话,他一个不及情爱的道士都想得明白的事,我这经历了多多种种的人反倒是想不通了,这不是笑话么,却不知正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此刻想到自己先前过往的潇洒玲珑,花涧楼里一呼百应,画舫湖上鹤立鸡群,斟酒吟诗,曲水流殇人生好不痛快,而如今为着这摸不着猜不透的事弄得家里人人担忧惶恐,连着父亲如此年岁还得反为自己担心,便觉是昏了头,虽是还觉心底隐隐作痛,却也打定主意要振作起来,既然那人就这样不辞而别,那走了便是走了,我甜斋公子心中也不再留你一席之位了,从今往后饶是再见面,我们也只是朋友之交即是。心中这般想法已定,便也觉得轻松了不少,眉目似乎也不再似那般紧皱,说话也缓和了许多。

      众人皆道是那道士来头大,起了大作用,全府上下欢喜了一场,倒像是把连着几月来的阴霾一扫而光,也算是回到了往日的光景。

      徐再思又是回到以往的风流模样,甚至比起从前是有过之而不及,花涧楼里是去得更勤了,隔三岔五的,新来的姑娘也是要先挑了看了来,每日每晚一掷千金,奇珍异宝往眼花了数,只为博佳人一笑,片刻春宵,众人便道甜斋公子好风流,嘉兴城内俊朗无双,一时无俩,红颜知己也是增了不少。

      翻过年头,又到一年年关之日,离二人相识正巧一年有余,贯云石回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突生变故甜斋公子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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