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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甜斋公子高处跌落徐家有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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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也好奇着让徐再思快了把信拆开,只有薄薄一页寥寥数字,只道是听说了这事,一切等两日后亲自来嘉兴了再说。王伯有些紧张地偷瞄徐再思的脸色,怕他因为这封信更加焦躁,却看徐再思神色较先前不知缓和了多少,正纳闷着难道是贯云石果真还发挥了作用?
徐再思清了清嗓子便道:“王伯,今日实在是让你煎熬了,应付这么些难事。我是想明白了,既然我爹去了我接手了家里,不管是好事也好噩耗也罢,都得去面对。今日这也许就是个开端,往后指不定还有多险恶之事,我若这点都干不好,怎对得起徐家祖辈。这信你也看了,既然谢识要亲自来,那便来罢,总是要找个解决办法的。”随后便交代了些事宜准备,为谢识安排了旅店等。
谢识果不其然在两日后的大清早便来了,一同来的还有谢霓双,随后只是简单的带了两个仆童。谢霓双一见徐再思便热情得很:“徐公子,听说爹爹有什么生意要与你谈,我正巧想着也没来过嘉兴,便央着带我一块来了,今早粗略一看,果然跟我们苏州是不一般的景致,这两天你可要带我好好逛一逛呢。”
徐再思笑着应和道便领了他们往先前定好的旅店里去,谢识这时才开口道:“劳贤侄费心了,我们现下人也不多,倒也不用专程住到旅店去,徐府若是有空闲小院最好,叨扰两日,也是方便生意交谈。”
徐再思摸不清谢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便也只好应承了,回到府内便收拾了处久日未用的小别院来,谢霓双放下东西便要徐再思领着出门逛,破天荒地被谢识打断了,说还有要紧事要谈。
大厅内,谢识也不说话,只是坐在位上一口口闲情逸致的品茶,徐再思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想来谢老板也是有些听闻了,这次全赖我监督不严才有了这纵火之事,目前凶手还在查询,这倒不是要紧事,目前主要是想与谢老板商谈的是接下来的弥补和合作之事,故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再思贤侄你也知,我这次选择和你们徐家合作也算是力排众议了,本想着你我二家共同做出些成果来,也叫那些人闭了嘴才好,可这工还未开,你却先闹出了这事,这叫我如何信赖你们徐家,如何继续合作下去呀?”现在用“倚老卖老”来形容谢识正是最合适不过了,说完他便靠着椅背闭著眼等徐再思为难了,这番举动无非是想多加些筹码罢了。
徐再思毕竟经验浅薄,跟谢识这等老狐狸打起交道来未免有些底气不足,他思忖了会便道:“这次的确是我们徐家的失误,如今错误也已酿成,唯有补救才是真,谢老板你说说你有何可行方法?”
“先前我们商定的是我出布料,你出工序,成品出来到时利润五五分,而如今你先折了这么大一批布料,理应多作些赔偿,我看贤侄也是初生牛犊,便不作过多无理要求,只是这利润却是不能照先前的算了,你看接下来我们三七分如何。”谢识虽是用了疑问,但口气听起来那是半点不容置喙的,一副铁定了的模样。
徐再思心想这只老狐狸,说是不作赔偿,却要求三七分账,这不是拆了骨还要吃肉么,若是如此,索性不如赔偿了好,但我要说赔偿的话,他定要漫天要价,这次反正是左右跑不掉了。缓了缓便说:“三七分,谢老板这便是欺负打压小辈我了,这么大桩生意,这手工运费布铺都需要用钱的地方,如今这三岂不是让我赔着本和你干了吗?这话若是传出去,打今往后谁还敢和谢老板合作呢?”
“哼,我谢识的作风你怕也是听说了的,只要东西好,还怕人不登门来找着我合作,况且这事也是你们徐家失言在先,我是看得起你率先和你说一声,你徐家若是不愿意,怕多的是人争着来,你自己想想清楚了再来和我谈吧。”谢识被他一小辈这么一说,自然是气得拂袖便离开了。
谢识这口气实在太硬了,一丝半点都不松口,摆明了觉得这桩生意徐家非要不可。徐再思也是头疼得紧,丝毫没想出办法来。这两天光为着应付前来要求赔偿的要求割断生意的徐家库房就去了大银子,如今若是再要亏着本咬牙接受了谢识这要求,怕是徐家的精气要损失了大半才是。
那天一谈后,谢识也是不再找徐再思说了,徐再思偷偷遣人看看他平日做些什么,来人回话说他倒是每日邀着苏州城内的各家商铺老板吃喝玩乐去。徐再思想着这老狐狸怕是又想整些想法了,不然倒也不会平白无故折了布匹还高兴去。
果然随后便接了帖子,说是布商联盟有紧急事宜。徐再思心底便涌上了不良预感,这布商联盟是各个商家联合起来成立的,平日内比较松散,若是想要谈几家的生意便单独邀上几家人便可,这大型的聚会一般要年底或是年头才会有,说是松散呢但其实暗中又比较紧密,在商会中若是关系处得好,生意场上混起来便是事半功倍,若是得罪了一家或是某几家,被联合着打压也是常有的事。
徐家是这商盟会长是从徐家开始做这布匹生意以来一直的事,因着这商盟便是他家提议成立的,前阵子虽是老爷子去世了,徐再思突然接手,大家也是没什么意见的,该走的程序照样麻利着,如今这时逢年中却突然要开大型的聚会,未免不让人担忧。
聚会选在晚上,地点仍是范蠡湖上,徐再思进了船内,便看大部分商家都到齐了,气氛仍旧是往常那般透着阿谀奉承互相吹捧的劲儿,有人扭头看了他一眼,只是扯出个笑容点点头便算招呼了,却丝毫没有往日那般讨好热络劲儿了。他想等等看再有人来了再发言,毕竟历来首先讲话的都是担当会长之人,却没想到谢识瞥了他一眼却先开口了:“
诸位好,想必大家短暂的分离后再度在嘉兴见到我也不会感到很惊奇吧,我想缘故大家恐怕也是听说了,在这里,我首先要跟诸位请罪,我谢识自认眼光毒辣,没料到这到了晚年却看走了眼,我以徐家的公信名声做了赌注,饶是他们刚换了当家我也没怀疑,这是我谢识种下的果,你瞧,这没两天果真便出了这事,而我念着徐家少主年轻经验浅,想往宽了去,专程赶来嘉兴商量对策,谁知没两句话他便把我否决了,说是不愿赔偿,也不愿修改往先订好的商据,最后甚至没了影儿不见人了,大家也知我这两日没少跟你们吐苦水,承蒙大家包涵了,如今我是想明白了,这单生意跟谁合作都是合作,我也相信诸位能做好,若是没了徐家,索性这单生意大家都有福同享了好。而徐家现下是江河日下,连诚信都没了,还坐在这会长之位上岂不是辱没了大家。”
谢识一口气说完这些,底下便有人起哄称好,徐再思千思万想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走向竟会是这样,这谢识所说的简直可以说是血口喷人了,但看着这形势,也知这些人哪想听什么真相,他们想的不过是怎样让徐家遭受打压,怎样分得最大利益,其余管他是污蔑也好诽谤也罢通通没有关系,再和这帮人解释也只是平添笑话而已。
徐再思选择沉默,而谢识还在大张旗鼓地鼓吹,把利益吹得是天花乱坠,众人自是羡涎不已,通过“投名”便立刻把徐再思从会长位置上摔了下来,甚至有人为表决心当面宣布解除和徐家的生意往来,其它立马便有人纷纷效仿,徐再思怒极反笑,仰仰眉,未着只言片语,扯着唇角的讥笑便离开了,俨然一番大度公子作派。
出了船舱,望着这满湖精致的船舫流光华彩,听着湖面上荡漾的吴侬软语欢笑,不免想起上次在这儿时自己还是偏偏甜斋公子,说一不二的角色,周围随时都围满了人,走哪儿都是簇拥着,多的是人对自己谄媚迎笑,多的是人跟着自己附庸风雅,谁都还要卖徐家这士族大家一份面子,而如今短短半年间的变化竟是比这前二十年的都还要多,想着自己原来最大的愿望便是出世而安,淡泊而居,却没想到父亲走后竟留下这么堆商贾之人与自己,这世道是人走茶凉世态炎凉,怪不得他人没气节,只怪自己太过天真,只怪自己还不够强大。这文人的清高气节在这世事中终究是站不住脚的,从今往后,自己只能是拚了命的努力,名声,利益,只有紧紧攥在手里,才不葬送了今日所受的气,才不枉费祖辈积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