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情人（上海卷）》陈三公子

6、第五章（上）

　　她对着镜子，把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注视着自己丰满的身体，嘴里发出一声渴望的呻吟。抚摸自己的时候，那双手怎么也变不成他的。她低下头去，轻轻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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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宁一声不响地听着，张大了嘴巴，直到周童讲完了，都没合上。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小姚被娘家接了回去，就和这边的离了。”
　　小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拷，比书里编的故事还精彩。不过……这小姚也太惨了点儿吧？”
　　周童嘿嘿一笑，“我给你讲这个版本还算好的，你还没听见流传的另外的那些版本呢。”
　　小宁，“是不是说小姚是被人逼的？被人强迫的？孩子是让人活活打下来的？”
　　周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听说的不少啊。是不是听小袁说的？”
　　小宁脸一红，“没有，小袁从来没和我说过。我还不是听人事那帮人没事瞎白话的。”
　　刚说完，就听见刘长清的声音，“周童啊，你去买点饭来呗？”话音没落，人就到了小材料室门口了。
　　周童满心不乐意地站起来。“又让我买。”
　　刘长清白了她一眼，“要不让你扛钢筋去？”
　　周童嘴上还硬，“有啥不行的？我大不了累死呗，还能落个因工殉职的名声。多好。”
　　刘长清说，“我可不敢让你有个闪失，那你家向罔不得跟我玩命啊。”
　　周童回着看着小宁，“宁，走啊，买饭去，顺便遛达遛达。”
　　刘长清说，“你一个人去不行啊？还得拉一个？”
　　周童两个眼睛一立，刘长清立马换一副笑脸，“小宁我还有活儿要安排呢。”
　　周童两眼一斜他，伸手，“拿钱。”
　　刘长清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票子，抽出两张十元的给她。“顺便帮我在小卖部买包红河。软包的。”
　　周童狠狠地翻了他一眼，接过钱，走了。
　　小宁问，“要安排我干什么？”
　　刘长清看着她笑了，跨进门来说，“你还真挺积极。”
　　小宁得意地一扬头，“象周姐说的，听党的话，跟党走，怎么也不能亏了自己是不？”
　　刘长清乐了，“你和你周姐一天到晚就待在这小屋里，怎么有那么多嗑可唠啊？自打你来了就没见过周童出屋。”
　　小宁咧开嘴笑，不说话。刘长清点了一支红河。小宁张嘴就来了一句，“吸烟有害健康。”
　　刘长清看着她，忽然来了一句特深沉的，“我还要健康干吗。多暂抽死多暂算。”
　　小宁一脸正经地说，“工长，你可不能这么想，你上有老下有小的，你要是趴下了，那嫂子不得抓瞎？”
　　刘长清看着小宁就乐了，“你可真能瞎掰。你刚才和你周姐聊什么呢？”
　　“大车间以前的那个打字员。”
　　“小姚？”刘长清浓眉一动，略带惊诧地看着她，“怎么想起聊她来了？”
　　“没事随便瞎聊呗。”小宁注视着刘长清的面部表情，忽然问，“你是不是真的知道点什么啊？”
　　刘长清面容一紧，“别瞎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兴趣掺和这些事。”
　　小宁小嘴一撇，“我可听说不下N个版本了，你不会一个都不知道吧？”
　　刘长清盯了她一眼，“你别听那帮娘们胡说八道。”
　　小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胡说八道呢？难道……你知道其中的内情？”
　　刘长清喷出一口浓烟，“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又回过头说，“下午你帮我画个设计图。”
　　小宁拉长了音“噢——”了一声，听见周童的声音，“饭买回来了。给你烟。”
　　小宁跑了出去，看见周童一手拎着一大袋白塑料泡沫的一次性饭盒往休息室走，就叫住她，“你去不去王姐那边啦？”
　　周童无奈地一笑，“不去了，中午想打会儿扑克。”就跟着刘长清进了休息室。
　　小宁抬着手腕看了看表，椭圆形的不锈钢表盘里面镶了四颗假水钻，不过看起来也是一样亮晶晶的。分针还有四分钟才能爬到最下方，小宁站在院子里看着对面大车间的那口铁钟，心想今天谁值班？怎么就TM这么准时准点呢？
　　正想着，小方他们都回来了，看见小宁站在院子里就笑了，“哟，这是等着饭点呢？这杨师傅也真是的，忒没眼利架了，看见有人在这望眼欲穿的还不快点出来。”
　　刚说完，杨师傅摇晃着被酒糟透了的脑袋拎着铁棍出来了。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这边院子一眼，扬起手，铁棍落在铁钟上，一阵悦耳的“当当”声响彻在秋天空旷的广场上，传送到大车间的各个地方，包括那些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
　　小宁在小方们的注视下轻快地跑到锅炉间，拿了小袁的和自己的饭盒就往材料组的休息室走。材料组是全车间女性最多的地方，加上王姐极力邀请，所以全车间的女性同胞中午如果不回家，基本都在材料组的休息室聚餐，一边相□□论厨艺菜色，一边传播小道新闻。
　　小袁刚刚从车工组收了工回来，车工组的工作场地就是大车间的一楼，工作起来真就象万雷轰鸣，一收工，整个大车间立刻显得安静无比。小宁站在休息室的门口冲小袁晃了晃饭盒，小袁点了点头，进了水房。
　　“你周姐呢？”
　　“她上战场了，准备今天中午大干一场。”
　　王姐嘴一撇，“你周姐就好这口。真没办法。”小宁微微一笑，没接话茬。
　　这时，和王姐对桌的裴姐进来了，眼圈红红的。后面跟着管工具的李姐，看见裴姐的红眼圈，立刻夸张地“哟”了一声，“怎么了这是？”
　　裴姐还带着哭音的说，“上午咱工长找我谈话了。”
　　全屋子都看向裴姐，这个时候谈话准没什么好事。
　　“他咋说？让你早退？”王姐两个眼睛瞪得铃铛一样盯着裴姐看。
　　“他到没直接说，他就是说，咱组现在下了一个指标，烧锅炉的已经不能再减了。就只能在材料员这边想辙。材料员这边，就我是年纪最大的。”
　　“扯XX蛋，我找他去。”王姐把饭盒扔桌子上就要走，一帮人立刻给拽住了。小袁洗完手刚进门，看得满头雾水，“怎么了？王姐火气这么大？”
　　小宁赶紧告诉她，小袁一听，笑了，“王姐，你这会儿上哪儿找你们工长去啊？他不回家吃饭去了吗？我看见他骑车走的。先吃饭吧，吃了饭下午等他来了再说呗。”
　　“他真走了。”王姐疑惑地问，小袁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王姐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下午，找这个王八犊子算帐去。”
　　李姐赶紧挨着裴姐坐下，详详细细地询问付国刚是怎么问话的，裴姐也一五一十地全告诉她了。小袁和小宁坐在一边，都不声不响地吃饭。王姐又恢复了劲头，开始给裴姐出谋划策，让她怎么样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反正是死活不能答应。裴姐老老实实地一一点头。
　　小宁觉得无聊，就和小袁悄悄地说，等下去她那里打游戏。小袁微笑点头。王姐一瞪眼说不许去小袁，三缺一，今天你周姐没过来。
　　小袁眼一挑，她不来就逮我啊？我才不玩呢。说完把饭盒盖一扣，跟小宁说，“快点。”小宁三口两口把余下的扫荡干净，就跟着小袁去了水房。出了门还听见王姐在后面骂，“没良心的小崽子，吃完就跑。”两个人嘻嘻笑着也不理。
　　洗了饭盒，一前一后地上了二楼。正遇上主任下楼。两个人都低着头装没看见。也不打招呼就擦身而过。等听着主任出了大门了，两个人才又恢复嘻笑。主任和书记不一样，总喜欢绷着个脸，好象全车间人都不干活似的。书记虽然也挺严肃，可是眼睛里总是带着一种笑意，让人看了就觉得暖洋洋的。小宁喜欢书记更多一些，说给小袁听，小袁微微一笑，说，不能以相取人。如果两个人换个位置，说不定书记的脸摆得比主任还难看。小宁不置可否。
　　小袁拿钥匙开房，小宁说，我原来的那把钥匙还没给你呢。小袁说不急。反正你还没走呢。
　　小宁就笑了，跟着小袁进了屋。放下饭盒就坐在电脑前，开了机器，听见熟悉的读盘声，小宁说，真好，好象我还在车工的那会儿似的。
　　小宁以前在大车间实习的时候就是在车工组。经常和小袁一起出工，一起收工，有时候小袁有打字活，小宁也会帮忙搞搞。小宁的电脑水平比小袁略高一些，没事就教她一些小技巧，也偷偷往电脑里装单机游戏。
　　现在小袁说可以上网了，小宁当然高兴了。不过摆弄了一会儿，她就发现原来只能上系统的局域网。不能上真正的互联网。小宁把这个发现告诉给小袁，小袁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呢，我就说咱单位不可能这么好，让我这破机器也上网。搞了半天还是只能干活。
　　两个人互相看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小宁就问，“袁，以前那个打字员，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么？”
　　小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想起来问她了？”
　　小宁耸耸肩，“没什么，就是今天上午和周姐聊天的时候听说了一些她以前的事情，觉得她挺可怜的。”
　　小袁盯着她看，“你真这么想？”
　　小宁点点头。
　　小袁缓缓地说，“那我就告诉你，她死了。”
　　小宁惊讶极了，失声叫道，“怎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