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陆尘销

3、第 3 章

　　等我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透过窗子可以隐约看见外面的暮色。我躺在这张床上，终是苦笑。
　　五百年前，这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睡过的床，当年的我，还未曾修成正果，只是凡人一介，却也乐的逍遥自在，这样平凡满足的生活在那人去世后戛然而止。自此，潜心清修，终修成正果。
　　现如今，我又遇见了她。刚开始，我为了那副与那人一模一样的皮囊，收留了她。渐渐地，我觉得她们，不太一样。那人总是端庄自傲，独身一人，我怜惜她，爱护她，也想保护她。而阿微她，面对我的冷淡与驱逐，是坚强隐忍的，待在我身边的时候，又有孩子般的心性。我想，我是喜欢她的，又或者说我爱她。可是她，也走了。或许此生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想我是知道她走的原因的，书房里关于那人的画像，我曾为那人作的文章，都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她怕是都看到了，以她的脾性，若是认为自己在我眼中只是那个人的影子，怕是会断然离去吧。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我。

　　我起身，出了这间屋子。慢慢把门关上，看地上的光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一线光亮，轻轻一声，便再也不见。
　　回到卧房里，缓缓拆开那份信，娟秀的字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曾经。看到最后，双手忍不住握成拳状，我狂笑起来，隐约有泪流下，最终伏在案上失声痛哭，狼狈不堪。
　　一直以来，我都不懂她。

　　阿夜亲启。

　　见信安好。
　　阿夜你是个非常好的人，好到，我都舍不得离开了。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在你的书房里，看到了许多关于她的书画。那段时间我一直很矛盾，在你心里，我到底是谁。是宋微，还是林向桔。你笑的时候，宠溺的时候，担心的时候。心里的那个人，是宋微，还是林向桔。所以有了那幅画的要求，我真的很高兴，画上的我，虽然和她有着同一张脸，却不是她的风韵，你是在画我。
　　其实在你的书房里，除了关于她的书画以外，我还看到一本摊开的书上关于返魂术的记载，而那个收集魂魄的器物竟真被你收集来了，我想拿起来细细端详，没承想，才刚碰到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什么慢慢从身体里被抽了出来，丝丝缕缕的，像是魂魄。心下一惊，迅速将手拿开，器物上的二十盏灯却已亮了两盏，依稀记得在我碰它之前，便已亮了一盏。书上对返魂灯的记载中说道，这返魂灯可以收集人的魂魄，只要将那人的发丝放在灯油中再行点燃，最后依照书上所述施法便可。若是先前已经收集了一丝魂魄，此后便只吸收那人魂魄，直至完成为止。
　　说实话，当时的我，对你有些心寒。根据我与她容貌的相似，我怕是她的轮回转世了吧，当时的你应该是想着用我来为她结魂的吧。先前的你，应该已经试着收集了我一丝魂魄来，所以当我接触到那盏灯时，它才自然而然的从我体内抽取着那也属于她的魂魄。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不然在院子里碰到你的时候你怎么会露出那么担忧的表情呢。当时的我，很想逃走，你对于我来说，比生命更重要，但我无法忍受要因为你为了另一个女子去死，这对我来说会不会太残忍？

　　这个病根在我心里驻扎，我的身子越来越弱，怕是时日无多。我想了想，与其让你继续独身一人，我不如为你做点事，我想为她结魂。
　　不一样的坚持，可我们最终殊途同归。我好羡慕那个叫林向桔的女子，在你漫长的余生，她可以陪着你把酒赋诗，看月圆月缺。
　　当时的我，独身一人无法做到，也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我把一切向徐若尘坦白，只希望能得到帮助。可他除了教我让如何你昏阙，只告诉了我六个字。他说，那你，好自为之。

　　阿夜，我想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与其让你纠结其中，难以断绝，倒不如由我来做这个了断，换你对我一生不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