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陆尘销

1、第 1 章

　　我是独居于云陇山上的散仙，与他人不同，我既不收徒也不云游救苦救难。只是独自一人在自己建的简陋的陇山居里生活，一直以来，我习惯了清冷和寂寞。
　　遇到她，是一个意外。
　　一日，我照常在山上漫步，想四处采集一些草药，走到一处断崖却看见有一个女子站在断崖边，一袭白衣被风吹的飘然，背影清瘦，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若在平时，我怕是会叹一口气便转身离去，生死皆由命。可她，实在是太像那个人了。我才刚上前一步，她便直直倒在了我面前，我看着她那一张脸，像是回到了与人对坐浅笑的几百年前。一咬牙，便将她带回了陇山居。
　　她身子很虚弱，再加上又感染了风寒。我只好用采回来的草药为她细细调养，半个来月时她的身子总算开始慢慢好转起来。我这才发现，她是个很爱笑很爱说话的姑娘。

　　自从她的身子好了，她就常常帮我打扫屋子，作饭食，俨然是这里半个主人。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温情脉脉的气氛让我觉得我几乎快要忘了那个人。在一个采药归来的夜晚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到底算什么？你凭什么做这些？你给我滚！我依稀记得我当时对她说了这句话，因为愤怒我的神色怕是暴戾的，我看见她的手在发抖。
　　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你喜欢吃的饭菜我还放在厨房锅里热着，你想吃了的话我去帮你拿来。她把手缩到另一只袖子里，一脸笑意盈盈地朝里屋走去，走到一半，脚似乎崴了一下，然后她转身跑出了这个屋子。
　　我想她是坚持不住奔溃了，因为我看见她在哭，是连被病痛折磨时都没有舍得掉下的眼泪在脸上肆意横行。

　　真好，她走了。我这样对自己说，可当我一人在这屋子里时我却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往常这时候她总是缠着我下棋，即使总是输于我也笑容烂漫。我已经不记得了，在她来之前，我独自一人是怎样生活着的。
　　那一晚我很早便躺上了床，也破天荒地喝了许多酒，可我还是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那么一张脸，分不清是那个人的还是她的。
　　窗外开始传来沙沙的雨声，渐渐越来越大，不甚结实的木窗甚至开始发出“咯吱”的声响，听得我心烦意乱。起身到外屋去，一切还是她走时的模样，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看看屋外风雨交加的天气，低咒了一声便冲了出去。
　　我是担心着她的，无论再怎么样，也不希望她出事。
　　最后是在一个山洞里找到她的，山洞里有亮光，是她在生火。还好这云陇山上尽是仙气缭绕，没有什么野兽出没才没有伤到她。
　　我慢慢走近她，山洞里太安静了，只有火堆燃烧的声音，我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她听到声音转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倔强，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柔情。在这种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只是很想带她回去。
　　这连绵不断的雨水让空气变得潮湿难耐，我听到她又开始咳嗽。定了定神，我走到她跟前，把她横抱起来，她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柔下声来，轻轻哄她，乖，别闹，跟我回家。
　　她的姿态一下就放软了，乖乖地躺在我怀里，将头轻轻靠在我胸膛前。她不断地说着话，陆夜你知道吗，当时我出了躺远门，回来竟被告知我的父母都被山贼杀死了，家中财物也被洗劫一空。当时的我生无牵挂，便上了这云陇山。若不是被你救下，早就是孤魂一缕了。这世上，我只把你当作是我的亲人了。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一路上，她一直不停地说着话，我加快步伐回到了陇山居，细细看她才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脸上泛着红潮，不断地说着话。看着她不断滴水的发梢，想是淋了雨，又发起了热。
　　于是连忙将她放到房间的床榻上，我刚想去拿一些热水毛巾来为她敷在额头上，便被她一手拉住，她连眼睛还紧紧闭着，想是在说些胡话，却听她异常清晰地开口，陆夜，你以后要是再赶我走，我就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我。她的语气越来越软，最后竟有些哽咽，不要赶我走，无论如何都不要，求你了。
　　我想我心里是有一块柔软为这个倔强又隐忍的姑娘塌陷了，不然我怎么觉得她一点也不像那个人了呢，这个傻姑娘也是那么的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