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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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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渐白,雄鸡报晓。
朱阙痕被吵醒,翻个身打算再睡一会儿,忽然听到屋外传来汲水的声音,他猛地坐了起来,乔潇白最爱赖床,不会起这么早,花栾轩起来后会先绕着书院跑一圈,回来没这么快,莫瑞起床会先进厨房,他一向不用冷水,难道是……子楚?想到这里,他赶紧穿衣下床,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站在井边的人正是张子楚,正把刚汲上来的水往脸上扑。
“等等,子楚,别沾湿了伤口。”朱阙痕赶紧上去按住了张子楚扑水的手。
“你醒了。”张子楚向着朱阙痕一笑,解下腰间的汗水沾子水擦脸,避开了裹着布的伤口。
朱阙痕“嗯”了一声,也就着桶里的水洗了把脸,冰冷的井水让他的脑子清醒起来,看了看张子楚,问道:“伤口可还疼么?”
张子楚摸了摸额头,不甚在意道:“还有些疼痛,不碍事。今次多谢你们了。”
朱阙痕又“哦”了一声,想问昨日的事,又怕勾起张子楚的伤心处,张了几次嘴都没问出来,便见张子楚挤干了汗巾,摇晃着慢慢走回了自己屋里。朱阙痕在原地站了会儿,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拍了拍头,往回走了几步,猛地一惊,才发觉确实不对,昨日张子楚还吵着闹着要上山,为此连头也磕破了,怎么今儿起来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越想越是不对,别是又要来个不辞而别,朱阙痕赶紧往张子楚住的那间屋跑去,趴在窗子口往里一瞅,人还在,正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本书细看呢。朱阙痕看了一会儿,没发现张子楚有偷偷溜走的迹象,纳闷着走了。到厨房一看,莫瑞果然正在烧水,弄了一脸的灰,看见朱阙痕进来,张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道了声早。
两人在厨房里忙乎了一阵,花栾轩回来了,一进来就鬼崇崇地道:“莫瑞,阙痕,你们瞧见子楚没有,他在屋里看书呢。”
莫瑞刚洗好脸,正在束发,见花栾轩这副模样,没好气道:“看书便看书,乡试快到了,子楚用心读书也是正常,倒是你,整天只寻思着怎么酿酒,书案上的书读了几本来?”
花栾轩被莫瑞顶了一句,讪讪地摸着头,道:“书自是要读的……哎,我说你们就不觉着奇怪么?昨个儿子楚还死活要进山,那一声又一声陶大哥喊得跟心碎了似的,怎么今儿个他就没事儿人一般了。”
“他想开了呗,你还真当他是害相思呀,一天见不着就吊心吊肺,去去去,有功夫在这儿瞎嘀咕,还不如看书去,这回乡试你要是再不过,可就得收拾包袱走人了。”
会跑到这四时书院来读书的,都是穷光蛋,花栾轩的学费也快用完了,若是中了乡试,还能得些资助,不然他还真的只有收拾包袱走路了。
花栾轩一想还真有些闹心,也不管张子楚究竟正常不正常,琢磨了一会儿道:“莫瑞说得是,回头你们陪我上书阁一趟,再取几本经集出来。”
莫瑞脸一变,连连摇头道:“我不去,你自个儿去。”
花栾轩陪着笑道:“去吧去吧,大白天的,咱不怕。”
莫瑞还是不肯,朱阙痕道:“还是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我屋里几本书都看完了。”
花栾轩大喜,直道朱阙痕才是好人。
走出他们住的这栋小院,四时书院其他地方都显得一片荒芜,杂草丛生暂且不说,那些年久失修的房子看得人都心寒。若说书院里还有完好无损的房子,除了他们住的这栋小院,也就只有四时书阁了。可偏偏,他们几个平时都不大敢独自去书阁,那地方,明明向阳而建,却不知为何,总是阴森,即便是白日里,都是阴阴的,人一走进去,就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若是我能中了状元,定要把书院各处全部番新修葺,尤其是书阁,一定要重建。”花栾轩推开书阁的大门时,对朱阙痕道。
朱阙痕一笑,正要说话,却有人在他前面接了口。
“发达而不忘本,好!好!”
朱阙痕和花栾轩一惊,忙往前看,却见一人坐于桌案后,正笑望他们。
“啊,学生见过院长。”两人齐刷刷地弯腰行礼,同时暗自嘀咕,院长就院长,神龙见首不见尾,上次见面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那还是因为张子楚入院才得以一见。
院长从桌案后起身,走前几步,于阴影中显露出一张中年人的面孔来。
“乡试在即,你们几个书读得如何?可有疑难未解之处?”
“有……”
朱阙痕上前正要把这几个月脑袋里一干问题全部兜出来求教,院长却一挥手,道:“先不忙,你去把其他几人都喊来,愧为院长却极少教授于你们,今天便尽一尽责。”
“啊,是。”朱阙痕大喜,和花栾轩连忙跑出书阁,去叫乔、莫、张三人。
张子楚正在被乔潇白纠缠,这人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跑来看望张子楚,进了屋一看张子楚居然不是躺在床上病怏怏地喊着陶大哥,而是坐在书桌前翻书,当时就愣了。一只手在张子楚面前挥了挥,道:“张呆子,你没事吧?”
张子楚看了看他,道“伤处仍有些许疼痛,无事。”
乔潇白跳脚,道:“谁问你脑门上的伤了,我是问你,没事吧?”
张子楚眼睛看着书上,随手翻过一页,仍道:“无事。”
“真的没事?”乔潇白越看张子楚像个没事人一般的模样,心下便越是怀疑,“你不去找你的陶大哥了?”
张子楚一笑,眼神闪动中,竟是一片温柔。
“陶大哥是怕误了我的前程,才赶我下山。只要我认真读书,将来衣锦还乡,他自会出来见我。陶大哥如此为我,我又怎么辜负他的期望。潇白你可有事找我,若无事,便莫要扰我读书。”
却原来一觉醒来,张子楚仍是不相信陶然会弃他而去,他们已有肌肤之亲,陶然心中必是喜爱于他,否则身为男子又怎肯屈于人下,想来也是自己这些日子确实过于糊混了,才让陶然失望,再者陶然都说清楚了,将他赶下山来是要他奋发读书,博取功名,如此苦心,他怎么能再让陶然失望。张子楚想明白了,自然不再闹着上山,只想着把书读好,怎么也要取得乡试,方不负陶然对他的一片情谊。
乔潇白哪知其中缘由,怔了半晌,才走了去出,一边走一边摇头,心中直道完了,这呆子的呆劲又犯了。正嘀咕着,远远看见朱阙痕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潇白,你可叫我好找,子楚呢,把他喊来,我们去书阁。”
“去书阁做什么?”
“院长回来了,要指点我们功课,快……快点……”
“啊,院长回来了,张呆子……张呆子快出来……”
乔潇白兴奋得跳了起来,跑回屋里一把将张子楚拽了出来,走到大门前就见花栾轩和莫瑞也跑了过来,几个人乱兴奋一把地往书阁跑。张子楚被拽得莫名其妙,哪里知道这几个人之所以兴奋,是因为那院长的学问远高于众人,四时书院里没有执教先生,他们虽名为学员,实际上只能自己苦读,平日里遇到疑问处,也只能互相讨教,能得院长指点一二,实在是难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