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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遗孤之争3 ...

  •   一行人路过一户农家时,黄宁儿忽然要求到河边洗漱。舒继睿倒也不反对,毕竟这几日来大家风餐露宿,吃住简陋,黄宁儿更是一身风尘,不知多久没沐浴过了。他笑着应承了黄宁儿的要求,还吩咐蓝影们买了干净的衣裳给她洗换。
      “荒郊野岭,睿不放心公主一人。就让我等在湖边为公主把风吧。”他温和道。舒继睿在黄宁儿面前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礼仪,以睿谦称,开口闭口都唤黄宁儿做公主。于是在黄宁儿沐浴时理所当然的将他们当奴仆看了。七个男子围成圈状,背对着她站立在芦苇丛里。若是换做后燕那些保守的女子,定是又羞又恼这些人的无礼的。可黄宁儿却一脸的麻木,丝毫不觉不自在。宏国民风开放,都把女儿当男儿般养。她们自然也胆子大,心底放得开。不就是被人守着洗澡吗?她过去还让男奴伺候着洗呢!(PS:六岁时)她很心安理得地开始褪开脏兮兮的衣裳,开始沐浴。
      七人虽是背对着,所有的注意力却全放在身后。良久,再次听见窸窸窣窣地衣衫摩擦声,估计她已经穿戴得差不多了。七人回过身来,见到洗漱干净的少女,神色都微微恍惚,露出讶色。
      黄宁儿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水色氤氲后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一双清冷寒星般幽亮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他们。湿润的黑发散落下来,蜿蜒在白衣上,似一道泼墨淋漓其中,使得纤细的少女透着一股柔婉清逸。
      想不到宏国遗孤永安公主竟是如此清丽优雅。虽才十三岁,还是未及笄的少女,但眉目间的光华和气质却无比耀眼。跟洗漱前泥人似的瘦丫头,判若两人。
      舒继睿轻咳,示意大家起行。
      黄宁儿再怎么不情愿地跟着舒继睿,也要承认一个好处。她的三餐是健康营养的,体力和伤势得到了很好的恢复。原来的药量对于快速恢复的黄宁儿来说自然作用小了,只是她还不能逃。至少力气还不够,时机还没到。六个武艺高强的蓝影和一只狐狸军事,她还斗不过。黄宁儿一路都被紧紧盯着,就连如厕都有人四个角落守着,插翅南飞。她不禁有些懊恼。她不该一开头便挑衅对方,反而让对方处处防范。

      因为还未到城,农家难有马匹,这四日来她便一直和舒继睿共乘一骑。这四日里她都很乖顺低调,并不反抗。七人中有人渐渐对黄宁儿生出几分好奇来。毕竟她曾经是尊贵的宏国公主,且年纪小小又威名在外,如今却落得成为质子的下场。她一开头便似发狠的小狮子般,傲气狠戾。现下如此乖顺,难道是屈服了?
      唯舒继睿一直默默地看着,对黄宁儿的态度始终不变,温和有礼中带着防范。他知道。这个寡言乖顺的女孩儿,心底并不安分。
      是夜,他们一行却不似往日般在农家歇息而是连夜奔波。途中众人潦草地吃了些干粮便又继续赶路。

      示人以弱,伺机而动。黄宁儿从上马时就一直默念着。她好不容易把在阿兰妇女身上哭干的泪水,又蓄了一眼眶。骑马时,静静的把眼泪抹在舒继睿背后,把他干净的素色衣衫哭得湿嗒嗒的。如此三番,马匹继续狂奔着,但速度明显减慢了些。
      天色泛着鱼肚白时,舒继睿下令大家扎营休息,临走前不经意地看向了黄宁儿。只见少女点漆的眸子里水光氤氲,微微发红。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从舒继睿口中发出,他望向少女的眼神似悲似怜。
      一行人休息了约莫三个时辰,起行时舒继睿依旧给黄宁儿服药。但是药量已经减少许多。从三颗变成两颗,从每日两服到每日一服,还奇迹般的在荒郊里给她准备了新的马匹。
      可舒继睿呀舒继睿,你若真想让我独自乘马,就应该再减少些药量,否则我哪来力气驭马?做什么这么防着我呢?黄宁儿心里暗暗咬牙,早知就不在旷英面前逞强了。心里再次悔恼着,面上却凄凄一笑。悲凉的笑在小脸上浮现,显得尤为楚楚可怜,哀婉柔弱。
      舒继睿静静的打量着她,皱眉不语。衣衫上似乎还带着少女的泪水,湿湿的,凉凉的,似乎把少女此刻的无助与害怕都传到了他的心底。
      第五日,舒继睿绕远路的行程,终于行至到繁华热闹些的城镇了。他们终于不用荒野搭营或是借宿农家。这也意味着黄宁儿日后更难逃脱。
      黄宁儿一入城镇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群猎户会那般撕破脸皮来捉他。闹市上的皇榜,清晰地画着一个女孩的模样,写着一系列诱人奖赏。只是,那画像真是不敢恭维。那副凶悍模样的画像,那群猎户怎会认为是她呢?
      若献此女,得黄金千两,封万户侯。
      她心里冷笑,晋王就算真捉到她也没用,宏国的暗令根本不在她手上,也是白忙乎。
      只是她的父皇,究竟将那隐势力交给了谁呢?他连皇兄都没付托的宝贝,究竟在谁手中?
      黄宁儿想着,舒继睿又命人起行了。她这五日来都装的乖巧安静,手脚轻柔无力,神色空洞憔悴。舒继睿待她也很是礼遇,除了逼她吃药外,并没强迫她做些什么。甚至,偶尔,他还会为自己把脉,一副好郎中的模样。行程中也时不时关注她的状况,而减慢了行速。黄宁儿经常软软的趴在马背上,时不时打量一下旷英和舒继睿的神色。旷英每一察觉便立即迎上她的眼,眼神凶狠若掠食的苍鹰。幸好,那个狐狸舒继睿并不太反应过来。他经常静静的闭目养神,旁若无物的盘腿而息,时不时还会拿他的灰羽扇扇几下。
      马匹行至第二个闹市之中时,舒继睿和黄宁儿的马匹在前,其余六人在后,隔着两三丈距离。似是受到行人的碰撞,黄宁儿的马儿突然一声嘶鸣,扬起了前蹄,她的手松开了缰绳,然后就落在了一只如铁的臂弯里。
      旷英将她一把拎起,扔向舒继睿的马上。冷声道:“白凤先生,还是你带着她吧。”
      舒继睿颔首,眉头依旧皱着,似是不悦似是窘迫。他觉得有些奇怪。这永安公主,本是傲气倔强的性子,怎会这几日如此听话。而且听闻她武功了得,如今竟那么容易就坠马?难到,是寒毒之症没有根除,依旧让她四肢发僵吗?他能隐约感觉到背后的少女颤抖着身子,正柔软的贴着他僵硬的后背。他素有洁癖,不喜与人如此亲密相贴。但,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并不厌恶黄宁儿的亲近。淡淡的少女清香缭绕在周身,舒继睿双眉蹙得更紧了,冰白的容颜上出现两抹粉色。一恍惚间,马群被人流冲得微微散开。黄宁儿方才还在颤抖的身子立马停住,迷蒙的眼中闪过精光。她一把夺过舒继睿手中的缰绳,一夹马腹,奋力奔驰。
      舒继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黄宁儿点了穴道。心里又惊又恼,想不到他一个大男人,竟给一个女孩儿算计了。身后六人一发现异动都拍马直追。黄宁儿头也没回,从怀中拿出几个路上捡来的小石子,打在身后那些马匹上。一石一马,正中马头,马儿吃疼,离了一段距离都能听见马匹嘶叫哀鸣之声和人的坠地之声。隐隐还能感觉到旷英凌厉愤怒的眼神,奇怪的是他并没用他那百步穿杨的箭射向她。估计是不想伤到那个傻书生吧。
      “不想你们的白凤先生交代在这。就回去告诉你们晋王,暗令是不会交给他的!”语罢。舒继睿脸色更苍白了些,却是没了开头的恼怒,恢复了平淡的神色,嘴角依然噙着一口似笑非笑。
      黄宁儿继续驾着马,把马抽得狂奔。可毕竟马儿背了两个人,速度并不理想。一入夜,黄宁儿窜进树丛,天空又开始下雨了。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走,见到隐秘的地方就开始去,越走越偏僻。靠在她身上的舒继睿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眼中邃黑难懂,似是又盘算着什么。她眼神一凛,将舒继睿扔在树林里,独自狂奔。
      “哎。”良久,舒继睿苦笑一叹。一向素净爱洁的他,也落得个满身泥泞湿漉漉的狼狈惨状。而且还是被一个黄毛丫头劫持,自己道他人不要轻敌,自己却。。。哎。。。真是大意了。
      片刻,狼声四起,从林中不知名的方向传来,直挠着人敏感的神经。舒继睿仍不能动弹,只能一身酸痛的趴在泥地里,心中微微一涩。想不到,他也有今天,一身才学,一肚子谋略,满腹经纶,却要葬身于狼腹。狼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兴奋。他都能想象得到饿狼贪婪凶残的模样,垂涎着唾液,向他缓缓靠近。。。
      舒继睿静静的闭上双眸,轻声低叹。他并不畏惧,死亡从来不是他害怕的事情。他只是惋惜,惋惜自己一身的才华。
      “害怕吗?”突然,狼嚎中响起了平静清脆的声音。只见黄宁儿正俯身看着趴在地上的他,一脸认真的望着他。
      “公主不是走了吗?为何回来?”舒继睿淡笑道,尽管一身狼狈,依旧难掩其雍雅淡定的气质。
      黄宁儿解开了他的穴道,揽住他的腰身,一跃跳上了附近的高树。这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抱起来却很轻,至少和她哥哥比起来轻多了。黄宁儿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瘦得跟皮包骨似地。似又觉得有些不妥,她皱眉想了想,开始动手解他的腰带。舒继睿微微拧眉,面色越加沉静无波。虽早耳闻宏国女子大胆豪爽,却没想到这么小就如此无礼!却道,黄宁儿心里是怕这弱书生在树上呆不稳掉下去,给狼当了美餐。所以,她解了他的腰带,将他稳稳的绑在了树干上,固定好位置。然后放心一笑,眼瞳中澄澈干净,完全没有亵渎之意。舒继睿似是明了了她的想法,不太自然地别开了脸。黄宁儿又在舒继睿身上摸索了番,只摸出一个玉镯子和一条手巾。
      舒继睿疑惑的看着那个敛眉垂眸的女孩,看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泛起失望之色。
      “身上竟然连个碎银都没有?”她轻声一叹,然后将手巾和玉镯子都收入了怀中。又是足尖一点,从这棵树跃到另一棵树,身姿轻盈如燕,点水而过,瞬间没了身影。
      “啊!我的镯子!”哀哀一呼,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白凤先生,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和咬牙的神色。他扭动了下身子,根本动弹不得,这叫他怎么下去!
      *
      在摆脱舒继睿一行的第四日里,黄宁儿马不停蹄,上好的白马累得软瘫在路边,口吐白沫。然后她改用了步行,并将白马赶往另一个方向奔跑。这几日,马儿走得是山路,庆幸的是一路雨水不断,并没留下太多痕迹。但是她还是疑惑,一路上竟然没遇见一个巡兵,平静得很。难道那个狐狸没有通知这里的县令?而且他们押她回去,都似是私下进行的,走的是偏僻小路,住店时竟以兄妹相称。怪了,不是越多人逮她越好吗?疲惫不堪的黄宁儿也没多想,她已经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冰寒了,体内真气有逆流之迹。
      轻功行走了片刻,一股腥甜涌入喉咙,她一咳,就吐出了一口血沫。是那臭狐狸给她下的药吗?她心里惊怒。恨恨想到,要不是看在他待她还算礼遇恭敬,就不应该回头救他,索性让他成了饿狼的美食!
      *
      “人呢?”一声凄凄的呼唤从纱帘中传出。帘内,一宫装女子正满眼期待之色地望着殿中之人。女子长得极美,却是生了满头的华发,与年轻的脸很不般配。
      “回夫人,睿不才,走丢了公主,特向夫人请罪。”素衣男子垂眸拱手,脸色微微苍白。
      良久,女子从纱帘中莲步走出,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到素衣男子面前。姣好的面容上流淌着淡淡的哀伤。
      “唉,白凤先生也憔悴了许多,我又岂能责怪先生呢?先生快快请起吧。”女子扶起素衣男子,微蹙峨眉,低叹道:“末子生性聪慧,又是云松子爱徒,想捉住她就不要小看她。”语气竟带着些欣慰和无奈。“她。。。没发现我的事情吧?”
      “公主并不知情。”舒继睿回道。这宫装夫人曾对舒继睿家师有过大恩。家师仙逝后,留下的遗愿便是要他的后人为此女做三件事。这女子的要求,其中一件是设计淮水之战,帮晋国取得胜利。其二便是寻回宏国的永安公主。
      “她不知道。。。不知道便好。”她语气有着浓浓的落寞和哀伤,一手轻柔的抚着银色的发丝。
      “夫人,睿愿再动身找寻公主。绝不负夫人之托。”舒继睿颔首微笑。

      “请先生务必在晋王之前将人寻来!末子,就交给你了!”宫装女子肃然道,美眸中溢满担忧。
      舒继睿颔首,转身走出大殿,却在出门一刻,浑身一哆嗦,似是有股怨念在周身徘徊。。。无奈笑笑,是自己多想了吧,怎老想到那一脸冷然怨恨的小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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