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心春虫》依乡云

8、第八章

　　回到房里，意外的没有看见喜鹃，我没多想，只是暗暗垂泪。何时，我甚至受不了他的厉声了呢？

　　过了会儿，哭得累了，才看向窗外，渐渐让自己平静。

　　齐樱不似那种会背叛的人，她一定有苦衷，我该选择相信的。

　　拨了拨琴弦，不时的奏着枯萎了的旋律。

　　心绪烦乱，随之罢了手，他，必不会再接纳我了吧。

　　忽然胸口猛得一痛，绞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好半天才缓了下来。无意识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忽然，一只手在我的背上轻拍。

　　我一惊，忙回过头，是他？！他，还来干什么？

　　既而好笑，这是他的屋子，他来是理所当然，我反倒是不速之客……

　　“这几日不准你离开这房间半步。”他的声音幽幽传来，浇熄我的自作多情，还以为他消气了呢。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何依旧留我？”我努力控制自己，怕的是会向那些被弃之妇一样死皮

　　赖脸令人厌烦。

　　“难道知道了你的所想我还要成人之美？”他的语气加重。

　　“……抱歉。”我语塞，心中万千的话想要质问，却徒劳作罢。

　　背后的人沉默，走之前，他朗声道了句令我疑惑不已的话，“别去见齐樱了，她会害了你。”

　　为什么？齐樱会害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才想追问，已无他身影，心中惆怅。

　　“夫人……”喜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我从滞愣中回过神来，定定看她。

　　“夫人，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依旧没忘，既然夫人想离开，那喜鹃就帮你吧。”

　　她的声音异常自信。

　　我知她说的不是戏言。

　　可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切变得絮乱起来。

　　为何突然间周围人都变得扑朔迷离。为何感觉只有我一人被欺瞒？

　　喜鹃，是个丫鬟不是么？那为何我感到一种陌生的气魄？

　　她到底是谁？又为何此时才提出让我离开？

　　“夫人，没时间了，之中原由过后再告诉你吧。”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包袱，向我走了过来。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

　　“夫人？”她伸出手。

　　我只是紧紧地盯住她，渐渐的记忆中似乎有个模糊的影象与之重叠，却怎么也想不起，我以前见

　　过她？

　　“夫人，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喜鹃无害的笑。

　　“你到底是谁？”我问。

　　她看了我一会，尔后才轻轻摇头，“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夫人，我不会害你的。”

　　“你要我如何信你！”我明白，喜鹃的眼神是真实的，她不会害我，可是，为何呢，总是不安。

　　不知是来自谁的，总觉得不安。

　　“夫人！你想离开的不是么？”她的声音中含着焦急。

　　她等的便是这个时机么？趁允奇把全部心力放在樊真身上，趁自己得到了足够的信任，便开始要

　　渔翁得利了？

　　渐渐平静下来。才发觉自己所想荒谬。怎么会如此想呢？喜鹃再神秘，也不会如此做啊……

　　“喜鹃，抱歉我现在不能离开，也，也不想离开……”既然他让我足不离户，那我就听他的，现

　　在，不能再去添乱了……

　　“夫人……”她放低音量像是恳求。

　　“对不起……你走吧……”我转过身，语气中有着疏离。

　　“你到底在乱想什么！”她似忍无可忍，忽然叫了起来。

　　我一愣，疑惑看她激动。

　　“下毒的事，砸屋的事，都是偶然么？那几个妾室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死你！今晚，今晚夫人你就

　　性命堪忧！”她一口气说了出来，显得如释重负，接着哽咽，“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复杂

　　么？还是你以为我会落井下石带你离开让老爷樊真相斗徒劳？”

　　“你……”我看着她，越发觉得她面熟。

　　“今日子时会有两个仆人打扮的杀手前来杀你。明日的糕点里放着鹤顶红，明日午时二夫人会邀

　　你游园趁你不备推你下湖！”她顿了顿，关切的看着我，“因为她们知道老爷这些日子很忙，一

　　直赶去山寨，所以才会狠下心来弄死你！夫人！防得了这次防不了下次，与其整日提心吊胆不如

　　现在就走！”

　　我一时无法接受，只是不停颤抖。过了会，才缓过神，“我，还是不能走……”

　　“你！”她气急，却又无奈。

　　“喜鹃，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弄来这些消息的，但我相信。可是，他说，让我一直呆在这的，我，

　　没有办法违背啊……”我真挚看她，不知为何，我完全的信任她，“那么多年了，我都在反抗违

　　背，如今，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遵从，喜鹃，别阻止我好么？”

　　“可是，那些妾室……”她有些动容。

　　“喜鹃，既然你有办法知道这些事，必也一定想好了如何应付，况且，我想，他也一定料到这种

　　事了……”我朝她微笑。

　　她定定看我，忽然放下了包袱，“夫人……”她低头轻道，带着试探及小心翼翼，“夫人，你，

　　还记不记得八年前那个落水的女孩？”

　　落水的女孩？

　　忽然，记忆中那个半暗不明的身影变得清晰。

　　原来，那女孩便是她……

　　那喜鹃一直指的救命之恩，便是那时之事啊……

　　真是难得，女子中竟也有如此涌泉相报之人。我何其幸运……

　　“夫人，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就一定保证你的安全。”她下了决心似的坚定的说。

　　我垂眉，像了却一桩心事，忽然轻松起来。

　　微笑此时依旧未退，流连许久……

　　过后果真如喜鹃所说，有两个仆人打扮的要杀我，可是却在门口忽然倒下，喜鹃说，是中毒了。

　　虽然说得风淡云清，但她一定是作了周详准备的，不禁更加感激……

　　“夫人，夜深了，早些睡吧。”喜鹃替我铺好床。

　　我转头看她，颔首。

　　如今，喜鹃之于我已是个朋友甚至亲人了……

　　正要去衣安寝。

　　忽然门被推开，我讶意，喜鹃不是说没有危险了么？怎么如今……

　　喜鹃也显得很惊讶，转而挡在我身前作防护。

　　那人从容走进，着一身黑衣，烛光下仍看出上面或新或旧的血迹。

　　我由惊讶化为喜悦又化为疑惑，最终落为担心。

　　他？！可是，为何都丑时了才来，而且，那血迹，上面是否浸染他的？

　　他没有搭理我，只是褪去外衣，自在的躺在床上那属于他的位置。

　　我一阵尴尬兼失落。既然不想见到我，又为何不索性让我搬至别处？

　　凝视他好久，才转身对喜鹃淡笑，“喜鹃，你也去歇息吧。”

　　她欲言又止，只是深深看我，见我并无大碍，才轻轻说了声，“那我告退了……”

　　走出房间，却又回转过身，不安看我，接着把门带上。

　　“吱呀”一声，我与他独处……

　　再次看床上的他。他似乎很累，才一会便沉睡。另我有些高兴的是，他睡的毫无防备。

　　最起码，他信任我……

　　合衣躺下，我却了无睡意。

　　于是看他睡容。

　　心中有内疚，更多的则是痛苦挣扎。

　　“对不起……你知道的，我无法忘记那一天的。”

　　我环住他腰，感受久违的幸福……

　　“其实，就这样吧，再爱下去，我或许会恨你的……”

　　越发抱紧他，体会温暖……

　　“那就恨吧。”忽然他开口，回抱住我，加深温暖……

　　我一惊，匆忙的想要挣脱。

　　“别动！”他的声音似乎含着痛苦。

　　“你……”我像意识到什么，看着他苍白的脸，“你受伤了？”

　　他不做声，我感到他呼吸的急促。

　　一定，伤得很深……

　　心下，忽然有了打算。“放开我，我替你抱扎。”

　　“你？”他几乎是用气音。

　　我的手搭上他的脉，忽然震惊，伤得如此严重，他竟撑了那么久？！

　　转接着是后悔，如果早点发现，或许可以……

　　“放开我！再不放想让你的腿废了么！”我生气，却又不敢乱动，怕他更痛。

　　渐渐地他的手松了，我急忙跳开，掀开被褥，血已经从原先的绷带涌出，浸透了床垫，他看上去

　　奄奄一息……

　　怎么办？这样的伤势，仅凭我之力绝对救不了他，我至多可以替他止住血，可是更严重的内伤

　　呢？

　　……必须马上叫大夫。

　　“别，别去……”他猜到我想如何，用力说。

　　“可是！”我忽然感到泪水出现，急忙抹去，从未如此惊慌失措过，该，怎么办呢？

　　这次，他会死的！

　　“你，你陪着我便好……”他扯出笑。

　　我气极看他，忽然想到齐樱，她一直替樊真看病的，或许她有办法……

　　思想至此，心下决定。

　　“你要去哪？”他叫。

　　我顿住离开的脚步，“去找齐樱，她一定有办法。”

　　不再理他，匆忙跑向齐樱处……

　　总觉得，这一去，便回不来了……

　　罢了，为了救他……

　　我暗暗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