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温暖》休思乔木

21、喜欢你（2）

　　我没有发声，心口有点发慌。

　　我以为男生的话就此完结了，毕竟他一直是个寡言的人，而且这样的话，他不会随意说多。

　　然而还没片刻，男生的声音又继续响起来，轻轻的，温温的，配着他冷冷的嗓声，却带着夏季独有的炽热感。

　　“我以前想把这个秘密一直藏着，因为我很自私地想享受跟你亲密无间的感觉，喜欢每一刻你对我毫不设防，无所顾忌的样子。我不想表白，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周子息，表白没有意义，反而可能让你不敢跟我靠太近，表白带来的不确定性太大，不合算。”

　　我傻乎乎地看着他，这也是表白内容之一？什么思路？你是学经济的吗？不应该我才是学经济的吗？

　　“但现在，我对你说了我藏了十年的话，原因有三。”

　　你确定你在表白吗，你不是在做文综题目吗毕宥？我看着男生一脸认真的表情，还是把这句话咽在肚子里了。

　　“第一，我无法忍受现在的近三天都见不到你并且每天都得想各种借口找你的状态。我更喜欢正大光明地每天来见你。”

　　“第二，这里没有周子息了，你想忘掉周子息了，如果你要选一个人来忘掉他，我不介意你选我。”

　　“第三，我喜欢你的程度以至于让我无法不相信，你最后一定会喜欢我。”

　　我愣愣地看着他。

　　虽然好像是在做文综题目，但是这个题目，你，一个从头到脚的理科生，一个一点也不善言辞的理科生，一个每次都一点都不会哄人的理科生，这个题目，你答得让我出乎意料地，想给高分。

　　男生的眼神愈发清澈，却也愈发坚定，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很温暖，很温柔。

　　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要答应他吗，温雅？

　　我的心，第一次对我说，我不知道。

　　十年时光里的笑声，打闹声，温柔的安慰声，生气的吵架声，冷战的零声带，拥抱的心跳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这个关系里，我该进还是该退。

　　男生没有停下来，匀了一口气，好像打算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他依然正视着我的眼睛，我却眼神游离地躲开他的目光。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喜欢我的事实，我也接受这个事实，我甚至接受你还挂念周子息的事实。我不会强求你的转变，我并没想过强求你的转变，我只是非常喜欢你，非常想每天看到你，非常想牵你的手，非常想拥抱你，非常想看你笑的一脸傻乎乎的样子，”他顿了一下，仍然是匀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我如果这一刻再不告诉你，我对你的所有喜欢，将来的我，一定会后悔至极。我只是觉得，你总有一天会发现，原来最适合你的人，最珍惜你的人，他一直在你身边，而我现在，想让那一天来的早一些。”

　　我第一次听到毕宥说那么多话，就仿佛第一次，我看到冰川融化，汪成一团温暖的泉水。

　　“我现在站在你面前，我只想要一个机会，我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他的目光一直停在我脸上，我感受得到，我甚至能听到他心口跳动的声音，伴着盛夏骄阳，炽热猛烈，“请你相信我，也请你相信，你最后会很开心你说了同意。”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除了家人，傻子都知道我最相信你。

　　可是我也害怕啊，我害怕啊，我害怕我最后给你的，是伤害。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恋爱，我要同意吗，我应该同意吗？

　　我犹犹豫豫地看着他，他的眼睛依然一样，温柔，坚定，带着淡淡的羞涩。

　　我觉得我该说些什么。

　　“那，”我犹豫了一下，想问的话太多，“能不能告诉我，以前的所有零食是不是都是你借着干妈的由头买给我的？你为什么知道我宿舍楼就在这，你明明没来过。你为什么来辰大，是为了我吗？你和林瑜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知道别人给我表白？还有你高中抱我那一次，还有，还有你....”

　　笑声。

　　男生突然笑了，笑的非常的，怎么说，发自内心。

　　他笑起来真的非常好看，眼角一点点的上扬，瞳孔里温柔的颜色会放大，带着一点点的爽朗笑声，一点点颤动的喉结。

　　我傻傻地看着他，把 还有这个词语重复了数遍。

　　他依然笑着，倒是放松了一些，慢悠悠地说：“零食有的来自我妈，有的来自我，不过当年我的零花钱除了买篮球周边确实都贡献给你了。大学以后的零食来源于我。出自生活费。”

　　“不光知道你宿舍楼，还知道你军训的场地位置，知道你每天晚上军训完还得先绕去小卖部再回宿舍楼，你知不知道那时候都几点啦？不过除了晚上以外我一般不会来，白天安全。”

　　“来辰大确实有部分原因因为你在这，但是跟我分数没考好也很有关系。如果我能去清华我依然会去清华，来这跟你表白，毕竟我如果学历越优秀，不光对我，将来和你在一起对你也更好啊。再者，我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异地恋之类能干掉的。”

　　“林瑜啊，林瑜确实喜欢我。但是我跟她，”毕宥皱了皱眉头，“这个能以后再跟你讲吗？”

　　我有点惊讶，意外的，还有点生气。

　　还不能告诉我咯？哼。

　　“好吧，”毕宥又笑了，“你的表情写满了我想知道我非常想知道我就是想知道。”

　　“哪有。”我心虚地嘟囔。

　　“她是我妹妹。”毕宥语气很平和，却又有点平和的奇怪，“同父异母。高中那次我来找你，嗯，也是抱了你那一次，跟我爸的，嗯，他对待我和林瑜的一些事情有关。以后再跟你细说好吗？你只要知道我没喜欢过别人就好了。”

　　我几乎是震惊的。

　　毕宥没有停顿，继续话题：

　　“我其实都不止知道你被表白之类，你高中哪天不开心，哪天去看球赛，大学以后想谈恋爱，什么时候想放弃周那什么我都知道啊。因为我每个月都得请周小胖去吃和路雪老重庆火锅猪蹄烧烤外加星巴克摩卡星冰乐。还得跟我妈来套你的消息。”他歪头，笑的一脸可爱，“不过，我非常高兴你高中期间没被表白，省去了我操心的烦恼，顺便说一句你们高中班的男生的眼光真的是不太好，将来一定会后悔。”

　　“不愧是毕宥，看起来一点不会甜言蜜语，关键时刻不好的话都说的非常甜。”我对他眨眨眼睛。

　　“没有拍你马屁，我认真的啊。”他无奈地看了一眼我。

　　其实我知道啊，知道你认真的啊。

　　所以我才想装的当成玩笑。

　　要不然，这些，这些，我该怎么去感动，才足够。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这一场表白。

　　少年站在我面前，这一刻在我的一个个提问下，才把过去的那些精心所做展现出一角，他没有过多地不断在强调有多爱我，为我做了多少，却在用每一句话，每个事实在告诉我，他足够理智，足够坚定，足够强大，足够自信，也，足够爱我。

　　“那，”我看着他，索性把想问的话全部问清，“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还是在笑，我第一次，见到毕宥不断地在笑，笑的星辰不过如此。

　　他眼睛亮的像装下了星星。

　　“按道理来说，一个人被另外一个人吸引，可能有几个原因，”毕宥一直在笑，“第一，这个异性的性格与特征是你熟悉的种类，比如像自己的妈妈或者是姐妹，让你有熟悉感和安全感，容易产生吸引。”

　　原来你喜欢我都因为我是你姐啊？我哭笑不得。

　　“但是我觉得更有说服力的一种说法是，”毕宥看着我的表情，也笑，“这个人跟你自己很不一样，让你产生好奇心与互补感，想要去知道她的那种生活是怎样的。”

　　“哦，所以你喜欢我啊，”我歪歪头，“我跟你很不一样？”

　　“你确实跟我很不一样，”我从来没见过毕宥这么久的笑容和温柔表情，简直让我怀疑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冰块脸是谁，“你对世界一直很热情，情感一直外放，而且还很粗线条。”

　　一点没觉得是表扬。

　　“那你嘞，很冷淡，没感情，细腻？”我产生着反义词，也没怎么关注表达方式是不是不太好。

　　“算是吧，我确实很少有感情波动，”他也没怎么介意，“觉得事情都是可以用理性解决的，很多事也是没必要的。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事情我都很理性的。”

　　“什么时候啊？”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他笑，“理性答案是，你跟我很不一样，我会被你跟我很不一样的样子吸引。”

　　“嗯哈？”

　　“但是，”他看着我的眼，浅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真是非常特别，“我却觉得自己并不是，只被你那个时候的样子吸引。”

　　他温温柔柔地看着我，“我喜欢你洒洒脱脱却又满是阳光的样子，，喜欢你面对感情执着勇敢的样子，喜欢你对待朋友认真善良的样子，喜欢你明明占得优势却从不欺凌爱你的人的样子，喜欢你对待不公像女侠一样的样子，也喜欢你有时候犯傻非要偏执的样子，喜欢你在拥抱我的时候温柔安慰我的样子，喜欢你有时候的心思细腻的样子，喜欢你反射弧长的不行的时候，也喜欢你面对恶意无所畏惧的时候，喜欢在海边你捡石头的样子，喜欢早上醒来你睡眼朦胧的样子，喜欢你在家里唱歌大笑的样子，喜欢你跟我拌嘴的样子，喜欢你嘟囔的样子，喜欢....嗯，还有很多。”

　　我愣了，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优点了？

　　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个粗神经单细胞生物啊，还老纠结在周子息那破事上，优点就最多有点傻愣的侠气而已，有这么好吗？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亮如星辰，写满了。

　　你是。

　　你是人间灿烂的阳光，是午夜温柔的月光，是清晨朦胧的雾气，是盛夏清凉的海风，你是温暖，是光与热，你是美好。

　　我愣在那个眼神里。

　　“所以，”他微微低头，温柔的看着我，“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

　　“让我证明给你看，和我在一起，会有多美好。”

　　我愣愣的看着他。

　　“还是一样，我接受你现在并不喜欢我的事实，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要这个机会，只要你有一分一毫的愿意，请你告诉我，我只需要一分一毫就足够，”一字一句，字字句句，“因为有以后，所以这就足够。”

　　我从来没有听过毕宥这样的恳求。

　　我从来没有听过毕宥说这么多话。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笑的这么温柔的时候。

　　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喜欢我，甚至，会很喜欢我。

　　可我该答应吗？

　　我该因为这个人承诺无条件喜欢我，因为这个人对我足够好，因为我也想要陪伴，我想忘怀，就答应吗？

　　那我要的是什么，究竟是心动，还是，想甩掉心里的旧人束缚？

　　如果是其他人，我反而不会那么多虑。可这个人是毕宥。

　　这个人默默给了我十年的守候，即使没有守候，他也是如家人一般的人。我应该这么对他吗？这对他公平吗？

　　即使他说了他不介意，那么我真的就该很释怀的去这么对他吗？

　　我不知道。

　　一直是沉默，很久的沉默。

　　沉默的，太阳慢慢落下了山。

　　沉默的，毕宥的眼睛一点点暗掉。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

　　我突然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响起：

　　“没关系。”

　　我抬起头看他，他看起来并不是没关系。

　　他垂下眼帘，没有直视我。

　　然后。

　　他轻轻地搂住了我。

　　他的拥抱非常轻，非常缓，即使是失落的，却也是无比的温柔。

　　那个晚上又一次来到我的脑海。

　　盛夏的风呼呼作响，毕宥灰色的T恤还带一点汗渍的味道，他抱着我，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假装没有感觉他在哭泣。

　　那时候，我也不自觉地抱住了他，轻轻地对他说着：“没事的，都会好的，都会好的。”即使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拥抱在那一刻，突然加紧，紧的让我的心脏贴近了他的心脏，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自己一丝的心跳。

　　而那个时候的毕宥肯定没有注意到。

　　而那天后，我拒绝想起那天的心跳，慢慢忘却，只会偶尔想起。

　　比如，现在。

　　比如现在，他轻轻地抱着我。

　　我却很奇怪地在想念高中那年那个大力的拥抱。

　　他轻轻地抱了我几秒，然后便送开了。

　　“早点回宿舍。”他很轻声地对我说，“不过，拒绝以表白为借口疏远我啊。”

　　我听见这个玩笑，下意识去看他眼睛，他的眼睛却一点不见玩笑的轻松气。

　　他放开我，默默地往台阶下走去，向辰大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他慢慢向前走。

　　那个夜晚的拥抱，毕宥身上熟悉的气味在我脑海里不断重现。

　　所有思考都停止了，只剩下一个潜意识。

　　我突然间大声对他叫道：

　　“喂。”

　　“毕宥。”

　　“那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