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温暖》休思乔木

20、喜欢你

　　我愣着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的手机忽然就响了。

　　我仿佛找到救命稻草，连忙掏出手机示意我要去接电话，周唱点点头，还是笑笑的。

　　我连忙逃出十米，喘口气，然后再看手机屏幕。

　　罗小胖？我诧异地盯着手机，这小胖怎么居然想起我来了？按下接听键。

　　“罗小胖你找我干啥？”

　　“嘿嘿嘿嘿，关心一下老友。”

　　“呵呵，你整个暑假只给我打过一通电话。”

　　“哎呀，我记挂你在心中，不要在乎这些表面的东西。”

　　好气哦，可是还是要努力保持微笑。

　　于是我微微一笑，打算挂了她电话。

　　准备挂的那一瞬间我扫到了十米外笑眯眯看着我的周唱。

　　我果断没有挂电话。

　　“好吧，你快来关心我，我确实需要关心。”

　　“你肿么了？失恋了还是掉钱了？”

　　“我现在很头大，我刚刚被表白了，可是我完全没做准备啊，别人就在旁边，我怎么办啊我？”

　　“What”震耳欲聋的小胖声。

　　“你快帮我想办法啊。”

　　“毕宥跟你表白了？我擦？现在？”

　　我微微一笑，又想把电话挂了。

　　“不是他，话说不是每次我说毕宥可能暗恋我，你都是第一个跳出来嘲笑我的吗？？？？”我真想给她一打微笑。

　　“主要我是想不出除了他还能有谁了，你这上大学也没几天啊。”

　　“就是啊，”我欲哭无泪，“我也很惊讶，我怎么办啊。”

　　“额。”小胖迟疑了一会，“你等会啊我这有个微信消息要发，给我十秒啊，我不挂你电话。”

　　我也没计较，思考怎么回复周唱。

　　“怎么说呢，你自己什么感觉啊，你喜欢别人不？”

　　“我是想谈恋爱啊，确实也不讨厌这个人啊，”我头大的说，“可是我也不觉得我喜欢这个人啊，也只是感觉可以试试，但是没觉得很想试试啊。”

　　“那就别答应了。”

　　“呀，你居然不怂恿我谈恋爱，不像你啊小胖胖。”我忍不住逗逗她。

　　“哎呀，人家不是为你好吗，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再等等呗。”

　　“你知道我的性格一向是....来就来谁怕谁的那种....”我继续头大，“我还真怕等下一荷尔蒙分泌过剩，就答应了啥的，再说我确实也不想耗在周子息那了，早恋爱早摆脱。”

　　“可是我怎么觉得，”小胖略思考了片刻，“摆脱一个人，并不能靠着另外一个人呢。”

　　我愣了一会。

　　“反正你想谈我也不阻拦啦，反正温女侠是肯定帅气潇洒爱恨分明的，”怎么总感觉今天小胖怪怪的，“但是你千万不能现在答应啊，千万不能啊。”

　　“为什么啊？”我觉得小胖这语气有点奇怪。

　　“哎呀，不能头脑一热就，哎呀不能啊反正。”小胖跟哄小孩一样，“你要不先回宿舍，我视频跟你说？”

　　“这还需要视频？”我一脸黑线。

　　“哎呀，你先回宿舍好不，现在都几点啦，在外头不好，而且你也不知道这男生是个什么性格，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多不安全。”

　　我依然觉得这丫头在给我胡扯。

　　不过确实快天黑了，想想是不太适合在外游荡了，再者我确实也没多想跟周唱在一起，压根都没想过，所以也确实不如赶紧趁着天黑逃回宿舍。

　　“好吧，回宿舍视频是吧？”我转身准备往学校走。

　　“嗯嗯，听我话哈，姐姐是为你好。”

　　我微微一笑不置一词，挂了电话。

　　周唱站在逆光处，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眼角微微有点邪气。

　　我想这男孩以前在学校应该就是那种带点邪气，会玩会闹的那种男孩吧，也许还会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也许会有很多女孩觉得他无比撩人，和这种人在一起，会很有虚荣心的满足吧，也会有很刺激很有趣的每一天吧。挺好的。

　　但是我想，这却真的不是我想要的。

　　我的脑海里，那个男孩子，笑起来清澈的像湖水，耐心的听你每一句话，疏导你每一个想法，是温柔，是阳光，是陪伴，是美好。是每一次的拽出我内心那个孩子一样的部分，是每一次让我不自觉地笑容满面，是我每一次猛烈的心跳。

　　我走到他面前，对他摇摇头。

　　“周唱啊，”我歪歪头，“我吧我....”

　　他哈哈地笑了。

　　“不用解释啦，”他眨眨眼睛，“讨好你本来就很难，我懂我懂。”

　　我有些愧疚，但是这也没有办法。

　　“我突然有点事要回学校，要不你自己去吃？”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嗯行啊，”他大大咧咧地说,“那回去路上小心点。”

　　我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也想不起为什么，于是点点头，往学校方向走。

　　走着走着，我忍不住回了趟头，后面空空荡荡，只有慢慢沉下的夕阳。

　　我突然知道我为什么觉得怪怪的。

　　因为每次，无论什么情况，甚至吵架或者冷战，但只要那时候快要天黑，我跟毕宥说我要去哪，即使他冷冷地不理我，过一会我在回去的路上无意回头，都会看到他背着单肩包，一脸冷漠地走在后面。

　　即使我跟他家在同一个单元楼，即使我们从小到大一所学校同个教学楼，这一切让我一直觉得他跟我出现在同一条路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然而，在现在，我突然觉得有些不正常了，甚至有几分莫名的感动。

　　即使周唱每次会直接地跟我说，我关心你啊，我怕你饿啊，我怕你不安全啊，毕宥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但是，好像在每一个时刻，虽然我并没有在意过那些时刻，毕宥他一直出现在每一个镜头里。

　　也许如果没有和周子息在一起过，我可能就会在这个某个察觉到毕宥的时刻喜欢上毕宥吧，即使事实是其实他并不喜欢我，即使他可能真的只是碰巧因为跟我同路，即使他的关心其实真的只是源于常年相识的家人朋友情谊，但是，我的少女幻想也会蒙蔽这个事实吧，宁愿去猜想这个人就是在默默地守候着我，就是喜欢着我，然后带着这个粉红泡泡偷偷喜欢这个人，或者光明正大喜欢这个人。

　　可是，事情偏偏就不是这样。

　　因为，我见过周子息啊。

　　他是怎样呢。

　　他是一定会告诉你，我怕你不安全，我怕你冷，我怕你吃不下，他会一脸认真的关心，会真的陪你到每一个地方，疏导你每一次不快乐的情绪，听你每一句话做每一个可以让你开心的事情。

　　和周子息在一起，我常常会感觉，这个世界都是很温柔的，我每一刻的心跳都是值得的。

　　我叹了口气。

　　要体验过这样的你的我，再去满足于一场恋爱，该有多难。

　　伸了个懒腰，懒得再去管这个事情，大不了未来注册世纪佳缘交友网站，再不行就一个人环游世界，山水为家。

　　而现在，我就等着下一次心跳的到来就好，是你，不是你，我都接受。

　　我很喜欢这样想着的我自己。

　　我懒懒散散地往回走，太阳慢慢往下荡，我也荡到了宿舍楼。

　　掏出手机正准备call罗小胖告诉她赶紧准备视频，却字还没打完一半，手机不断震动。

　　有来电。

　　我点击来电框。

　　显示来电人。

　　毕宥。

　　校园广播站突然按点开始放歌，放歌的人好像有点手忙脚乱，刚刚放的满是水果糖气味的英文歌还没断，就插进了邓紫棋的《喜欢你》。

　　歌曲有点乱，我有有点恍惚，男生那个万丈冰化的眼神在我脑海里又再次出现，我有点心乱，并不想接这个电话。

　　电话自然地响了很多声，然后断掉，我站在宿舍楼下，不知道该干嘛。

　　突然看见手里毕宥给我的手提袋，随便抓了个东西出来拆开吃掉。

　　很软糯的糯米团，酸酸甜甜的，还带着一点点茉莉花茶的清淡口感。我非常喜欢的口味，感觉每次干妈给我寄的东西都非常满足我的味蕾。

　　我好奇地探查手提袋里这个东西是什么，翻了翻袋子，却觉得有些零食有点眼熟。

　　我思索着在哪见过，突然想起是在昨天舍友的桌子上，她告诉我说，这些零食是在LAB买的，而LAB是本市才有的一个非常大的糖果零食店。

　　所以为什么本市才会有的零食会出现在干妈给我的零食里？

　　除非干妈可以有心到上网搜这个品牌然后给我买，而就我所知，干妈基本不网购。

　　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

　　这些，不是她买的。

　　而我想起了初中高中，每一次毕宥给我带的东西，号称是干妈给带的每一次的零食或是午饭晚饭。

　　那么，也是干妈买的或做的吗？

　　广播站的人一定是新生，不过想想也肯定是新生，《喜欢你》被断掉，又换回了那首甜的跟水果糖一样的歌曲。

　　这歌很好听，男生的声音简单温柔，带着快乐阳光气息。

　　而我也觉得很熟悉，非常熟悉。

　　广播员的解说没太听清，但是歌曲却一直让我觉得很熟，想不起来，就是很熟悉。

　　手机又开始震动，我低头。

　　来电，毕宥。

　　我突然想起这首歌是在哪听过，因为声线非常不一样，导致我现在才想起。

　　这首歌，在青岛的时候，毕宥给我唱过。

　　这一次，我接了电话。

　　“喂？”我有点迟疑，发声。

　　“我在你们宿舍楼北边的庭楼那。”男生的声音有点呼吸不匀，好像是运动过后，“你能过来吗？”

　　他怎么知道我宿舍楼位子的？他没来过啊。

　　我迟疑了一会。

　　“过来好吗？”声音恢复了正常，但很奇怪，带着一点点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有颤动的感觉，而且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深深期望。

　　“哦，”我迟疑了一会，向庭楼那边看过去，“我过来了，你等一会啊。”

　　我看向庭楼，往那边走过去。

　　太阳快下山了，一点点落日余晖带着橙色的灿烂色调。

　　庭楼那站着的男孩子，穿着灰色的宽松T恤，越近越能看见还有汗渍，衣服贴在后背上，男生一直没有往我的方向看，不自然地一直在抿着嘴唇或是微微低头或挠头发，没有戴眼镜，异常高的鼻梁在阳光下把轮廓镀得异常清晰。

　　认识这个人十年了，但好像，并没有，那么认识他。

　　我有很多话要问他。

　　告诉我你的眼神是不是代表了什么，告诉我手提袋里的零食来自谁，告诉我为什么每一次买来的东西我都会觉得非常合胃口，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心才出现在了我的每一个巷口回忆中。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像你以前每一次面对我的质疑时表现出的 “你在胡诌”的样子一样。

　　我走到了这个人的面前。

　　他抬起头看我。

　　那双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把瞳孔底部的浅色调完全呈现。

　　这么多年，我才头一次发现，这个人的瞳孔底色，竟然是浅色的。

　　我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话语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他看着我，定定地看着我。

　　我第一次跟这个认识了十年的人，直视，久久直视。

　　过了不知道多久，仿佛是一个世纪。

　　他对我说，

　　“你没答应吧？”

　　啊哈？什么鬼啊？

　　我愣了下，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答应什么啊？”我歪歪头，放松了点。

　　“答应那个刚才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的人。”

　　哈哈，你怎么知道别人不是好人？我忍不住笑了下：“当然没啊。”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被表白了？

　　我有点发愣，问：

　　“你怎么知道我，我被表白了？”

　　男生没有回答我。

　　过了一会，我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了，于是准备扯他一起去吃个饭缓解一下尴尬氛围。

　　就在我伸出手扯他衣袖的一个瞬间。

　　他突然看着我，

　　那个眼神。

　　瞳孔的浅色调被阳光扩大，弥漫满了整个眼眸，不知道是否该这样来形容一个男孩，但是那一刻，那双眼睛，清亮，温柔，像小鹿眼睛的晶亮润泽，又带着男生自带的冰川气质反差，显得有点略带的羞涩和认真，万丈冰川的认真。

　　他说话了。喉结颤动。语气坚定却温柔。

　　“我喜欢你。非常喜欢。喜欢到了一个男生能对女生所到的极限。”

　　一字一句，每字每句，念念有声，铿锵有力。

　　夕阳悠悠荡荡，好像准备下山。

　　它快下山吧。

　　因为你的眼睛，我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