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双袖紫

11、第十一章

　　李德全满面笑容，走至厅上，面南而立，打开圣旨，听得雍华满头大汗，直至李德全说完，雍华才举手接旨谢恩。

　　「奴才恭贺郡王爷，恭贺班第大人，真是双喜临门。」李德全最喜欢到雍华府上宣旨，每次都是喜事，雍华出手又大方，啧啧，这位郡王爷真是与别不同。

　　「是皇上抬举了，我还是先入宫谢恩。」雍华心中惶恐不定，一时参透不了皇上的心意。

　　朕之表弟，自幼聪慧机敏，多有辩才，观之勤勉谦逊，朕心甚慰，特册封其为多罗敏郡王……

　　所有赞美都不应该放在他身上！

　　「这就不用了，皇上说，郡王爷明日大婚，还是先办好婚事，再入宫谢恩，奴才还要在这里讨一杯喜酒呢。」

　　「李公公不来，我才生气，明天该多喝几杯。」雍华笑道，心中还是忐忑不安。

　　「一定一定，这样奴才先回宫覆旨。」李德全笑说，又收下雍华不少打赏之物。

　　回宫路上，李德全难得好言与其他内监说：「这位敏郡王是一等一的好性子，别说是太后，连皇上也对他青眼有加。」

　　「公公说得是，郡王爷的才华不用说，连对下人也是甚好。」一个名唤小常子的太监回道。在大内当差这麽久，好的皇子没多少个，就数雍华最好。

　　「郡王爷每次打赏都大方，瞧那串珍珠项链，那珠子颗颗浑圆，足有小指大小。」另一个太监小安子也说，莫说是阿哥，就连妃嫔打赏也未必有这样的财力，「跟宜妃娘娘的赏赐比起来，郡王爷才算是有财。」

　　李德全听他们的话，也不说话－－－赏赐是看性格，不是看财力，捂着袖中一对翡翠扳指，那扳指的翠色极好，一看就是上品。

　　明天就是郡王的大喜日子，再看宫中是如何流水般赏赐出去…… 今天已经是多罗郡王，看来封和硕亲王的日子也不远，王爷呀王爷，以後好的坏的都巴结你，你还能做到今天的善良大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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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刹海从未如此热闹。

　　本来婚前一天，雍华该住在女家，但碍於身份，雍华还是留在自己的府中。他的父家人来得不多，但尊贵至极的阿哥倒是来了一大批，由大阿哥和太子牵头，小至十四阿哥胤禵都来。

　　除太子之外，所有阿哥都跪下行大礼，齐声贺道：「祝舅舅和舅母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说完之後，大夥儿都笑了，年纪较小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还主动扑上去，抱住雍华的腿。

　　「我说你们不是来道贺，是来捣乱吧。」雍华苦笑，这群孩子把这里当是御花园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已经闹起来，没出过宫的五阿哥、七阿哥和十二阿哥也禁不住四处瞅，胤禛还帮忙看着几个小的。「太子，你们出来带的侍卫和嬷嬷够吗？」

　　「舅舅，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人多，绝不给你添乱。」三阿哥笑道。

　　雍华和三阿哥胤祉不熟，今天一看，也是个清秀的。

　　「这两个是什麽？」雍华手指向下，两个小孩还抱住他的腿不肯放。「胤祥，你不是都上书房了吗？没学规矩吗？成何体统呀？」

　　胤祥哪禁得住雍华的骂，一下子就哭出来，胤禵见到胤祥哭了，以为雍华生气了，也跟着哭起来。

　　「胤禔，你看着胤祥，胤祺，你看着胤禵，今天再听到他们哭一声，你俩就给我在大门口迎宾，老子正嫌这大婚不够隆重。」雍华狠狠地撂了话，年纪小的阿哥和他不相熟，见到皇兄被骂，立即乖乖住口，只有胤禛摇了摇头。

　　胤祉见气氛僵着，转念一想，立即笑说：「都是我们糊涂了，忘了恭喜舅舅封了郡王，确是该罚。」

　　雍华撇了撇嘴，便出去接新娘。

　　胤祥和胤禵很快又忘了雍华的话，在花园玩得很高兴。其他阿哥就在旁边看着，反正看着比御花园的景色新鲜。

　　「舅舅的婚事办得真好。」五阿哥胤祺羡慕地说。

　　「怎麽了？老五想娶福晋了？」胤禔凑过去笑问。

　　胤祺涨红了脸，尴尬地摇手。

　　看着这群皇兄皇弟，胤禛只是安静地喝了一口茶，自顾自地叹了叹，深深地陷入思绪之中。

　　这场婚事真是很奇怪。

　　雍华和素英……他们居然凑在一起……人就是身不由己。富察素英竟然是傅素英，她居然要嫁给雍华，做了他的「舅母」。那天听雍华说起，他只觉得心头好像被什么狠狠地打了一下，打得他整个人一时间都懵了，後来怎样回府也忘了。

　　若然在皇上赐婚之前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会主动求皇上赐婚……但事到如今没用了。

　　雍华会好好待素英，他没必要担心。他早已习惯擅长，用强抑下任何心底最真实的情感，好让自己保持威仪，不露出任何破绽或者弱点。

　　那份情感，是大学的事，在这里久了，他都忘了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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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宫中的康熙算着时辰，问李德全：「雍华那边可安好？」

　　「回皇上，估计去接新娘了。」

　　「这样就好了，阿哥们都去贺喜了吗？」

　　「回皇上，太子带着各位阿哥去了。」

　　「这回雍华的府上该热闹了。」康熙笑说。

　　「回皇上，奴才昨天看了，郡王府上的人都忙个不停，今儿肯定更加忙。」

　　「走，朕去雍华那边，做一回证婚人。」康熙说，没想到太后那边传话来，也说要去雍华府上看看。

　　康熙和太后这趟算是微服出宫，轻车简装到了郡王府。

　　郡王府门前张灯结彩，宾客来了一批又一批，门口堆满了马车和轿子，车如水马如龙，喜乐震天，红焰遮地。李德全跟在桥旁，门口侍卫自是认得李德全，急忙招呼，却是不知后面跟着的两顶宝蓝色桥子坐了什麽人，不过看那气派，定是大有来头，再看李德全小心翼翼在前面领着，这天底下还有谁让乾清宫大太监这么小心？侍卫心里猛然有了概念，不禁一身冷汗，正要下跪，却是被李德全止住了。

　　「皇上和太后是微服出宫，不要惊动，快去通知你家主子。」轿子便直接从中门进去了。

　　厅内的雍华和素英正准备拜堂，李德全赶紧跑过去，开玩笑！皇上就是等着看这一个，岂能误了？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满堂宾客立即低首拜倒，雍华转身一看，李德全身後一身石青色常服的男子不就是康熙吗？还有宫女搀扶着的不就是太后吗？

　　「雍华参见皇上，参见太后。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雍华赶紧拉住素英跪下请安。

　　「起来吧。是朕不让他们通传的，没的又是接驾请安一通折腾，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朕和皇额娘特地来贺你。」

　　雍华先请太后和康熙坐了上位，自己的阿玛和马斯喀倒站在旁边。

　　康熙笑着点头示意，雍华和素英面向康熙行三个叩首礼。本来是要面朝北方行叩首礼，但皇上和太后都在这里，当然是拜他们。

　　外面喜乐之声，恭喜之语不停传来，素英却恍若没听到一般，只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礼成之後，众人本该是抢天地桌上的供点，但真的敢上前抢的只有几个小阿哥。

　　「雍华以後就是大人了，哀家没什麽送给你媳妇，这个给她戴着吧。」太后随手在头上除下一支明珠凤簪，那垂下拇指大的明珠累累而动，熠熠生辉，亲切地塞到素英的手中。

　　「朕昨天已经封了你一个郡王，以後用心办差，朕不只要封你做亲王，还要封你的儿子做贝勒。」

　　雍华心中暗暗叫苦，爱新觉罗家的人知不知道低调呀？但看在马斯喀眼中，却是另一回事，皇上和太后亲自来道贺，不就是代表雍华圣眷正盛吗？想着阿哥们也没几个有这样的福气，四阿哥之前成亲，皇上的赏赐还不及雍华得到的一半。

　　这个亲结得好。

　　在满堂羡慕又妒嫉的眼光中，雍华和素英总算完了婚。

　　一对新人在祝词中入了东厢房，只见桌上龙凤呈祥的红色喜烛成双成对，四周布巾幔帐尽皆是绣着金丝花纹的大红绸缎，素英带来的嫁妆箱子放在一边。

　　坐在喜床上的素英握紧了拳头，雍华见状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行完合卺礼，嬷嬷分别喂了他们吃子孙饽饽，一般来说要由一个小男孩在窗外问，但胤祥觉得有趣，就伏在窗边，眨着眼睛高声问，奶声奶气地问：「生不生？」

　　雍华嘴里还嚼着糖馅，呆了呆，只好无奈地回答：「生。」这群阿哥应该是太无聊了，若不是自己是舅舅，想必那群兔崽子一定冲进来闹个够。

　　外面贵客甚多，雍华只好出去招呼，吩咐丫头好生服侍。

　　素英见他出去了，才轻松了些，蕊儿和锦儿便上来服侍，先替素英把身上的吉服换下，卸下簪环首饰，再换上一件寝衣，挽了一个家常髻，问道：「福晋还好吗？」在家里，大人已经反覆提醒她们，一进了王府，就要改口叫福晋。

　　「还可以。」素英怎样也要撑完今天。

　　随侍的王府丫头问：「福晋可饿了吗？」

　　「是有点饿。」素英说，她可不想饿晕在新房，雍华肯定会笑她一辈子。

　　「奴婢去厨房拿点心过来，福晋喊奴婢白柳就好了。」那丫头脸容甚为清秀，举止也合宜。

　　很快白柳就带着两个穿着粉红色比甲的婢女进来，先行了礼，笑道：「王爷让我们送了几样精致点心来，福晉用点可好？」

　　两个婢女将手中提的食盒里的点心一一摆出，一看不过是平常的京城点心，艾窝窝、驴打滚、蜜麻花、萨其玛、豌豆黄……足足放了一桌，蕊儿和锦儿不禁失望了，但素英一副食指大动的样子。

　　两个婢女不知素英原来就是爱吃这些点心，她和雍华自小就在护国寺买小吃，把小吃当正餐，没想到来到清代，却一口也吃不着，现在见到，心里正乐着。

　　夜深了，宾客都散去，剩下雍华和素英在新房，婢女都在外面守着。

　　「快睡吧。」雍华未试过如此烦心。

　　这辈子也不得安宁了。

　　「从今以後，我们就是夫妻了。」素英温柔的声音响起，在雍华听来却有三分凄然。

　　「放心，我绝不会委屈你。」雍华差点忘了素英嫁进来，心里是何等寂寞和惧怕，一时忽略了她的感受。

　　「雍华，我也不会连累你。」素英笑说，眉眼间尽是自信和温柔。

　　雍华揉了揉她的发，以後还不知是谁害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