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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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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还未明,卓律就匆匆赶回了同来客栈,稍微洗漱一下就来到若依房前。幸而馨月向来早醒,知是卓律回来后,便叫醒了一边的若依。
此时的卓律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布衫,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卓律也是冒雨赶回来的。他随手端着馨月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口,就迫不及待地对她们说道:
“若依,果然不出你所料,那老家伙还真想来个借刀杀 人的老办法。可惜他不知道,那包毒药早就被本大爷给移花接木了。”说完还得意一笑。
可若依却并不见得有多高兴,她现在所胆心的只怕是那老家伙见这招不行还会再来一招,以此来达到他的目的。
当若依把自己的看法说与二人听时,他们也觉得事不宜迟,得赶紧去连庄不可。
“对了表哥,你可叫人暗中保护那连庄主吧?”
“这个自当如此,我已经叫了林白、林黑二人守在连景培的身边了,就等着我们去连庄接他们的班了。”
林白、林黑两兄弟是卓律的得力保 镖,这些年他们三个在江湖混迹,很多情况下都亏了有他们二人帮忙,这次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表哥,我看咱们还是快些起程吧,经免夜长梦多。”
“好,那你们收拾下,我这就去准备。”卓律推门而去。
若依和馨月也快速收拾了下,临出门时,若依又摸回床边从枕下摸出一个布包,交给馨月,道:“你把这包东西送到隔壁的去,交给刘公子即可。”
“是什么?”馨月打开包袱一看,“喝,小姐,这些可都是我们一路下来所得的药材珍品,你就这么随便送给一个陌生人了?”
包袱里装的都是一些现今市面上很难买到的珍贵药材,不仅可以治病救人,还有很强的滋补功效,依她家小姐平时都舍不得吃的性子,今日里怎么就这么大方的送人了呢?
馨月虽有不解,但她也知道若依平常不轻易向旁人解释的性子,她是问不出个什么来的。可有疑必问是她做人的原则,给不给答 案到是无所谓。
正当她重新把包袱包好时,只听得若依在一边道:“这些药材对那位严公子的病很有帮助,我也只是昨晚上想到的,反正它们放在我这里也只是放着,还不如用来救人更好。”
咦?那怎么以前救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拿出来过啊?
馨月吐了吐舌头,这话她可不敢问出口,要是惹恼了这个姐姐,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呢。所以她只能乖乖地把药送去,反正来日方长,其它一切就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咯。
等他们一行三人再次来到连庄时,姚玲珑早已恭敬地等在门口了。
一见到夏若依,她就热情地上前问候,“仙子果真是妙手回春,自从吃了你的那贴药后,今个儿一早公子的精神就恢复了往日的七八成。您可真是位神医啊!”
说着又想跪地而拜,幸而被一边的卓律制止了。“姚姑娘无须如此多礼,你这见一回拜一回的架势我看我表妹可受不了。是吧,若依?”
应着卓律的问话,若依自然答道:“可不是,姚姑娘每回都行此大礼,真当有些折煞若依了。”
“仙子言重了,您对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婢真是无以为报。”姚玲珑坦言,此刻她对若依只余下了满腹的感激,只不知事后她又会如何看待若依?
“好了,姚姑娘,我们这就进去吧。虽说庄主现在是清醒过来了,可须知他体内的毒才是真正危害他性命的关键啊!”若依是真的为他着急,心下只想快点见到他本人。
“是,是,仙子请!”
少了昨日对此事的一无所知,今日里若依才留心走过的地方。虽然现今是南方特有的秋季,可这庄内却似毫无悲秋之色,每个地儿的每个景都似有所不同。即使眼睛看不到,但剩下的听觉和嗅觉告诉她,这庄内的秋景是极度迷人的,只可惜她不能亲眼见见这美丽的秋景。
她想,九曲回廊也就是这个样子吧,像走迷宫一样,来来回回却走不到终点。昨日是心里有所顾念完全没有留意,等到今日仔细留意了,却发现走得有些晕头转向。
终于,就在她快数九九八十一弯时总算来到了目的地——翔望园。
翔望园是历代连庄庄主的起居之地,园内除了那株新植的棉榛树之外,还有满天飞舞的红枫叶,一盆盆含苞欲放的各色秋菊占满了整个园子。
浓郁的香味没有昨天来得强烈,若依想,许是被昨晚那场大雨给冲散了。想来这也是连庄主能这么快苏醒的原因吧!
房内,连老夫人手持一串佛珠,静静地等待着若依的到来。而今日的连景培与昨日相比,的确精神了许多。当若依再次为他把脉后,欣慰地发现他的病况一切都已稳定,至少现在他的呼吸与一般正常人无异。
馨月按着若依的要求把一张新的药方交到了姚玲珑手上,“姚姑娘,这次我开的药可都是世间难求之物,怕是这普通的药店还不一定会有。所以这事恐怕还要姑娘你多担待些,毕竟中间出不得任何差错,否则这过失的罪名我是可以担下来,可你家庄主的性命在下可赔不起啊。还望你速速寻来。”
“仙子放心,此事攸关我家公子的性命,奴婢自当尽心尽力。”
“那好,昨日的药方可还在?”
“还在,未得仙子同意,自是不敢随便处置的。”姚玲珑答得乖巧,连老夫人在一边欣慰的点头称是。
“那凡请姚姑娘在未寻到新药之前还是按前一张方子来煎药吧!”
“仙子之命,奴婢自当牢记在心。”
“既是如此,连夫人,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若依刚起身理了理衣袖,连老夫人就开口道:“仙子请留步,今日培儿的病情能这么快就有起色,多亏了仙子的妙方。老身想着,培儿的病情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好的,如果仙子不嫌弃,可否就在庄里住下?若是外人有事找仙子,也直可到庄里一叙便是。这样也省了仙子来回的麻烦,不知仙子意下如何?”
“这……”若依故意犯难道,“表哥,你觉得呢?”
卓律一看表妹又把难题抛给他,心下便想着由她去吧,反正这正合他们之意。于是答道:“既然老夫人有此好意,我看表妹你就接受吧!其实这来回的赶,为兄也挺累的。呵呵……”
连老夫人一听如此,早已满脸堆笑着吩咐一边的姚锦荣,“荣伯,你快叫下人去准备一下,好让三位客人搬进来住。我看就安排在夕飞园吧,那个园子离这儿近,有什么事也能有全照应。”
“是,老夫人放心,我这就去办。”姚锦荣应着声就退下了。
姚玲珑看着手里的药方子,一下竟有些犯难,这方中所列之物都是些上等药材,一般的药店根本就找不到,这下她该找谁帮忙?
不及多想,她作了个揖也退了出去。
此时房里只剩了若依她们三人和连庄主,连老夫人和她的贴身丫环玉碧。
连老夫人看了眼依旧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连景培后,原本神采奕奕那股精神劲儿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的神色。
“哎!”
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声,连老夫人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她看了眼对面的夏若依,无奈道:“仙子,老身有些事想单独与你谈谈,可否到老身房中一叙?”
“哦,既是如此,表哥,你和馨月就暂且留下照顾连庄主吧!”若依对着他们二人道。
“不用不用,三位随老身一起来便是。”说完,玉碧扶着她率先而去。
待来到连老夫人的房中时,桌上早已备好了上等的龙井荼和可口的糕点。极淡的茉莉花味薰香薄薄地浮在空气中,虽说是庄里身份珍贵的人物,可连老夫人的房间装饰得却称不上有多少华丽,到是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神医请坐,”连老夫人礼貌的把若依请到了上座,自己则坐到了若依的右侧,卓律在若依的左边坐下,随手就喝了一大口摆在面前的龙井荼。
“果然是好荼,够香够醇,看来这次真是被我赚到了。”边说边对若依道:“你也尝尝,可别辜负了连老夫人的一番好意啊!”言毕又要了一杯。
“卓公子客气了,这还是年前培儿从邑京带回来的呢,那时只顾着收妥了,还没来得急开封,培儿就一病不起了。”说完不禁悲从中来。
“老夫人莫伤,不知此番老夫人唤我至此有何用意?有事不妨直说。”
若依本就想着,这连老夫人是爱子心切,所以才急着把她们留在庄中。先前问连庄主的病因,她也只是支支吾吾,只字不提。难不成今日是想向她道明一切?
若依暗自猜测着连老夫人的用意,心下又想起今日的姚锦荣似是特别沉默,刚才再连庄主的房内也没见他有什么强烈的举动,不知这只老狐狸接下来又想干些什么?
“神医,我……”连老夫人刚想开口,突然对身旁的玉碧道:“你去门口守着,除了培儿的事外,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奴婢知道了。”玉碧乖乖地退了出去,轻轻地把门掩上了。
房内一下子就更静了。只见连老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慢慢地对三人道:“各位有所不知,虽说这天下第一庄现在还是名震江湖,可又有谁知道,我怕这连庄的气数也快到尽头了。”
“嗯?老夫人何出此言?依我看,现今庄主虽卧病在床,可庄内的事物还是管理得井井有条,有老夫人在此掌阵,何人敢乱来?”
“神医,不瞒你说,昨晚的事情玉碧已经告诉过我了。”连老夫人突然激动地双手握拳,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凌乱。当她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的卓律时,连老夫人猛地起身向他深深地磕了一个大响头,“这次真是要多谢各位搭救小儿的性命了,如果不是三位帮忙,现在老身与培儿早就天各一方了。”
卓律眼见被她行此大礼,早已上前一步扶起正泣涕涟涟的长者。
“老人家不必如此,晚辈担当不起啊!”
若依见连老夫人还是伤心不止,便安慰道:“老夫人无须担忧,此事我们定会全力相助。”
馨月扶着连老夫人坐正后,静静地把茶递到了连老夫人手中。连老夫人感激地朝她点头致意后,方才继续说道:
“昨晚上我早早就安歇了,可是偏偏又睡不着。夜深人静时,突然听到门外有细细的抽泣声,当下就觉得奇怪。等我轻声走到门边时,才确定那是我的贴身丫环玉碧。后来经我仔细盘问,才知道,原来……”
她话虽未说完,若依他们却早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一直要害我儿子的竟然是那只老狐狸啊。这个姚锦荣,自我过门后就已经在连庄了,听先夫说,他原本是个街头流浪的小乞儿。一日,我那过逝的夫君看他一人在街上行乞,甚是可怜,一时心软就收他做了庄里的下人。那时的姚锦荣为人本份,又肯干肯学,加上刚巧原先的管家要告老还乡,这个机会自然就被他抓住了。凭良心说,自打他当上管家之后,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连庄大总管,但凡庄里有个什么事儿,他都会第一时间上 报先夫。后来时间一长,先夫对他的信任更是与日俱增。可惜好景不长,我那先夫自小就体弱多病,不等培儿长大成人他就仙去了。”
若依听着她说着说着就越发悲伤起来,安慰道:“老夫人,既是过去的事情,您也不要太过悲伤,千万保重身子才是啊。”
那连老夫人自是说到伤心处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继续道:“神医你就让我一口气说完吧!”
只见她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这些年来,我身兼父职,好不容易把培儿抚养成人,哪知道他竟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忤逆我,不顾旁人的反对,执意娶她进门。当时我就想,既然娶了就好好过日子吧,谁知那贱人竟然敢去勾引那个穆王爷,弄得庄里上上下下都跟着遭殃。如今到好,她走了,我想着庄里也该相安无事了。可偏偏此时又多了个贼人姚锦荣,我的培儿现在又卧床不起,我又不知道如今庄里的人还能信谁?所以才会急急请三位过来,求三位救救我们母子啊!”
若依他们虽早已预料到事情的大概了,却不知此间还有如此多的细末枝节。
卓律听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连老夫人,其实昨晚上我表妹本就是为了试试那个人的,那碗药只是一碗安神药,不管在药里加了什么毒都会自我过滤的。这是我表妹特制的独家妙方。所以昨晚的一切虽在无意中被您的丫环玉碧所见,但幸好我已事先知会过她,否则这就打草惊蛇了啊!”
“公子所言甚是,当时玉碧对我说时,我还真是担心。可她又说公子您千叮万嘱让我们沉住气,我才不至于乱了手脚。所以今天天没亮我就上培儿那去了。谢天谢地,培儿果真没事,老身真不知该如何答谢各位才是?”
“老夫人客气了,行医救人是若依的本份,不要说是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就算是路边的一个贫民百姓,若依也会出手相救的。”
只见若依顿了一下,才道:“不过这次,若依也想请连老夫人帮个忙。”
连老夫人见她有此所求,直言道:“神医不必多虑,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只要是这庄里现有的,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这,其实这事一开始我也跟夏姑娘提过,不过看她的样子却毫无所知,所以现下才来求老夫人的。”
“神医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讲便是。”连老夫人看着向来直接的若依一下子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还真有些着急。
“好吧,既是如此,我直言便是。老夫人,实不相瞒,若依想要的便是江湖中传说的泣情鸳鸯佩。”
“什么?鸳鸯佩?”连老夫人惊呼道。
“是的。还请老夫人成全。”
“这,这……哎!原来神医想要此物,莫不也是受了江湖中的风言风语?”
“连老夫人莫急,若依自是听过江湖中的那些传闻,可我今日此来并不是为了那些虚无的传言,只是,夫人可知此物能让人起死回生么?”
“哦,这到不知。老身不明白的是,就只那么两块小小的玉佩,竟能如此神通广大到让江湖上的人都为它拼死拼活的!”连老夫人摇着头继续说,“其实这原本也不是件难事,实不相瞒,那鸳鸯佩老身也只见过一次,是培儿的心头之物。可他整日都把它戴在身上,从不离身。就算老身现在答应你了,怕是也未必能做到啊!”
若依听她如此回答,轻轻舒了口气,缓缓一笑。
“这到不急,其实今日若依只是想求得老夫人的应允,至于连庄主是否肯割爱,若依自有办法。”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一物,小心地摊在手心里,静静地展现在连老夫人面前。
连老夫人看着她手中之物,眼神从犯疑到惊讶,她小心地从若依的手里拿过玉佩仔细察看。不错,这就是那其中的一块啊!
“神医,这,为何你会有此物?”连老夫人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颤抖。
只见若依微微一笑,“老夫人,我也只是在姻缘会际下巧得的而已。”
“可是,据我所知,这玉佩本就是培儿的啊,现今怎么会在你手上呢?”连老夫人迟疑了一下,“不对,我今早才见着培儿手里的那条红丝线,必是培儿手中的那块也还在。可是现在你这里又有一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久久地看着若依,希望她能帮她解开这个谜,可若依只是静静地抚着手中的茶杯,一语未发。
“天啊!”突然连老夫人发出地阵惊呼,“难道说……”。
只见她不自觉地走到床前,手忙脚乱地从一旁的柜子最底端翻出来一个红布包,打开包袱,是一方绣着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的丝帕。只是那针脚稍嫌稚嫩,也许是压在底下太久了,帕子中间那条深深的折痕硬是把它们分开了。
连老夫人轻轻抚着上面的蝴蝶,泪眼婆娑地自问:“繁儿,难道是你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