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人间未了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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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横看成林侧成峰，远近高低都不同。
十殿堂爱好和平的羊卒无奈地看向中间派驴令：“此女关雎。莫非天界御使？或者，魔门奸细？”
天界御使？魔门奸细？
怎么以前没想到？！
细思量，驴令觉得羊卒的推测很有道理：
此魂来往轮回殿，次次有是非
—— 一次烽火连三月。（1）
十殿堂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二次踯躅涕泪零。
十殿堂愁云惨雾，吞声阵阵；
三次雨湿声揪揪。
十殿堂新鬼烦怨旧鬼哭。
四次藏信双鲤鱼，一行书信千行泪；
五次醉酒闹轮回。
人情翻覆似波澜；
六次好去又回头。
一看肠一断，思悠悠，恨悠悠，便做春江都是泪；(2)
七次剜却心头肉，好恶苦不常。
八次，九次？！
思及前两次，驴令无奈地摇摇头。
八世扯出马面情幅，这次拱出牛头情镜。
一次比一次猛，一次比一次深。
瓜葛多，纠缠重，牵牵绊绊，无如醉中真。（3）苏轼《饮酒》
“芙蓉面，杨柳腰。是孽还是劫？”
羊卒忧思道。
“应是孽也应是劫！”
驴令肯定地回答。
牛头与马面大人好似已入邪途。
难逃色劫，难躲情孽，尘缘不绝。
那么，阎君大人呢？
忧心忡忡的眼光闪在鬼魈身上：
——是否痴迷也误了贤？
晚节不保？
生就一段风流债？
“阎君大人！”思及此，耿直的羊卒鼓起勇气道，“从来才命两相妨。十殿堂，难得大人才德称位！”
红颜，情爱，欢场。
回首萧瑟。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心字全非。（4）
世味薄似纱。
再美的黄藤酒，再醉人的红酥手，也不过二分尘土，一分流水，春色尽时终当尽。
该去则去，该散则散，各自终寻各自门。
只是你我，看得几清明？
只是你我，看不破也舍不得。
“放肆！”听闻羊卒所言，马面冷笑道，“小小羊卒，胆敢批论阎君大人。”
而且还高声喧哗！
什么才命相妨？
什么才德称位？
没有条理又不着边际，没头没脑，让人莫名其妙。
“对！马面大人说得是！”驽马附和道，“何时羊圈里走出了政治评论员？”
“自以为是又自不量力！”
骡马紧跟着耻笑道。
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马卒们一唱一和一打击，说得羊卒无地自容，满腔热血省略在冷风凄雨中。
十殿堂，马卒牛令，一家横割一江山，不能忍，也要忍。
“僧多粥已少！”见羊卒满脸红潮，垂头丧气。与他同样忠君，同样爱国，也同样饱受欺凌的驴令安劝道，“怎能容许再插一个羊咬金？！”
他人骑大马，我独跨老牛。
回顾担柴汗，心下较些子。（5）
只有这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才能在残酷的现实社会里活得开心和安详。
“何况”十殿驴令叹息道，“自古英雄都是梦。富贵与你我，又有几何？”
冥府好比人间，不上则下，不进则退。
但又如人去，生前华荣自空。
没有选择，没有机会，更难以回头。
多的只有时间，年年岁岁，秋坟鬼唱。
“话虽如此，但为殿下臣，岂能至主上而不顾，任凭奸臣当道而独善其身？”
忠君的羊卒义正辞严道。
“但，是福是祸，是孽是劫。”驴令道，“又且是你的爱国心，报主意所能左右？！”
一切自在天意，顺应荣枯，方成循环。
躲不过，只能面对。
只能坚强面对。
驴令近段时间，苦心钻研佛法，意识大大超前。
回头满川风雨，只觉生来如梦。
心空，人也空。
“温柔乡就是英雄冢！”羊卒含恨的目光转向关雎道，“红颜多祸水！”
——就是她！将要断送几位大好青年。
“但英雄也有垂暮日。”
闻言，驴令无限悲怜道。
那六朝花柳，无限河山，冷冰冰，空洞洞的身外之物，又怎敌得过触手可及的美人笑？
英雄也是人，所以，英雄也有垂暮日。
神，妖或佛呢？
神有五衰，妖逢五劫，佛会圆寂。
有缘来，还缘去，今生缘尽便成他生陌路。
半世浮萍随水，三界万物，聚散嗔痴，不过槛外笑，槛外人，槛外泪。
生离有撼，死别有恨，但谁能避开生死？
龙千雪思起龙老太，心绪低迷：
太奶奶通灵一世，也不过比常人多添百年时命，临死尚且难安，那些薄命人呢？
比如这个关雎，每每双十而终，不问何由，只这般苦短往复，是对还是错？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哆夜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谛阿弥唎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抧多迦隶莎婆诃……”
心到此间，龙千雪合手结印，在心里诵上《往生咒》：
——希望有爱的，有恨的，难舍的各路精魂，都能了断今生，顺达莲花彼岸。
“停！”
眼见天色已晚，而十殿羊卒与十殿驴令却旁若无人，交谈不休，其谈话内容又非常难懂和悬秘，吸引了十殿堂众领导们的侧耳倾听，让原本坐山观虎的十殿牛鬼非常气愤：
牛头大人藏镜未决，那转生关雎也未处置。
罚还是免？
为人还是为牲？
轮回或者不轮回？
通通头痛问题都未做解决。
还要拖到几时？
——各位看倌别着急，即将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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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杜甫
(2)便做春江都是泪:秦观
（3）无如醉中真：苏轼《饮酒》
（4）心字全非：纳兰性德
（5）他人骑大马，我独跨老牛。（驴子）
回顾担柴汗，心下较些子。
——唐王梵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人间未了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