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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命里有时终须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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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晨光照耀着河流,她的颜色犹如纯金映照着浅滩和芦苇荡。
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和尚从水里走出来,水珠从他的头发上滴落下来。他皮肤白皙,身材细高,容貌俊美,双手平举水桶在小路上健步如飞。
就在这刹那,山腰小径上跑着一位蒙面女子,手捂住胸口,后面紧追着两位大汉,三人来势都快,疾如流星飞矢,不过转眼功夫,已近和尚眼前。
猛见追得较前的汉子甩出流星锤就要砸到女子的后背,女子拼命急跑,一眼望见拦在路上的和尚,立即喊道:“救我!”,说着跌倒在地。
和尚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女子,一时也来不及想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心底觉得两个大汉欺负一个弱女子说不过去,动了救人之念,他运功用掌力将手中的水桶送了出去,横落在两位大汉面前,减缓了他们的速度,同时一跃而起,挡住了蒙面女子,心中油然产生一种大英雄的豪气。
这位青衣和尚名字清尘,少林寺的第三代弟子,藏经阁扫地僧祖曲的唯一徒弟。祖曲年轻时是少林寺祖字辈中的武功高手,极具慧根,为师父师祖们所看重,不料二十四岁那年出山不知犯了什么事,之后就一直在藏经阁不出。
清尘纵身挡住两人,定神一看,不禁呆住,两人居然就这样跑掉了。
他也不作多想,转身去看那名女子。她身形婀娜,肩头起伏,纤腰如蜂,面纱下隐约可见的面颊洁白似雪。他闻到一阵甜甜的幽香,这香气不似佛像前烧的檀香,只觉得全身通泰,说不出的舒服,他慌忙后退两步,不料天旋地转立刻不醒人事。
半睡半醒中,清尘觉得异常燥热,他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之后趴在地面上让自己身上的热量散去,不久,地面也不觉冰凉,他转了几下,换了个区域。
忽然手碰触到一团火热而又柔软的东西,他缩回自己的手后又缓缓靠近它,着手处柔腻温暖。
他大吃一惊,道:“你是谁?”
那人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这么热?”喉音娇软,是个少女的声音。
他这下更为惊呆了,道:“姑娘,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少女道:“你又是谁?我好热!”她说着一边往清尘身上靠去。
清尘待要站起身来相避,退后几步撞在墙上又向前跌了几步,就这样失神间,两人已紧紧贴在一起,他想推开那少女,心中难耐的火/热和那少女柔腻娇嫩的肌肤,却是让他再难释手。
那少女嘤咛一声,转过身来,伸手勾住了他头颈。
清尘但觉那少女吹气如兰,口脂香阵阵袭来,不由得天旋地转,全身发抖,颤声道:“你……你……你……”
那少女道:“我好热。”
清尘难以自己,双手微一用力,将她抱在怀里。那少女“唔,唔”两声,凑过嘴来,两人吻在一起。
祖曲的面容掠过清尘的脑海,他猛然一把推开那少女,温习起往日所习的少林派禅功,加强定力。
渐渐他觉得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而那女子的嘤咛声盖过了自己的念经。
那女子又一次紧贴过来,他这次一把抱住她竟丝毫不加抗御,将那少女愈抱愈紧。
清尘将那少女抱在怀中,轻怜密/爱,又过了半个时辰,周身空气凉下来,他想开口与少女交谈,恍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突然间胁下一麻,被人点中了穴道,跟着一块毛毡盖上来,那少女离开了他的怀抱。
清尘呼喊:“不要走,你别走……”恍然惊觉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一惊之下,险些晕去,瘫软在地,脑海中只是一片空白。
清尘呆坐了片刻,他起身想走出,行了十几步之后,身体突然下坠两丈有余。他定神触摸脚边,发现此时才是在岩土,之前好像是一张石床上。
清尘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出口,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听到“轰”的一声,有微弱得亮光照耀进来。
他追随着亮光走出山洞,路越来越窄,之后只能容一个身体经过。他走出洞口,原来这个山洞就在少林寺的后山,洞口很窄,石门也没有像人工做的那般平整,他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石门的开关。
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听见身后一声“轰”,他再回过头仔细查看,比较记忆中的那个洞口,才惊觉这个石门是旁边的两个凹凸不平的岩石契合在一起,中间有细微的裂痕,裂痕并非笔直,而是像自然风化的结果。
清尘没有心思再去研究这个山洞,他大踏步走向藏经阁,忘记了去把水桶拾回。
藏经阁前一位六十左右的老僧正在扫地,扫帚从地面上轻轻拂过,树叶之类杂物都随着扫帚移向下一级台阶。
清尘扫视了一遍四周,跪向那位老僧,道:“师父,弟子该死!”
老僧没有回话,也没有易察觉的表情。
随后,清尘将这一晚的奇遇从头道来,老僧的脸上在某一瞬间呈现出一丝怒气,而后又恢复平静。
“你起来,把地上的落叶清扫干净。”祖曲道。
“可是师父,我犯了戒条,理应受罚。”清尘惊奇道。
祖曲凝视着清尘,单手扶起跪地的他,缓缓道:“你说的师父都明白了,既然不是有心犯戒,执意去惩罚和追究只是会加深嗔念,何不让它随风飘散。”
清尘茫然地看着师父,道:“可是……”
祖曲打断他的话语,严厉道:“扫地!”
清尘望着师父远去的背影,征住了,他想不明白为何师父会如此轻易就饶过。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扫帚,机械地重复着那些扫地的动作,除了师父,他不知道该跟什么人讲,藏经阁的僧侣不多,这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更是不能说。他倒不是怕对自己的惩罚,而是怕给师父丢人。
清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跟随师父,敬他爱他如命。
绵绵细雨下个不停,清尘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愣愣的望着窗外的朦胧一片。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两年多了,他还是不能忘却她的嘤咛声,最难熬是雨天和夜晚,他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来打发这漫漫长夜,那一滴滴雨水亲吻大地的声音在他听来如同雷鸣,他不停地念经,那些已经熟透了的经书根本就不管用,后来他借出藏经阁里面的书,一本本看让自己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他过目不忘的本领让那些书都映在脑子里。
两年来,他看完了藏经阁中的大部分经书,从来不曾深思过,静不下心来思索,只好填鸭式将那些文字都塞进脑子。
他的皮肤更为白皙,像是久未沐浴阳光,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天空黑沉沉的堆满了乌云。大雨倾盆而下,夹着一阵阵的电闪雷轰,势道吓人。黄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下,直溅到窗外的爬山虎上。
约莫半个时辰,雨停了,清尘走出房间,看到庇护在屋檐下得爬山虎在狂风中全部倒下了,残破的叶子趴在泥水中,像是一些苟延残喘的绿色昆虫在挣扎。
清尘凝视着这失去生气的爬山虎,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还俗!”
“师父,我要……还俗!”尽管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祖曲问道:“你确定吗?如果你一定要还俗的话,我将废除你的武功,近两年来我看你对武功也不太用心,从未认真练习过。”祖曲的脸上有少许不忍,接着说道:“如果你没有武功,做一个平凡的人,想来不会有人伤害你,我相信你也不会伤害别人。”
清尘听着师父的话语,心想:“如果师父废除了我的武功,我又如何去寻找那位女子呢?”可是他又不能反驳师父。
清尘静默片刻,道:“师父,我想好了,还俗!”他看着师父转身走进了屋内,只好跟随其后。
师父从架子顶部的包袱里面取出一小包银子,道:“这是多年前化缘所得,你带上可以做一个小本生意。不要再去寻找那位女子。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想通,回到这里来。”说完,他按住清尘的太渊穴,卸除了徒弟的内功。
清尘在地上瘫坐了一会儿,站起身缓缓道:“师父,我要走了,您老多保重!”
祖曲别过身去,道:“一个人出门在外,要多加留神才好。我在这里生活多年,不会有什么意外。你是一个心善的孩子,这是一件好事。不想说太多注意,你的人生终究要自己去经历,走吧,不要留念!”
清尘打算出门之后不再装扮成和尚,在这里生活的物品也没什么能用,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挎着包袱走下了山。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眼眶湿润了,“我终究还是没有慧根,什么都放不下,嗔念痴样样都犯了。”他心想,之后大跨步奔向山脚。